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城内的知府偏厅内,灯火通明,一盘盘珍馐佳肴摆在桌上。五六个官妓小娘皆是一身彩绿,娥身婷娜翩翩起舞在酒席之前。
时徐州被围,城内虽说粮草充沛,但是这大量民夫被征用,每日用度极高,城内的存粮已然紧张。城内大户都是闭门不出,普通的百姓早已苦不堪言,奈何无法出城,只能苦苦挨着。每日里都有城角出被饿死的路边倒。真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晚间的酒席是张邦昌一手操持,耳提面令了一顿那徐州知府。那上任不到一年的徐州知府一脸无奈的搜罗了些大户。凑了一桌佳肴,又在青楼瓦舍寻了几个面容姣好的官妓送了过来。还未等到张邦昌一句好话,便被赶了出去。今日这宴席,却是只是赵构、张邦昌、张伯奋三人之私人宴会。
浦一入座,赵构还假意推脱道:“君父被擒,城内军粮紧张,岂能如此铺张的辞藻。”张邦昌巧言令色的一通胡说,谎称闻得康王与将军守城辛苦,城内大户敬献之词。却是让赵构微微一笑不再言语。
张邦昌此刻却是一脸紧张,对着赵构道:“康王,派去岢岚军召那折彦质,那厮清高的很,怕是不能如约前来吧。”
赵构微微一笑道:“不会,此人自视甚高,闻得我派人召见,自会觉得不怕我,所以定然会前来。”
张邦昌见赵构一脸笃定。便不再说什么,转头问了问在一旁正搂着一个官妓的张伯奋道:“伯奋,待会就看康王眼色行事了。”
张伯奋在温香软玉中探出头来道:“这是自然。”
忽然,一个侍卫进来通传道:“西北岢岚军折彦质到。”
“快快有请”康王换成一副微笑脸庞,笑吟吟得起身相迎。
“折统制,快快入座。”康王赵构一脸和煦的笑容,看不出一丝让人警惕的样子。
“康王殿下客气。”折彦质拱手道。
“某闻康王召而来,乃是为破贼之事,康王却在此大摆筵席,这筵席之上可是破敌要事的商议之所么?”折彦质皱眉道。
“折统制,康王好心召你前来,乃是给你颜面,共商大事,如此刻薄之语,岂不是寒了康王一片好心么?”张伯奋在一旁冷声道。
“嗳,两位莫要如此,都是为了王事,何必如此呢,康王确实是要请折统制前来商议破贼之事的。也是想着折统制带兵辛苦,所以才请折统制前来小酌一番。”张邦昌笑吟吟道。
赵构起身笑容满面道:“折统制乃是西军精锐,历代忠义,乃是我朝军中肱骨。小王更是钦佩的紧,请统制前来也是为了商议破贼之事啊。”
“折统制,莫要在客气了,难道如此瞧不起小王吗?”赵构道。
“末将不敢。”折彦质拱手道。说完便不再推辞,不客气的坐在厅角的一侧。斜睨了一眼在一旁搂着官妓小娘的张伯奋。
酒宴之上,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张邦昌晃着肥胖的身躯站起身端起酒杯对着几人道:“今日城外大胜,明教贼人溃败指日可待。此当为张将军、折统制击敌之功,更是有康王殿下坐镇徐州之威,当贺之。”
康王微微一笑道:“都是二位将军阵前布置得当,小王惭愧。”
“当贺之。”张伯奋亦是举起酒杯。
只有一旁的折彦质未曾举杯,却是有些煞风景,赵构笑道:“折卿为何不饮。可是此中酒水非佳品,难以入喉不成。”
“回禀康王殿下,军中禁令,不可饮
酒,康王见谅。”折彦质淡然道。
“嗳,折卿,此处又非中军大营,不必如此,在内宅之中,可以宽松些。”赵构笑吟吟道。
“不错,乃是私宴,何必拘泥,折统制乃西军青年才俊,难道还会被一杯清酒吓到不成。”张邦昌半是劝酒,半是激将道。
“说什么军法,什么禁令,什么胆量,还是什么西军青年翘首,我看你就是怕了。当兵的怕喝酒。哈哈哈,康王给你脸你就兜着,真是的!”张伯奋搭言到。
“某的胆量大不大不用张将军来说,某自己知道。”说着折彦质举起自己身前的酒樽,一饮而尽。起身道:“既然康王无商议的钥匙,末将营中还有些琐事,便不奉陪了。”作为世家子弟,虽不如汴京之中的高官子弟一般礼仪宾服,但是这军伍世家出身的子弟,除了兵法武艺,诗书礼仪也是有的。如此确实有些无礼,有宋一朝,外臣不结交王室,乃是立朝之初便定下的。因此,折彦质此番不愿多与藩王接触,说着就要起身离开。
“且慢。”赵构猛地一声道:“折卿莫急,可否听小王一言。”
折彦质停身道:“康王请讲。”
“孤乃天家人,可是如今君父被贼人所擒,天家蒙污名,实在是让小王心痛不已啊。”赵构此刻换上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可教折卿知晓,本王每日里思念君父,夜间难眠,心念君父受辱,本王身为人子,却是不能解救君父,恨不能替君父受苦,实在是心中如刀绞一般。”说着径直站起身的赵构已然是满脸泪痕。
这是玩的哪一出?这变脸也忒快了些。折彦质有些懵,忙拱手道:“康王孝心至诚感天,末将定会将太上救出虎口的。”
“这谈何容易,贼人势大啊。”赵构接着道。
“只要我等上下一心,定是能够救出太上皇的。”折彦质道。
“不错!!折卿说的对啊!”赵构忽然抹干了眼泪,一挑眉头,直直的对着折颜质道。“可是这阵前军马分管错乱,如何上下一心呢。”
“这·····只需各部人马管好各部,待修整后出城与贼人开战,必能得胜。”折彦质道。
赵构眯着眼睛望着折彦质道:“不错,可是折卿,这老话说的好,家有千口,主事一人,军有百万,一人坐镇。折卿,我意想将岢岚军暂归到孤账下听令,这样也能居中调度。可好?”
