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芒种抱了一个大包袱来,吕氏问她是什么东西,她将包袱打开,里面是一摞蒲草方垫,方垫周边镶了布边,当她将所有的方垫展开时,吕氏才看明白,这些方垫其实都是连着的, 花芒种解释道:
“这就是个可以折叠的凉席,是我送给瑞雪和瑞年的。现在天还凉,等到了用得上凉席的时候,瑞雪和瑞年也到了会爬的月份,这凉席我用了几层蒲草,就是将凉席直接铺在地上,也软软的不会硌着孩子。镶上布边,可预防边角起刺伤着孩子,且我编织时用线比较细密,可避免孩子调皮抠坏凉席伤着自己。”
沈茹梅惊喜:“这可真是好主意,谢谢你了。”
花芒种笑道:“是我谢谢喜四嫂才对,有了喜福宝,我也可安心编织。”
听花芒种这么一说,沈茹梅道:“芒种,你再编织几床这样的凉席,摆在喜福宝展厅,必会有人喜欢,你这凉席既然可以折叠,便可大可小,到时若有人下订单,也可看大小定价,你看怎样?”
花芒种答得干脆:“行,喜四嫂你说怎样就怎样。”
刘长丰和顺平从地里回来,吕氏和书悦也已将元宝包好,吕氏没有让花芒种回去。
花芒种也不扭捏,就在吕氏家吃的饭,她娘白天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有时晚上也不回来,她一个人吃饭,也就是凑合着填饱肚子,她在喜家蹭饭,也不是头一次了。
由吕氏和书悦炒馅,味道自然比喜多多弄得好吃的多。
吕氏为了省油,炒蛋时没有放进去小蒜,只在鸡蛋炒好弄碎后,才将小蒜切碎拌了进去,看起来黄黄绿绿的倒是好看,不过也是歪打正着,元宝吃起来更加新鲜美味。
喜多多炒的那盘菜,吕氏重新添加了调料也包成了元宝,却没有新炒的馅包的元宝好吃,因为小蒜已经炒过了一道,再煮一道,便失去了鲜味。
有这么好吃的东西,吕氏怎么会忘了喜三根,吃饭的时候,吕氏在院里喊了几声喜三根,前院传来几声拍拍打打的声音,似乎是用棍子敲打席子或被子,却没听到喜三根说话。
难不成喜三根还讲不出话?吕氏不放心,盛了一大碗元宝给喜三根送去,喜多多也跟着。
一进院门,吕氏骇了一跳,院子里乱七八糟,锅碗瓢盆,桌椅板凳,衣服被子,柜子水瓮,凡是家里有的东西,院里都有,唯独没看见喜三根。
吕氏急得叫唤:“三根,你这是在干啥,你在哪?”
喜三根从西侧屋出来,满身灰层,就连胡子和眉毛上都是灰。
喜多多好奇:“三叔,你在干啥?”小跑着要进西屋。
刚到喜三根跟前,便一把被喜三根扯住,喜三根冲喜多多摇头,随着喜三根脑袋和身子的晃动,他身上的灰层落了喜多多一身。
“你这是在干啥?”吕氏顺手将元宝搁在身边的桌子上,也朝西侧屋去。
喜三根想要伸手拉吕氏,被吕氏一瞪眼,他又将手缩了回去。
西侧屋满屋灰层在飞,除了炕不能拆了搬出去,屋里空荡荡的,墙上靠着一个拴着长木把的笤帚,喜三根应是在大扫除。
“扫屋子咋也不知道把口鼻捂起来,看你等会儿难受。”吕氏出来后就埋怨。
吕氏又转了别的屋子,和西侧屋一样,也是被搬了个精光。
吕氏在视察,喜多多兴致勃勃的告诉喜三根:“三叔,我们包了新元宝,是用新野菜包的,可好吃了。”
喜三根笑着冲她点头,显然是为她高兴,没有说话。
“三叔,你是哑巴吗?咋不讲话。”小姑娘却不高兴。
吕氏从屋里出来,也问:“是呀三根,你嗓子还没好?这都多少天了。”
喜三根张张嘴,没有发出声音。
吕氏道:“走,你也先别弄了,去后院吃饭,吃了饭你去石屋看看令狐郎中回来没有。”
喜三根摇摇头,大步走到放元宝碗的桌子跟前,端起碗就开始吃元宝,脑袋上的灰落到碗里他也不管,越吃越快,越吃越欢实,元宝吃完,他将空碗底亮给吕氏看。
吕氏埋怨:“你这孩子,吃这么快干啥,又没人跟你抢。”
被大嫂埋怨,喜三根张嘴傻乐,却没有声音。
吕氏说要喜三根去后院休息一会儿,喜三根摇头,又说要刘长丰和顺平来帮忙,喜三根也摇头,吕氏便不管他了,嘱咐他赶紧将院子收拾了,去找令狐郎中看看嗓子,领着喜多多回了后院。
两个人一出门,喜三根的脸便耷拉下来,返回屋里接着清扫。
在给胡莺莺限期十天满之后,柳氏来找过胡莺莺几次,喜家前院的大门却一直紧锁。
喜三根回来后,找不到胡莺莺的柳氏,便向喜三根要钱,说出了当日胡莺莺将小花猪卖给她的事,喜三根自是不会给她银子,柳氏便撒泼大闹,喜三根气疯了,抄起铁锨满村子追打柳氏。
柳氏再是长得牛高马大,满身蛮力,可对上不要命的喜三根,她还是占不了上风,她不敢再找喜三根撒泼,却也恨上了喜家。
沈茹梅在吕氏这里一直住到龙凤胎过了百日,喜四根来接她娘三个回家,董小武也跟着回来了,不过还没进喜家,就被刚好看见他的祖母叫回了家去。
说是刚好,其实他家里人都清楚,小武的祖母,一直在注意着喜家的动静。
同来的还有一个人,就是买了胡莺莺的傅泰及,喜多多看见他就瑟缩了一下。
傅泰及大乐:“哈哈哈哈,喜大小姐,我今日来不为买人,是想要跟你谈笔生意。”
喜多多躲在沈茹梅身后,问道:“你是大人,我是小孩子,你怎会跟我谈生意?”
