盘熏炉池子需要的材料很简单,三样东西就够了,泥土、粗木棍、细藤条,
泥土用来打土坯,垒炉子和池子,糊墙表面。
粗木棍用来搭架子,细藤条用来编筛板。
筛板放在木架子上,将要熏制的东西摊在上面。
乡村自然不缺泥土,就地取材更是方便,不过刘奇还是不准备在喜家庄打土坯,以免别人问起不好解释,大小姐说了,这个要保密。
就是粗木棍,也得在别处弄,喜福山上的树是不能动的。
只有藤条可以就地取材,河边和悬崖处多的是,每天都有人弄,要是有人问起,随便找个理由就是。
事情说定,刘奇回了镇上,先向喜四根说明情况,而后命农庄其他人打土坯,他自己去找合适的木棍。
书悦去河边割藤条回来,花芒种教她编筛板。
熏炉池暂时先盘在西侧屋,要是以后需求量大的话,再找场子。
弄懂了池子的原理,盘池子是个很简单的事,估计也就能用个半天的时间,可刘奇却用了三天。
五间西侧屋,有三间用来盘池子,一溜儿六个小圆炉,夹在池子墙中间,每个炉子都是一部分露在外面,一部分在池子里面,露在外面的,是为便于往炉子里添燃料,围在里面的,是为熏制架子上的东西。
关键就是,露在外面和围在里面的部分,要怎样分配。
露在外面的部分过多,炉子的热量自然大多散在池外,这便失了池子的作用。
围在里面的部分过多,添燃料不方便,也会造成池子内过热,弊大于利。
经过反反复复做试验,算上准备和运输的材料时间,总共用了五天。
池子盘好,要等晾干再用,刘奇和妻子回了镇上,两个儿媳依然留下帮忙干农活。
蒲草割回来后,先要晾晒,但也不要干透,否则便失了柔性,不好编织。
而后将笼黄点着放在池内,再将半干的蒲草摊在筛板上,上面盖上薄棉被,目的只是为了防腐免变色,并用不上炉子。
要是炉池没干,用笼黄熏制蒲草的时候,反倒会受影响。
花芒种家里的地不多,喜多多做主,自家连花家地里的活一起都干了,要花芒种一心只管编织的事。
喜多多自己和书悦一家人,除了干地里的农活,抽空还要挖野菜,吕氏在家将野菜晾干,或是腌制起来。
冬天蔬菜花样很少,除了萝卜白菜外,再就是吃野菜。
喜多多从县上回来第二天晚上,朱少群将前一天脑中忽地想起,没来得及讲出来就变成猪的主意,说给喜多多,就是将豆腐制成豆腐乳。
做为吃货,朱少群自己就会做豆腐乳。
制作豆腐乳需要发酵,其过程中,霉菌将豆腐内的蛋白质变成了氨基酸,这可是人体必需的东西,还会产生丰富的维生素。
朱少群想着,豆腐乳和新鲜豆腐相比,成分大部分都已经改变,喜多多吃了应该不会再过敏吧,不管行不行吧,试一试再说。
喜多多把剩下的豆腐按朱少群说的方法存放了起来。
这些天喜三根一直没有回来,吕氏每天不知要念叨多少回。
以往喜三根外出都会向吕氏说一声,就是她不在家时,喜三根也会让别人给她捎话,唯有这次没有,她觉得心里没抓没挠的,挂念得很。
没有人管束,胡莺莺胆子大了起来,就是白天,她也不会老实呆在院子里,想方设法弄清小花猪的行踪,想要找机会再次将小花猪逮住,送给柳氏抵债。
功夫不负有心人,机会很快送上了门。
自从心结解开,喜多多有时会去坟场跟爹娘说说话儿,小姑娘胆子也够大,每当这个时候,她都不准书悦跟着,自己一个人领着小花猪去。
其实,每次朱少群都是奓着胆子陪喜多多,即便是大白天,那一个个在杂树乱草中或隐或现的坟堆,看着也让人心里发毛。
他问过喜多多怎么不怕,喜多多告诉他,自己从小是被吓大的,早已不知道什么叫怕了。
这几天喜多多去坟场比较勤快,几乎每天都去,给爹娘说说喜福宝的事,熏炉池的事,还有每天的进展情况,也就只有这个时候,她才会落单,跟在远处的胡莺莺,每每都恨得咬牙切齿。
喜多多小的时候,胡莺莺经常会把她丢在坟场边,胡莺莺自己却不敢进去,如今她更是不敢靠近,因为有喜二根和张兰的坟在那里。
人活着不可怕,死了就难说了。
可她又不死心,在远处边挖野菜边看着坟场这边。
最近小花猪都是自己走路,没有像以前一样,老是被抱在小傻子怀里,说不定小花猪会贪玩离开喜多多,自己就有机会抓住它。
快到吃饭的时辰,地里的人越来越少,喜多多还没有从坟场出来,胡莺莺自己已经受不住了,她这一场大病,精神比往常差了很多,就挖了这一会儿野菜,加上还要时刻注意喜多多这边,精力消耗极大。
