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活的,要死的!”秦简敛容,冷若寒星的眸子里没有一点表情,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气势自然而然流露出来。
他边说话,手边慢慢朝玉带滑去。
“能你决定吗?”周萋画涨红着脸,小女人一般嘟囔一句。
“往后退!”秦简已经从玉带里掏出软剑,剑光映在面具上,原本昏暗的面具突然有了神采。
秦简眼眸里露出转瞬即逝的杀机,而后他如一阵风一样奔门而去,窗棂瞬间被削断,随即房内传来打斗声,不到一息,紧闭的房门被人“哐啷”一声撞开,随后就见一个中等身材的男子如薄纸一般被从门内抛了出来。
而房内的打斗依然继续,被抛在地的男子一袭黑色紧身夜行衣,脸被黑布蒙住,原本拿着刀的手已经被秦简的软剑割得血肉模糊,他虚弱地抬起头,察觉到周萋画站在自己不远处。
立刻直起身子,缓慢地朝周萋画走去,他张开双臂,作势就要飞扑过去,还未等他靠近周萋画,一柄软剑,就斜斜的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剑刃上下微微浮动着,刚刚接触男子的皮肤一下,立刻一道血痕出现在男子脖子上。
“你再往前一步,信不信我杀了你!”收起戏谑的秦简是恐怖的,他本就阴沉的声音,如同地狱里宣判归处的判官,一字一句就能掌管男子的生死。
见同伴被秦简控制,刚刚在房内与秦简打斗的另一名黑衣男子,见识不妙,他扫视一眼周萋画,而后,一甩袍服,足尖一点,直接奔围墙而去。
男子一跃跳过围墙,却没有听到落地的声音。
秦简略显诧异地盯着那逃走的人,眉头一蹙思考片刻,却又在转眼间扭过头,他手里的软剑再次朝剑下之人逼近一下,眼睛却看向周萋画,而后淡然说道:“喊!把周都护喊来!”
周萋画会意,躲到秦简身后,冲着周午煜现在所处的位置喊道:“来人啊,救命!有人闯进来了!”
声音喏喏,全然不像呐喊,惹得秦简忍不住又皱起眉头。
求救,如泼妇呐喊,本就不是周萋画擅长的,见秦简皱眉,于是她又再次开口:“来人啊,有刺客!”
声音却也比刚才响亮不了多少。
海宁府的夜本是寂静的,前院的起火却让夜晚喧嚣起来,但女儿低低的声音就算是在再喧闹纷扰中,做父亲的也能听到。
也就在周萋画再次呼叫后,周午煜便带着人急冲冲地赶来,他一眼就认出了用软剑指着黑衣男子的人是秦简,连忙抱拳,“义士许久不见!”
秦简拿剑逼向男子,男子会意便缓慢朝前移动,在移动了三四步后,他便被周午煜带来的人接管了过去,立刻一顿五花大绑,并被压倒在地。
“画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周午煜打量着穿着一身男子胡服的女儿,“你怎么如此装扮?”
“四娘子怕是被前院的火灾惊扰了吧!故此才换上更为适合的服装!”秦简眼眸微微上扬,带着一如既往地骄傲。
周萋画撇看这抹骄傲,带着隐忍与无奈,心头不禁一酸,“嗯”了一声,默认了秦简的话。
周午煜手臂微曲,确定女儿没有受伤后,将眼眸看向了打斗中破坏的门窗,他喉咙微微抖动,刚要说话,就听秦简的声音传来。
“多亏四娘子为躲火而出来,若是在房间内,定然被歹人所伤,嫌犯有两人,除去这人,另一人逃脱,怕是这两人与前院的纵火有关,旨在吸引人注意力,以便对四娘子下手!”秦简正面看向周午煜,冷冰冰地说道,“虽说这刺史府里有重要人物,但周都护,自己女儿的安全,还是应该考虑的!”
被秦简挑明自己为保护周长治忽略自己女儿,周午煜这做父亲的心里自然不是滋味,他面色忽明忽暗了几分,而后,抬手作揖道,“多谢义士提醒!伊刺史案已经基本完结,择日就将小女送回洛城!”
秦简抿嘴,曲臂看了一眼周萋画,点头默认周午煜的话,而后说道:“歹人故意纵火以便潜入在四娘子房间,四处翻动,定然是在寻找什么东西,周都护好好审问一番,说不定会对伊刺史案起到补充作用……”
话音刚落,还未等周午煜回应,院门外就传来一大队侍卫沉稳有力的脚步声,随后一个铿锵之声响起,“太子殿下到!”
一听周长治出现,秦简的面色一沉,哑下声音,冷冰冰地说道,“某先走了!”说罢,他不与周萋画对视,更不等周午煜说话,足尖一点,如一阵风一样,刹那间消失了。
秦简这干脆利落的离开,让周午煜的脸色更加凝重几分,他还是不见太子啊!