沈茹梅将喜多多从身后拉出来,笑道:“多多莫怕,他是你四叔的至交。”
傅泰及撇嘴:“哼,什么至交,若不是当初他抢了你,我哪里会认识如此阴狠狡诈之人。”
喜四根笑骂:“你要谈就谈,不谈快走,莫要妨碍我一家人和乐。”
听到买人两字,吕氏才想起喜四根似乎提起过这个人,问傅泰及:“傅公子,既然你讲是来跟多多谈生意,可否告知你家中作何营生?”
傅泰及收起嬉笑,郑重向吕氏行礼:“大嫂莫要称呼什么公子,只唤我泰及就好。”
喜四根呵呵笑道:“大嫂,你有事只管直言就是,不用跟他客气。”
他大抵猜出了吕氏要说什么。
吕氏道:“那我往后就叫你泰及了,泰及呀,我想知道,你买人回去都是要做什么?”
她是想问胡莺莺如今怎样了,喜多多在跟前,她不想及胡莺莺名字,说话便拐了个弯。
傅泰及是何等精明之人,怎会不明白吕氏的言外之意,答道:
“不瞒大嫂,我家生意遍及各国,为生意起见,赠送人貌美奴婢也是难免,今年采买的下人,凡是貌美者,俱已送往南方由专人调教,且年纪超过十六者,均已赠与人为妾。”
也就是说,胡莺莺如今已不在大晋国,而且已是别人的妾室,想要回来,已是不可能。
吕氏瞠目,她原来以为,胡莺莺被买回去,最多是伺候买主家的人,没想到竟会这样。
喜四根趁机转移话题,冲着傅泰及道:“莫要讲这些无用的,你今日来是与我家多多谈生意,来了这半天,生意之事一句未提。”
将胡莺莺快点送走,这是喜四根的主意,至于送到哪里去了,他和傅泰及都不是善茬,胡莺莺的下场估计好不到哪里去。
因此事,喜四根还被傅泰及挤兑,要挟他促成一笔生意,今天傅泰及跟着他来,就是为了这笔生意。喜四根巴不得生意快点谈完,也好快点将这家伙轰走,省得在这里碍眼。
沈茹梅也问:“你讲要与我家多多谈生意,是何生意,莫要欺负我家多多年纪小。”
她这话是对傅泰及讲,却是面向吕氏,就是想要将吕氏的注意力拉过来。
傅泰及大笑:“你家这个鬼精灵,我哪里欺负得了她?”
一个六岁的孩子,在面对被卖的危机当头,能一点声色不露,转危为安,真不愧是喜四根这样人的侄女,鬼点子不是一般的多。
“生意的事我也不懂,你们谈吧,我去看看三根。”
吕氏起身往外走,本就不利索的腿脚,此时走路看起更加不稳,书悦赶紧将拐杖递给她。
最近吕氏用拐杖越发频繁,书悦干脆不再将拐杖收起,放在手边随时可用。
令狐郎中给喜三根看过喉咙,说是没有什么问题,可喜三根就是发不出声音,令狐郎中的解释是,他想讲话时,便会讲话。
这就是说,和当初喜二根和张兰去世时的喜多多一样,喜三根不是不会讲话,而是不愿。
喜四根和沈茹梅知道吕氏的心事,也不阻拦,吩咐书悦小心伺候吕氏。
傅泰及和喜多多说起了他此来的目的,是想独家代卖喜福宝展厅摆放的新式凉席,而且特别强调,你四叔已经答应我了,你要是不答应,那你四叔就成了一个不守信用的人。
喜四根立时申明:“多多,别听他胡说,我只是答应将他带来,并未答应过生意就一定要给他,你的事你做主,四叔不会越俎代庖。”
“这有何区别,你既然将我带来,就是准备要做成这件事,否则以你的性情,怎会轻易带我来。”傅泰及强词夺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