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右大地。
毗邻江南富庶之地,虽然繁华程度不如江浙地区,可是盐运、粮道自陆路发往汴京与周围区域的必经之路。官道两侧的村庄田地里往日应该是都是耕种劳作的人,如今这千里平泽之地平却是十室九空,此刻一群群衣衫褴褛的难民仓皇着奔着北方奔跑,从天空中向下俯瞰大地,如同一个个惊慌失措的蚂蚁一般搬着他们仅有家当,向着北方逃亡。原本富庶的两淮之地此刻已经被裹乱的明教军队弄的混乱不堪。百姓无法生存,纷纷逃离家园,奔着北方的汴京而去。
饿殍遍地,没有一丝生气的人群,如同木偶牵线一般,随着滚动的人流向着北方而行,走不动的人,栽倒在了地上,便再也醒不过来。活着的仍旧向着北方逃亡。
忽然,人群后方传来一阵骚乱的叫喊声。
“快走!快走,后面明教的乱军就要追上了。”
“快走啊,再不走就跑不了。杀人啦!”
一声声惊呼,拖儿带女的难民发出无助的哀嚎。淮水大地上,成千上万的难民向着北方奔跑。这一股难民足有三五千人之多。此刻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追上了一批明教军队。正如同狼群追逐羊群一般,在后面紧紧的咬着不松口,说是军队,却是分散的很,四下追逐着这些已经如同惊弓之鸟的难民。屠刀举起,鲜血四溅。哀嚎声、求饶声、混成一片。这群明教乱军倒是不着急砍杀这些难民,仿佛是如同猫儿抓住耗子一样,不急于吃,却是想要先戏耍一番。
“爷爷,快走啊,快走啊。”一个六七岁的孩子用力的拉扯一个白头老翁。那老翁气喘嘘嘘,摔倒在地上,不能动弹。
“娃儿,快跑,别管爷爷了。再不跑就来不及了。”那白头老翁颤巍巍的对着那小孙儿道。
此刻身后的砍杀之声越来越近。许多的跑不动的难民甚至都已经放弃了奔跑。
此刻明教的乱军已经冲进了难民群众,如同饥饿的野狼,张开獠牙,疯狂的撕咬着这群温顺的绵羊。刀砍入肉之声,哀嚎之声不绝于耳。鲜血四溅,残肢乱飞,眼看这里就要变成一片人间炼狱。
一把钢刀此刻高高举起,直直的向着白头老翁的头上砍了下来。那六七岁的小孙子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身子一下猛得撞过去。将那老者撞开,堪堪避开那砍下来的钢刀。一转身恶狠狠的盯着那个举着刀的明教乱军。
“小东西,老子砍死你!”那明教乱军恶狠狠道。刚要抽刀砍下,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小男娃像是一个灵巧的小豹子,居然直接窜到了那明教乱军的大腿边,恶狠狠一口咬在那人握着刀的手腕上。那人吃痛猛地甩开那小娃子,回首举起刀怒道:“我砍死你这个小崽子。”
“孙儿!”白发老者眼看自己孙子就要遭遇不测,缺失没有一点办法。忽然一股劲风袭来,嗖的一声,一支黑色的利箭直直的插入那明教乱军的眼中,登时毙命。
蓦地,远处的大地上一阵
阵马蹄的轰鸣之声,远处一排排如同黑色的钢铁洪流一般的队伍正齐整整的压了过来。一匹匹高大的北方战马,浑身包裹着铁皮甲,马上都是一群全身附甲的骑兵。黑亮的钢铁兜鍪反射出一阵阵的光泽。如同一群群地狱的杀神。
黑色洪流之中,一杆大纛旗上,绣着一个张牙舞爪的赤龙,旁边的的旗子上映着大大的两个字“永定”。
没有过多言语,没有什么鸣锣敲鼓的声响,就这硬生生的穿入难民的人群中,直接将这些难民与后面追着的明教军队隔开。将后面这群千余人的明教军队直接围歼。骑兵对步兵,这种局面下,根本就没有任何悬念。
一身黑色吞云兽铠的的小将,带领这一部人马,直冲而下。黑色的兜鍪凶兽面具下发出一声低吼:“全体准备!”
