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四根到了喜家前院,意外看见了傅泰及,那家伙正趴在门楼下的石桌上,在草帽边沿描画着图案,还一边画一边给花芒种讲解,花芒种听得很是认真。
喜四根先将猪笼给了喜三根,给自家三哥说了喜多多对这几只小花猪的态度,便拐回门楼下凑到傅泰及跟前,看那家伙在干什么。
傅泰及正在画仕女图。
喜四根出口就刺傅泰及:“草帽能挡阳遮雨便是,多是乡民戴着在地里干活用的,你画得如此好看,价钱高了反而没人买,简直就是画蛇添足。”
自他和傅泰及相识后,两人很快便成了一对损友,见面就互掐。
“得不偿失的事我自不会做,我这是在教芒种姑娘描画,顺手拿了一顶草帽而已。”傅泰及难得和喜四根整儿八经说话。
花芒种给傅泰及作证:“喜四哥,傅公子所言不虚,只是我笨,学了这许多天都没学会。”
喜四根故作惊讶道:“学了这许多天?难不成这家伙每日都来?他可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芒种,小心点这家伙,你和他现在可算是合作者,小心他耍心眼坑你。”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便是专讲喜四爷您的。”傅泰及怎会吃亏,立时反击。
“呵呵呵,喜四哥,你坐,我去给书悦帮忙。”花芒种起身离开,给斗嘴的两人腾地方。
喜家前院如今很热闹,不止本村,周边村子有很多人都知道了喜家有编织活可揽。
喜家不但提供材料,还负责教授编织法,只要编织品符合要求,定会全部回收,编织者不用担心织品卖不出去,不必有后顾之忧。
许多勤快的人,就来喜家庄揽活,反正这活抽空就能干,能赚一文是一文。
一传十,十传百,现在连相邻外镇都有人来揽活。不过,拿材料的价格比本镇人要贵些,这也是以防他们编好东西不回笼。
本村人还好,大家知根知底的,极少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有些外村的,曾有人利用吕氏眼花耳背,趁机占便宜,且这事不止一次发生过。
喜三根怕大嫂醒过神后伤心,和喜多多花芒种商量后,将交易场所挪到了前院。
书悦这会儿就坐在正屋门口,整理回收的草帽,这是准备放到熏炉池熏的,熏好后阴干,待笼黄味散去,便可出货。
花芒种一走,傅泰及就将画笔放下,草帽也推到了一边。
喜四根调侃他:“你该不会是对花芒种起了心思吧,巴巴的从县上来教人家描画,还唤人家姑娘家的闺名。”
“你不也唤了人家的闺名?”傅泰及反唇相讥。
“这怎能一样,你讲这话明明就是强词夺理,我跟她本就是一个村里的,她比我小,我从小就唤她名字,村里人哪有那么多讲究。”喜四根抬杠。
傅泰及朝一边扬扬下巴,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喜四根顺着傅泰及扬下巴的方向看去,说是去帮书悦忙的花芒种,此时正在猪圈旁帮喜三根将小花猪从猪笼里掏出,对着喜三根有说有笑。
喜三根虽不说话,却也是面带愉悦,不时或点头或摇头,做出各种神态回应花芒种。
喜四根心里一动,三哥和花芒种,一个无妻,一个未嫁,两人也谈得来,而且,三哥对花芒种一直很怜惜,要是能将两人凑到一起,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越想越觉得这事可行,喜四根问傅泰及:“你这话是讲你自己,还是我三哥?”
难不成傅泰及对花芒种有意思?两人条件悬殊,这种可能性不大,却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喜三根的心结村里几乎家喻户晓,他的心里只有张兰,胡莺莺这个替代品也才被卖没多久,要说这么快喜三根就有了新的感情归宿,喜四根自己都不信。
“有眼自己看。”傅泰及卖起了关子。
喜四根嗤他一声,接着看花芒种和喜三根互动,寻思着这事要给大嫂讲一声,大嫂的话,三哥绝对会听。
傅泰及无聊,拿过草帽接着描起来,喜四根和他说起了喜多多刚提过的,胡莺莺用蛇吓唬喜多多的事,让傅泰及不要轻饶胡莺莺。
傅泰及道:“是你讲的,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没有好处的事我不做,我做成了这件事,你就劝多多给我当女儿?”
“你想要女儿自己生呀,为何非要我家多多。”喜四根不松口。
“不答应?你不答应我也不干。”傅泰及哼道。
“不干拉倒,婧婧来了?”
喜四根还要和傅泰及对干,董婧这时进门,喜四根立马改了口气,和董婧打起招呼。
董婧手里抱着一只黑猫,她给喜多多讲过要学会种地,踏踏实实过日子,可她到底拗不过自己的娘亲,现在的她,依然过着小姐般的生活,皮肤也依旧娇嫩雪白,极少晒太阳。
跟富家小姐相比,董婧就差屁股后面跟着一堆的丫鬟婆子了。
虽说没有丫环婆子伺候董婧,可素素整日里为她忙前忙后,倒真像是她的老妈子。
“喜四叔,你回来了。”董婧回应喜四根了一句。
不等喜四根说话,董婧就对傅泰及道:“傅大哥,我娘让我来跟你学绘画。”
说话语气懒散刻板,倒像是在背书。
喜四根大乐:“哈哈,我是叔叔,他就是大哥,看来我有了个便宜侄子。”
傅泰及不理会喜四根占他便宜,问董婧:“你娘让你来跟着我学绘画?那你自己的意愿如何?”