实在是受不住,胡莺莺上了大路往村子方向走。
才走了一小段路,就听到身后有马车声,有人喊:“大妹子,麻烦您一下,请问喜家庄往哪里走。”
胡莺莺站住扭身看,有一辆无棚马车往这边来,车辕上一边坐了一个人,驾车的那边是个男子,另一边坐的是个中年妇女,那中年妇女正在朝她招手,车厢还坐了两个二十多岁的女人。
马车后面跟有一匹马,溜溜达达地随意走着,骑马人是个不到三十岁的男子。
从衣料及举止来看,这五人都不是乡里人。
“大妹子,麻烦您一下,请问喜家庄往哪里走。”那中年妇女又问了一遍。
“你们去喜家庄干什么?”胡莺莺反问。
那妇女倒也豪爽:“哦,我们是县上新搬来的,主子姓傅,府里人手不够,来采买下人。”
胡莺莺心里一动,问道:“你们都要采买什么样的下人,我就是喜家庄的,可以替你们给村里人说一声。”
每次有人来采买下人,村里还是有人愿意卖身,或是将自己的儿女卖掉。
虽说做下人没有人身自由,可是,能够在有钱人家为奴,总比整日价在地里风吹日晒,辛辛苦苦一年下来,连个肚子也吃不饱强。
对话间,马车已经走到胡莺莺跟前,中年妇女从车上下来,不动声色将胡莺莺打量了一番,这才笑道:“也没有特别的要求,只要健康能干,男女不限,年纪四十岁以下就行。”
“六岁的女孩子要吗?”胡莺莺将心思打到了喜多多身上。
中年妇女道:“年纪小倒还好调教些,大妹子是不是有人选?”
胡莺莺一脸愁苦:“唉,我女儿跟着我这个病秧子娘,饿着肚子里里外外的操持,六岁的人了,还不如人家四岁的孩子高,不如让她跟着你们走,也省得受我连累。”
中年妇女道:“哟,照你这么说,你的女儿是个很能干的孩子,那我们得见见,要是合意的话,就如了你的愿。”
“诺,我女儿就在那边坟场。”胡莺莺指向远处的喜家坟场。
中年妇女皱眉:“大中午的,她在坟场干什么?”
胡莺莺捂脸:“唉,还不是为了银子,如今正是挖野菜的季节,那里因是坟场,没人敢进,想来野菜也没被人挖过,我女儿年纪小,在一般的地里抢不过别人,只有冒险进了坟场。”
声音悲怆,听之令人动容。
“唉,着实可怜,你去把她叫过来,让我看看。”中年妇女似乎被打动了。
胡莺莺哪里敢过去,捂着脸只是摇头:“亲娘卖女儿,也是着实无法,我没脸见女儿,你们几位自己去看,若是合意就带走吧。”
中年妇女叹气:“行,你在这里等着,若是合意,卖身银给你,你画押后我径自领走她。”
车上的两个女子也已下了车,中年妇女领着两个女子往坟场走。
骑马男子从马上下来,将马缰绳往马背上一扔,他自己坐在车辕上,他的马在路边吃草。
胡莺莺在远处守望喜多多这边时,喜多多和朱少群也早已注意到了她,本来想等着她离开再回家,谁知胡莺莺又被那几人拦住。
因离得远,喜多多只看见胡莺莺和别人交谈,却听不见在说些什么,朱少群倒是隐隐约约能听得见,可他不会说话,无法告诉喜多多发生了什么事。
附近已没有了别人的声音,那几个人要是真来硬的掠人,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朱少群急得直打转。
喜多多从朱少群的焦灼中看出了危险,她此时也无法可想,只能走一不看一步了。
中年妇女到了跟前,先是将喜多多打量了一番,才将来此的目的给喜多多说了一遍。
喜多多听完,愣了一下,却没有哭,也没有吵闹,只是问中年妇女:“这位大娘,既然是要卖我,可否让我看看卖身契,自己签字?我想要做到心里有数。”
“你认得字?”中年妇女感觉意外。
喜多多答道:“是,叔叔曾教过一些日常用字。”
中年妇女答应:“行,卖身契我身上倒是有,不过笔墨在主子那里,你跟我过去吧。”
她看向大路,胡莺莺正在说着什么,两个男子却似乎没有回应。
喜多多和那三人往大路去,朱少群直奔村里,希望能来得及叫人来。
相处的久了,吕氏和书悦已能从他的日常举动中大致看出他想要干什么,何况喜多多没有跟他在一起,相信她们想得到喜多多出事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