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楚的目光也被那位男生吸引。
那是一位年纪二十一二岁的男生。
他身材比陈楚略矮，头发过耳，穿着一件花T恤和深色中裤。
“陈老板，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温珍闰同学。”赵疯子笑道：“陈老板前几天不是说要认识那位研究楚语服饰的同学吗？站在你面前的这位就是了。为了研究你们楚语服饰的产品系列，温珍闰同学可是画出了几十张楚语服饰的设计手稿。”
陈楚上下打量着温珍闰，道：“温同学，很高兴认识你。”
此前，陈楚曾经向赵知节打听那位研究楚语服饰学生的情况。
赵知节提到过，那位研究楚语服饰的学生，在他们服饰专业是一位较为优秀学生。
他为了还原出楚语服饰的产品设计图纸，就画了不少设计手稿。
“这个问题，我没有办法回答。”陈楚坦然地道。
温珍闰怔了一下，这个答案显然出乎他意料外。
“温同学，在我们设计行业，设计师大约可以分成几类，商业品牌设计师、工厂设计师，还有工作室设计师。”
商业品牌设计师，指的是为商业品牌工作的设计师。这些商业品牌中，包括天雅服饰这样的时尚高档品牌，也包括楚语服饰这样的中端品牌。
对陈楚而言，他可以算是楚语服饰创立后，才成为商业品牌设计师。
工厂设计师，指的是为制造厂家服务的设计师。这类此类设计师对学历的要求很有限，很大部分的工厂设计师是由工厂的工艺师，打板师，甚至样衣工转型而来的。工厂设计师拿的是工资+提成。所以在事业初期要比品牌设计师赚的要多，但是后期就比较相比。
工厂设计师不是很注重工作年头，因为工厂是以赚钱为目的的，所以更加注重对实卖服装的敏锐感和对市场的把握能力。二年前，陈楚在摆地摊时，就曾经因为这点而被庄梦蝶聘请为制衣厂的服饰设计师。
工作室设计师。这一类设计师一般都成立自已的工作室；有的走高级定制路线，有的走舞台服装路线，有的直接设计出款式卖给生产厂家或者品牌。
陈楚本人可以算工厂设计师出身；事实上，一些二三流大学相关专业的毕业生，也有很多是混这个行当。在陈楚看来，温珍闰这样的人，在将来如无意外应会为成第一种类型或第三种类型的服饰设计师。
而这二种类型的设计，才有可能产生温珍闰所说的顶级设计师。
但温珍闰的这个问题，陈楚还真的是不能做出完整的回答。
他是第二种类形设计师，对于第一种类形和第三种类形的设计师虽然有所了解。但他没有出国留学，最多就是和出国留学归来的设计师们有过交流。
对这一方面的情况，他所了解的真是不多。
“对你这个问题，我能做出的回答是：国内很多优秀设计师，都是从国外留学归来的。”
“但在我们国内，也有很多土生土长的顶级设计师。”
“这个问题，我觉得你应该咨询一下赵教授，他曾经在意大利留学，应该知道相关的情况。”
听完陈楚话，温珍闰的目光投在赵知节身上。
赵知节微微沉吟，缓缓地道：“温同学你想到外国留学是吗？”
“是的，教授。这一段时间，我在网上查找了很多资料，但在这些资料中，有不少矛盾的地方……”
“你收集的那些资料，不一定都真实有用可靠。”赵知节摆了摆手，出声道：“温同学，在你收集的那些资料中，我想有很有都说学习服饰设计一定要到国外去留学，只有在国外留学，你才有机会成为一流的服装设计师。但是，这些网上资料不一定是真实的。”
赵知节目光投在陈楚身上，道：“这些所谓的资料，有很多都是留学中介机构整理出来的软文，对于这些公司和机构来说，当然是越多人去留学越好，这样他们能赚的钱就更多。陈老板是网络推广高手，很熟悉相关方面的运作。你对你手头上的资料要是有什么疑问的话，可以发一份给陈老板，他可以判断出那些是真实可靠的资料，但那些是某些利益群体的‘宣传资料’。”
“我以前是在意大利BK学院学习的，和我同一届的一位留学生，留学回来后却是在一家时尚杂志社做了普通编辑；也有一位高我一届留学生，他的天赋和能力倍受我们导师的称赞。但在外国做了二年设计师助理回国后，进了一家普通的品牌公司做了一位再普通不过的小设计师。”
“温同学，我想说的是，你只看到成功者站在舞台上的成功；但你没有看到舞台后面失败者的沮丧。”
“服饰设计在这几年已经成为留学市场的热门，越来越多人通过留学这种方法提高自已的实力。但和国内一样，在这些人中，只有一部分能达到他们留学前的预期。”
“他们中能成为顶级品牌设计师的，只有一小部分罢了。”