“我的意愿?我一个退过亲的人,哪里还有资格有意愿。”
董婧说着话便自行坐在了石桌边,两手张开,手背向下,很没有形象的趴在桌上,一边脸也贴在了石桌面,随着她的手松开,黑猫一跃上桌,站在了傅泰及正在绘画的草帽上。
“教一个没带心的人,我还没有这个闲工夫。”傅泰及将画笔仍在草帽上,甩手出了院子,已快完成的仕女图,被画笔上的墨染得一塌糊涂。
自打董婧退亲,素素便瞄上了傅泰及,没事找事地让董婧主动来和傅泰及接触,傅泰及很是厌烦不过。
要不是他看中了古灵精怪的喜多多,才不会一趟趟往喜家庄跑呢。
今天他又被小姑娘拒绝了。
傅泰及一走,喜四根问董婧:“婧婧,你娘瞄上了那家伙,那你自己如何想的?”
“嘻嘻,喜四叔,我自是有自己的想法,不过,人家一个女孩子的心事,你一个大男人来过问,这可不合礼法。”一改刚才在傅泰及面前的无精打采,此时的董婧一脸俏皮。
喜四根好笑:“你个小妮子,越发的顽皮。”
“啊——”
“啊——”
后院突然传来两声女童尖叫,喜四根拔腿就往外跑,喜三根和花芒种落后他几步。书悦离门口最远,跑得却最快,和他们一块到的后院门口。
门口已有人围观,四人还得往进挤,边挤边伸长脖子往里看。
等看清院中情景,四人松了一口气,满脸惊恐的李琼枝,紧缩在娘亲邱文姬怀里,李店主则挡在妻女身前,警惕地看着木马上的喜多多手臂。
而喜多多的手臂上,那条金黄色的小花蛇不停的游动,从手臂到双腿,又从双腿回手臂,看喜多多的神情,也被吓到了。
吕氏一瘸一拐的从屋里出来,嘱咐喜多多:“赶紧将蛇送回屋去,看你吓坏了客人。”
喜多多从木马上下来,带着哭腔向吕氏解释:“伯娘,我的蛇并没有攻击李小姐,是李小姐差点将我从木马上扯下,她的手刚好触及我腿上的蛇。”
说完喜多多向李店主道歉,声音还有些发抖:“李店主,都怪多多考虑不周,不该在客人来的时候还跟蛇玩耍,可我也想不通,您家宠物店就有蛇卖,李小姐为何还如此怕蛇,不是讲司空见惯的事便习以为常了么?不管怎么讲,都怪我考虑不周。”
喜多多下木马时,小花蛇从她身上游走上了木马,身体曾波浪形停在木马背上,脑袋朝向李家一家人的方向,吓得邱文姬抱着女儿的头直往后缩。
妻女受到惊吓,李店主心中怎会不担心,可人家小姑娘被自己女儿吓得不轻,还将责任一个劲地往人家自己身上揽,自己还怎好责怪人家。
李店主赶紧做出姿态:“喜大小姐,你没事吧?”
又向吕氏打躬赔不是:“都怪我平日里太过娇惯女儿,惊吓到了喜大小姐。”
心里也着实懊恼,今天不该带女儿来。
来喜家庄的一路上,李店主和妻子多次嘱咐李琼枝不要惹事,李琼枝虽有些不耐烦,却也答应了,谁知刚才一进门,李琼枝就冲向木马上的喜多多,结果,反倒落得个如此下场。
吕氏淡淡的道:“一场虚惊,只要孩子们没事就好。”
说完,拉过喜多多询问,将喜多多全身上下看了一遍,李店主一家倒是被晾在了一边。
书悦早就挤进了院子,吕氏查看喜多多的时候,她也焦急的跟着看,确认自家大小姐没事,这才恨恨地瞪了一眼李琼枝。
主子们在,她不好造次,否则,她绝对不会让自家大小姐白吃这个亏。
“讲得好。”
傅泰及不知打哪里冒了出来,从门口看热闹的人中挤进院子,边走边道:“李店主,这还真是你的不对,李小姐是你的女儿,不管将来是否继承你的衣钵,你都应该教她驾驭店中宠物,将来李小姐长大,也好做你的助力,而非羁绊。”
“傅公子,让你见笑了。”李店主叹道。
李店主宠物店的货源,便是由傅家提供,傅泰及这里横插一杠,李店主更加没有面子,可也不好得罪傅泰及,何况傅泰及讲得确有道理。
“多多,只要你答应做我的女儿,我一定会将我这些年的心得如数教给你。”说了这一大通的话,傅泰及终于露出了他的狐狸尾巴。
“爹爹只有一个,我有爹爹。”喜多多拒绝的很不留情面。
傅泰及赶紧申明:“是干爹,是干爹,我是做你的干爹,代替不了你的爹爹。”
“干爹也不行,我只有一个爹爹。”
也不管有众多人围观,喜多多一点不给傅泰及面子,小跑着回了自己的屋,吕氏随后也由书悦扶着跟了进去。
小花蛇从木马上下来,弯弯扭扭的钻进了院里的麦杆堆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