周午煜探头看向院门,见周长治的身影还未出现,于是立刻招呼着女儿上前迎接,走动中,他终于忍不住向女儿问出了刚刚的疑惑:“他怎么会出现?你们很熟?”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秦简。
周午煜虽是在疑问,但这话却分明是极其确定的。
周萋画心想自己此时无婚约一身轻,况且周午煜跟陈氏当年不也是两情相悦嘛,脸一红,低声应道,“嗯!”
女儿的娇羞让周午煜瞬间什么也明白了,依着他对秦简的了解,那么一个恨不能凡事都袖手旁观的人,能屡次救女儿于水火之中,那这事就肯定不会只是周萋画的一厢情愿。
只是周午煜不解,秦简一个那么有分寸的人,曾经信誓旦旦对皇上起过誓的人,会真的搅和进女儿的生活吗?
“拜见太子殿下!”周萋画见父亲在听到自己回答后就出现愣神,就连周长治出现都没立刻施礼,担心周长治怪罪,周萋画不等父亲开口,便先施礼。
听到女儿的施礼,周午煜缓过身来,立刻冲周长治行揖礼,“臣周午煜,见过太子殿下!”
“免礼,免礼!”周长治一摆手,示意这对父女起身,“周四娘,你没事吧?可有受伤?”
“回太子,臣女无碍!”一见周长治,周萋画就立刻把自己伪装的很懦弱,她把头埋得很低,声音也如蚊蝇般。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何等歹人,竟敢夜闯刺史府!”周长治欣慰点头,而后声音骤然提高,冲着被压在地上的黑衣人大吼一声,“来人,把他的面纱给我扯了,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有如此的胆量!”
“是!”周长治身后一名看上去职位颇高的千牛卫应声上前,一把扯起被押在地上黑衣人,大手一扯,蒙在男子脸上的黑纱就被落下。
周长治接过身旁侍卫手里的火把,朝那男子靠近,不禁大惊失色,“怎么是你!”
周萋画垂眼看去,心里也咯噔一下,伊府未免也太沉不住气了吧。
蒙面男子不是别人,正是伊府的管家!
“来人哪!火速请兵,给我包围伊府!”周长治将火把立刻递给侍卫,发布命令。
他的嘴角终于难以克制的擎起了微笑,自从被伊府戏弄过,他无时无刻不想着报仇,今儿可算是让他捞着了!
城外凉亭里,临近天明,秋风已经不再嬉戏,慢慢沉静下来,一袭紫袍的身影安静地坐在凉亭内的石凳上。
秦简依然如三更时那般,眺望着不远处的刺史府。
此时的刺史府已经彻底安静了下来。
前院的火已经破灭,后院的喧闹也已经消失,唯有刺史府前面的大街上站满了武装整齐,像一块趴满蚂蚁的冻酥花糕,让人不敢直视。
他嘴角微微上扬,冷笑着,周长治啊,周长治,你不该沉不住气啊!
一个瘦长的身影在秦简想事情时蹦到了他的身后,他穿着一身夜行衣,脸被黑纱蒙住,此人不是旁人,真是刚刚在刺史府与秦简打斗后,逃离现场的男子,“拜见公子!”
秦简的思绪被此人的行礼拉回,他微微转身,不悦地看着这个男子,“是谁让你去翻动周四娘房间的!”
声音冰冷的如一支箭,男子的身体瞬间被刺穿,他前后晃动一下,控制住身体后,战战巍巍地答道:“来海宁郡之前,主子就曾下命,找机会铲除伊府!正巧太子殿下在……所以我就……”
男子话一出,秦简立刻明白,“没想到你这发展下线的能力还挺强啊,这么快就把伊府的管家给引了出来!”
男子听出秦简话里的讽刺,连忙解释,“回公子,我不过是骗说,伊府寻找的东西现在在周萋画手里,那管家急功近利,便主动提出要与我一起行动!还望公子明察!”
“日后没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作出伤害周四娘的事!听明白了吗?”秦简冷声说道,见男子还想补充,直接打断,“包括主子的命令,也不可以!”
“可……”男子面露为难。
“没有什么可不可!”秦简厉声呵斥,看着男子满脸为难,秦简咬住唇,缓慢地说出自己最不愿面对的事,“若到非不得已,我会处理的!”
而后,他抬起手示意男子离开。
男子静默了一会儿,作揖后下了台阶。
直到男子脚步声渐渐消失,秦简这才再次转身看向刺史府的方向。
而此时,周长治调动的军队已经准备就绪,正缓缓地朝伊府逼近。
秦简无奈地长叹一口气,手拉动一下肥大的衣袖,忽而察觉到袖袋里有异常,连忙伸手检查,就见原本空空如野地袖袋里,放置了一枚同样印着“庸”字的金戒指。
他忽然记起,带周萋画飞翔时,周萋画曾经拉扯过他的衣袖。
秦简将这戒指举在眼前,他目不转睛地甄别着这枚戒指,当确定戒指就是自己一直在寻找的其中一枚时,秦简鼻头忽然一酸。
这一刻,他终于知道,这世间并不是所有的事都能那么恰好的找到可以交换的物品。
周萋画的情,这辈子他是欠下了。
天,终于亮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