“到国外学习服饰设计，可以开拓你的视野，见识过比国内更大的舞台。同样的，留学意大利、法国、阴国、美帝一些较出名的服饰专业学校，能比在国内更容易成材。但这并不意味着，你就能成为顶级的品牌设计师。”
“留在国内，你也一样有成功的可能。”
听完赵教授的话后，温珍闰微微沉默下来。
旁边，那些还没有提问的学生们，他们脸上也是似有所思的神色。
陈楚的眉头却是轻轻挑起来。
他总觉得这位赵教授似乎话中有话。
由不得他多想，又有一位二十一二岁女生开始询问陈楚关于男装设计的问题，而陈楚也做出了回答。
十多分钟后，陈楚在解答完所有问题后，和赵知节一起离开教室。
“赵教授，你好像对服饰设计留学持否定态度？”陈楚问道。
“我对学生的建议，一直都是除非你是真心喜欢服饰设计，不然你还是尽量不要留学。”赵知节道。
“你的意思，是温珍闰同学不是真正喜欢服饰设计？”
一面硬币总有两面，服饰专业毕业生到外国留学，当然也是有利有弊。
在陈楚的感觉里，赵教授刚才那一番话表面看起来极为公正，对留学一事不持正面也不持反面的态度。
不过，他却是在无意之中，把硬币的反面更多呈现给温珍闰看。
也就是说，他根本上就不看好温珍闰留学这件事。
“他的情况有点特殊。”赵知节摇了摇头，脸上带着感叹神色道：“事实上，在我看来，他是我们专业最勤奋的学生，没有之一。为了研究楚语服饰画了几十张手稿，这样的事我们专业只有他一个人能做出来。”
赵知节笑道：“要知道，有几位学生为了应付这次作业，甚至向大四的学生们借了一些设计图纸临摹一下就交差了。”
陈楚疑惑地问道：“既然这样的话，那你还反对他出去留学？”
赵知节却是摇了摇头，笑了起来：“陈老板，你觉得在服饰设计方面，天赋对设计师来说有多重要？”
陈楚由不得微微地沉默下来。
和其他行业一样，一位设计师想要成功的话，兴趣、勤奋、天赋、机遇等等都是必不可少的条件。
而在其中，天赋占了一个较为重要的因素。
在很早以前，陈楚一直相信勤能补拙。慢慢地到了后来，陈楚才明白，很多东西或者是再努力也没有办法弥补的。
设计行业当然也是如此。
在陈楚刚刚入行时，李松就曾经认定陈楚在设计方面较有天赋，很适合吃服饰设计这个行当的饭。
但有一些人，他们或许真的就不适吃这个行当饭。
在管理手下员工，包括楚语服饰设计师们时，陈楚或多或少都有“忽悠”他们不断努力学习，提高自已的能力。
但事实上，在陈楚的观察中，一些人或许不是那么容易提高自已的能力。
“温珍闰在设计方面的天赋很差吗？”陈楚出声问道。
“陈老板，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９５％的人智力都是处于正常的水平，真正的天才或者白痴只占有总人口的５％。”提到这里，赵知节叹道：“在我们服饰设计行业又何曾不是这样呢？确实，有那么一小部分人比普通人更容易成功，但温珍闰却是属于那种天赋比较差，很容易失败的人。”
提到这个话题时，陈楚微微沉默。
他想到蓝球和足球赛场。
比如说在蓝球赛场上，一些人的成功就是因为“天赋”。
用一个简单数字来衡量。
身高只有一米七的人，能在顶级的蓝球赛场上成功吗？
有，但这样的事，却像凤毛麟角般的少。
身高只有一米六的人，能在顶级蓝球赛场上成功吗？
几乎，近乎，绝对不可能。
陈楚由不得叹一口气，他已经明白了赵教授的意思。
这位温珍闰，显然就是那种身高天赋比较差的“蓝球运动员”。
“陈老板，或许是因为温同学曾经选择你们楚语服饰作为研究对象，所以你对温同学比较有好感。”赵教授道：“但实际上，温同学是做什么事都这么的认真。”
事实上，以他这样的条件，基本上没有去留学的必要。
“在我们这个行业，很多人刚刚入行的时候，他们原本是想着进入时尚大牌公司工作，或者开设工作室成立和运营独立品牌。但到了最后，他们很有可能却是在某个只有几十工人的工厂里，为了生计做了普普通通的工厂设计师。一些不够努力的，甚至因为设计能力差，甚至连这方面的工作也找不到。”赵教授像是想到什么，感叹道：“以前我们学校就有一位性格内向的男同学，设计天赋在我接触过的学生中是最高的。就连我接触到的那些大牌设计师，他们当中很多天赋也是远远不如这位同学，不过这位同学后来因为斗殴被学校开除，现在好像在一家制衣厂做工厂设计师。当然，以温珍闰现在的努力程度，我想他想要找到一份好的工作，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陈楚哦一声，却是又一次沉默下来。
不过，在他心里却是暗暗地下定决心。
如果适合的话，他还是可以将温珍闰这样的人才招入楚语服饰。