折彦质眉头一挑,心道这是要夺我的兵权啊,沉声道:“康王所言,某也明白,可是岢岚军乃是当今陛下亲典的讨贼迎圣大军,若是贸然换到康王这里,怕是多有不妥,待末将禀报官家后,听朝廷安排就是了。”
“嗳,折统制,康王乃当今陛下钦封的讨贼指挥大帅,按理说你这也理应归康王麾下才是。”张邦昌在一旁道。
“某家还是不能做这个主,官家给某下的旨意里可没有让康王殿下收编岢岚军的意思。”折彦质道。
“折统制,康王待人宽厚大方,他日必是我大宋的擎天之柱,日后岢岚军想要在西军之中大放异彩,可少不得康王的栽培,识时务者为俊杰啊。”张伯奋亦是说道。
“不错,折统制,我很欣赏你,只要你愿意跟随本王,日后入主中庭,宰执中枢,日后光耀门楣,青史留名,岂不快哉。”赵构诱惑道。此刻言语中,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康王殿下的美意在下心领了,我折家世代镇守边关,从未想过如此。康王错爱了,某还是有事,就不陪各位了。恕罪。”折彦质说着就要
往外走。
“站住!想来便来,想走便走,你当这是小儿戏耍之地么!”张伯奋猛地推开身侧的小女娘恶狠狠的抽出佩剑道。吓得一众官ji女娘四散奔逃。
“嘿嘿,康王这是何意?”折彦质冷笑道。
“折统制既然不听劝,那就休怪本王不讲情面了。”赵构此刻却是悠然坐下,手里拿起酒杯轻饮了一口。
“难不成康王还要对末将动粗强留在下么?”折彦质不怒反笑道。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赵构阴恻恻道。
“某折家军万余儿郎可就在外城。恐怕康王强留客却是不行的。某倒要看看,谁敢阻拦某家!”折彦质扭身就要走。
“在这里,本王说了算。”赵构恶狠狠道。
“啪!”手中的杯子猛地被赵构摔在地上,声音清脆。
呼啦一声,两侧暗门屏风外涌进百余名带甲兵士,将内厅围的水泄不通。
折彦质嘿嘿冷笑道:“没想到康王殿下居然还摆了一出鸿门宴。某家今天倒是看看,哪个不长眼的敢上来,试试你折爷爷的宝剑锋利否!”
呛啷一声,折彦质抽出腰间佩剑,指向众人。折彦质对着赵构道:“康王,就算今日你杀了末将,折家万余健儿亦不会听你的话!”
“那可未必!”赵构嘻然一笑,对着内厅道:“出来吧!”
只见一个身着西军山文铠的高大军将闪身而出。竟然是折彦若。手里还提着一个血迹斑斑的布包裹。
“质哥,降了吧,除了康王,没人能带着我们折家重新翻身的。”折彦若狞笑道。
“你居然投靠了康王!!”折彦质大怒道。
“你这位堂弟可是比你识时务多了,如此折家军马同样会到我手里!”赵构道。
折彦质升起不好预感,寒声道:“你居然勾结藩王!六叔呢!!”
“给你!”折彦若将手中的布包裹扔向折彦质。蒲一落地,漏出里面的竟然是一颗人头,血污满面,正是折洪。
“混账!!你这辱没祖宗的混账,你把六叔····。”折彦质目眦欲裂大吼道。
“不错,就是我杀的。一个偏支的东西,都不是我折家正根的人。居然爬到我们头上来总管大军,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我们才是正经折家人!!”折彦若大怒道。
“我杀了你们!”折彦质大吼一声就挥剑直奔赵构折彦若而去。忽然觉得眼前一黑。手上无力,当啷一声佩剑子手中掉落,人也支撑不住昏倒在了地上。
“这酒中的迷药还真是管用啊!”赵构与一众人狞笑道。
张伯奋抽剑就要砍下,却是被赵构拦下。
“不急,此人不能死,本王还需要他活着,这样折家军才不会出大乱子。”
“折彦若!”赵构道。
“末将在。”一侧的折彦若拱手道。
“此番你投靠与我,本王定不会忘了你的。日后高官厚禄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赵构道。
“谢康王!末将定肝脑涂地以报王爷!”折彦若欣喜道。
“张将军!”赵构道。
“末将在”你带人与折彦若将军前往岢岚军大营,就说折统制这几日都要在本王这里商讨军事,一众军中事宜委你二人权宜处理。
“诺!”张伯奋兴奋道。
一众军将昏倒的折颜质剥去衣甲拖了出去。赵构一脸笑意得举起酒杯对着身边的几人道:“诸君,饮甚!”
“谢康王!”几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