几百骑兵纷纷将身后背负的短矛抽出,具都是右手握住。
“投!!”那小将低喝一声。
“倏!!!”一阵黑色的短矛如雨点般密集的呼啸着从空中飘过,直直的钉向还在二十丈外密集的攒在一起,还有些发呆的明教军队。
短矛落下,溅起一片血雨。
还未等明教军队从矛雨中回过神来。那一身黑色兽纹铠甲的军将手擎这一柄大枪,跃马提枪,直直的杀入阵中。竟无一合之将。强大的骑兵冲阵,如同砍瓜切菜一般,不过盏茶的功夫,千余明教军,居然一个也没能逃走,悉数被灭。
“爽利的很!”那军将掀开兜鍪,露出一个俊朗的面容。
“娘求的,总算是能松松筋骨了,赶了几天的路,好容易碰上一群能让老子动手的家伙了。”那年轻的小将大笑道。
此刻周围的逃亡难民眼见这群凶兽一般的队伍从一侧冲出先是一惊,后来发现竟然将那些杀千刀的明教恶贼们统统杀掉,当真是又惊又怕。怕这些猛兽一般的骑兵再对他们下手,于是纷纷跪在地上口呼饶命。
“军爷,饶了我们吧,我们什么都没有了。求军爷们赏条活路吧,放我们活命去吧。”一个白头老翁走到那军将近前,颤巍巍的跪下哀求道。
那军将挠了挠头道:“老人家,某乃永定军。不是那些逆贼乱军啊。”
“啊···永定军?可是破了金贼和西贼的靖燕候,刘侯爷的燕地雄军?”
杨再兴一脸骄傲道:“老丈所言不错,正是我们永定军!”
老者再次跪倒在地:“老朽今日得见天兵,感谢永定军救命大恩,请求将军就我等江南百姓于水火啊!”
“老丈放心 ,俺家侯爷大军已经过了砀山,不日就要入淮,各位乡亲放心 ,有我家侯爷在,定保得诸位平安,荡平匪寇!”
“谢谢将军,我等皆是从江南逃难而出,如今朝廷的大军已来,老朽愿意与诸位乡亲跟随将军,收复故土啊。”那老丈一说,周围一众百姓亦是跟着说要和永定军骑兵一起。
那军将身侧的一个亲兵侧身过来道:“
将主,你看这些难民···。”
“让侯爷操心吧,俺杨再兴就是个负责冲杀破阵的,这些难民就让侯爷想办法安顿吧。”那军将道。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永定军的杨再兴,作为先锋官,带着本部精悍骑兵,作为前驱,自汴梁而出,如今一路狂奔,已然到了淮地。
杨再兴高声道:“诸位乡亲,我等还有军务,战场危险,吾等也不能带着大家,为了安全,还请各位继续向北,后方自有我永定军大队人马前来接应,诸位放心,我家侯爷自会安顿好诸位的。”
说罢就要上马,忽然一个小男孩子从人群中挤了出来,颤巍巍的举着一根带血的利箭道:“军爷,这是你射的吗?”
杨再兴见那小娃子举着自己方才自己射出去的箭,伸手接过道:“对,正是我的。”
“军爷,您救了我一条性命,我欠你一条性命。”那小娃子煞有其事道。
“我要加入你们永定军。”那小娃子直直的望着杨再兴道。
“军爷!军爷,我这小孙儿不懂事,冲撞军爷了。恕罪,恕罪啊。”那白头老者爬到近前,一边拉扯自己的小孙儿,一边对着杨再兴赔罪道。
“老丈,无妨。”杨再兴望着眼前这个脸上还带着污泥和血污的小孩子,笑道:“说说,为啥要加入我们?”
“可以杀乱军,为我父母报仇!”那小娃子倔强道。
杨再兴抚了抚那小娃儿的头道:“是个有血性的。不过你还小,等着吧,过几年,身子壮实了,来永定军找我,报俺的名号,自会有人要你!”
“你说话算话?”小孩子希冀的望着杨再兴。
“当然,我杨再兴可是守信的人,我永定军向来也是说到做到。”
“那拉钩!”小娃子道。
“好!拉钩。”杨再兴伸手,和那小娃子打了个勾。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小孩子道。
“不变!”杨再兴哈哈道。轻轻的拍拍那小男娃的头。
说完,杨再兴哈哈一笑翻身上马。
正在此时,一个传令官从后方过来,来到杨再兴跟前,行了一个永定军的军礼,大声道:“杨将主,侯爷有令,命令你部骑兵人马抓紧度过萧县。”
杨再兴对着那传令官亦是行了一个永定军的军礼:“杨再兴接令收到!!”
“杨将主,侯爷知道你部马快,说是过了萧县再做修整。徐州那还有一场硬仗等着您呢,您就抓紧吧。”那传令官说完行了礼,拨转马头便回去复命了。
杨再甩了甩手中镔铁大枪上的血污,对着身侧的骑兵们道:“全体都有,侯爷有令,抓紧时间赶路!直奔萧县!”
“诺!”一众骑兵齐声道。
杨再兴身后的一众难民见着来去如风的永定军骑兵,心中震撼,那老者却是一脸出神道:“老朽总算是见到一群朝廷的好兵马啊,这江南之地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