陈楚向赵知节提到二个月后招收实习生的问题。
在这一件事上，赵知节很配合陈楚。
在他看来，他手下的这些学生们，有人能接收他们就不错了。
“陈老板，你想从我们南越大学招多少实习生，就招多少的实习生吧。”赵知节笑道：“等到实习快要开始时，我会提醒一下专业内同学，到时候你带人来我们学校招人就可以了。”
“好的，谢了。”陈楚出声道。
两人在聊了几句其他话题后，陈楚就提出了告别。
进入四月后，气温越加变得暖和起来。
四月四号，陈楚将会进行第二堂“时尚服饰设计”演讲。
在这一次讲座前三天，陈楚回到上塘镇制衣厂版房时，和负责非洲货物设计的莫鸣，就聊到了这个话题。
“老板，听说前几天你在南越大学开了一个讲座？”莫鸣主动地聊起这个话题。
“是的，这事你听谁说的？”陈楚轻笑一声，好奇问道。
“二天前厂长提起过这件事。”莫鸣道：“他知道我以前是南大的学生。”
陈楚点了点头，拍了拍头道：“差一点就忘记了，莫鸣你以前是南大服饰设计系的学生。”
“老板，有一件事我想和您说一下。”莫鸣犹豫了一下，最后出声道：“我想辞职。”
辞职？
听到这两个字眼，陈楚眉头轻轻凝起来。
莫鸣竟然要从楚歌制衣厂辞职？
陈楚问道：“莫鸣，你能告诉我你辞职的理由吗？”
在陈楚看来，莫鸣似乎没有辞职的理由。
在楚歌制衣厂版房内，他现在的职位是最高的；收入也是最高的。
有薪酬待遇方面，五十万基本年薪甚至比厂长冯希凡要高很多。
哪怕有其他制衣厂想要挖角莫鸣，他们也很难出到比这更高的报价。
莫鸣小心地看一眼陈楚，却没有办法从陈楚脸上看出任何喜怒。
他微松一口气，道：“老板……我准备到国外留学。”
原本，他还担心自已的辞职会让陈楚不满，但现在还不到他想像的那样差。
陈楚眉头轻轻一挑：“国外留学？”
莫鸣解释道：“是的，我现在正在准备申请学校，如果没有意外，在这个月内会有结果。”
陈楚脸上神色似有所思。
“你申请的是那家学校？”陈楚问道。
莫鸣报了二个名字。
“不错，这两家学院有法国最好的服饰设计专业。”陈楚点了点头，缓缓地出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留学事宜的？”
“去年十二月份时就开始准备了。前一段时间，我把我的一份设计作品寄了过去，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些天就会有答复。”莫鸣的声音带着一股淡然自信，似乎，他的作品能通过学院审核，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一般。
听到这句话，陈楚倒不觉得莫鸣自大。作为东家，陈楚心里很清楚莫鸣在设计方面的天赋和能力有多强。
“老板，实在抱歉，辜负您对我的栽培。”莫鸣说这句话时，显得诚意十足。
他心里很明白，如果没有陈楚的话。以他的情况，还真的不知道在那个未知的角落里挣扎。
“其实，从去年九月份起，我就起了留学这一个念头。有的时候我就是忍不住会想，我应该更适合做其他方面的服饰设计。”莫鸣道。
他没有将话全部说明，但陈楚却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莫鸣，这是要到外国留学，转型做更高类别的服饰设计师。比如说，转型做品牌设计师，或者自已开设工作室运营某个时尚品牌。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走。莫鸣，谢谢你曾经为楚歌制衣厂做出的贡献。”陈楚声音坦然，却没有进行挽留。
或许，是他这个庙实在是太小，容不下莫鸣这一尊大神。
事实上，莫鸣现在选择的，是一条不同于在楚歌制衣厂工作安逸工作的、另外一条可能更难走道路。
最起码，在楚歌制衣厂内，莫鸣在将来不久，就会有一份接近百万的年薪，这样的收入，已经足可以确何其生活无忧。
而他选择的另外一条道路，是一条差不多从新来过的道路。
“在申请结果出来之前，我都会在楚歌制衣厂工作。”莫鸣出声道。
在他手头上，还有不少的设计产品还没有设计出来。
莫鸣觉得，自已在离开楚歌制衣厂前，应该尽量多点为楚歌制衣厂留下点作品。
毕竟，他这里工作的二年的时间里，他和东家间也算是相得宜彰。
陈楚想了一下，道：“莫鸣，星期四晚上你有空吗？我在南越大学的第二次讲座，需要你的帮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