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萋画早就听说过冻酥花糕,据说这是一种京城的名点,冻酥花糕的诞生是因为圣祖的一句无心之话,大体意思是说皇城之内夏日的冷饮太过小巧,几羹下去就没有了。
为了讨好圣祖,御膳房里的糕点师傅,没白没夜的眼睛,终于制作出了可供多人共同食用的冻酥花糕。
根据花糕地盘的大小,供10人-50人共同食用的冻酥花糕。
后来,冻酥花糕就在京城流行开来,大户人家为能请到一位可以作出原汁原味冻酥花糕的厨子为荣,听丽娘说,侯府也曾有一位做冻酥花糕的师父,但在侯府迁洛城时,该厨子以家里有老母要照顾,留在了京城。
从此这么他的身份就从侯府的厨子变成了护院人,而侯府,再也没有人能做冻酥花糕来。
所以,周萋画对冻酥花糕还是很期待的。
她歪一下头,看向门外,就见两个扎双丫髻的婢子,抬着一长方形盘子,从门外进来,盘子里的食物被一金色婴戏莲纹的盖子盖住。
两人的身后,跟着一位年过半百,精神矍铄的老翁,老翁扎着围裙,阔步走进来,他瞥了周萋画一眼,示意那两名婢子把方形盘子放到正北的桌子上。
婢子们在把盘子放到正北后,便退了出去,那老翁却含笑立在一旁,他也不说话,只是那么微笑着看着周萋画跟余崖,笑容里带着炫耀。
周萋画心想,这个老翁也好生奇怪,伊府发生这么大事了,他怎么也跟那马夫人一样没有半点焦急与难过呢。
周萋画抬起头来,迎接着老翁的笑容,试图从老翁的微笑里独出点什么。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春妮挑开侧帘,独自一人走了出来,“蔺公,你准备好了啊!”春妮对着那位老翁微微福礼,抬头说道。
蔺公手臂微微一弯,朝春妮盈盈一点头。
春妮说道:“蔺公,夫人说了,让您先给周郎君表演一下能切冻酥花糕的绝技,她稍后就来!”
冻酥花糕之所以这么有名,除去它的让人唇齿留香的口感、沁人心脾的凉爽,这切冻酥花糕的也是一项堪比插花的,具有欣赏的技能。
冻酥花糕好不好吃,除了取决于做工,这切工也是相当重要的。
平日马夫人没少看蔺公表演,听到马夫人的安排,蔺公道:“也好!”说着,他抬手示意门口的婢子拿来一张高脚桌,然后将方盘放在了高脚桌上,而后,他打开方盘的盖子。
刹那间,香味扑鼻而来。
周萋画有点错愣的看着高脚桌上,这被称为冻酥花糕的甜品。
冻酥花糕分为上下两层,下面一层是方形的,上面一层是圆形的,方形的这层是由四种不同颜色的糕点组成,上面那层好似是糯米包裹着豆沙,又好似是白色巧克力包裹着芒果泥。
“现在老朽要来切了!”蔺公从身后掏出两把刀,一手一把左右开弓,朝着方形糕点左一刀右一刀,前一刀后一刀,一共切了四刀,每一刀都刚好切到圆形下端,力气拿捏的刚刚好,一点都没伤害到圆形。
切了这四刀后,蔺公就将两把刀,刃对刃的平行对在一起。
就在周萋画诧异,切冻酥花糕就要这么结束时,就听春妮轻轻咳嗽一下,“不要眨眼睛啊,最精彩的要来了!”
春妮话音刚落,就见蔺公手里的那把刀像是一道闪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插入到冻酥花糕下。
待刀抽出来时,冻酥花糕已经分成了五部分,其中四部分便是刚刚那四刀切出来的,而第五部分就是冻酥花糕的第二层。
整个冻酥花糕没有一点因切给破坏,每一个部分完美的一塌糊涂。
周萋画惊讶的发现,原来第二层的圆形竟然是完全架空在方形糕点之上的,根据分离出来的下层糕点,周萋画粗略估计,圆形糕点压在方形糕点上的不会超过一毫米!
她再次被冻酥花糕的做工惊呆!
且不说这冻酥花糕的味道如何,就这做工,也足以让周萋画叹为观止。
就在周萋画以为冻酥花糕的切法就要结束时,却看蔺公又有动作了,他将下一层分离出来的四块糕点放到了四个瓷碟里。
这样偌大的方盘里,就只剩下那分不清是由什么做的圆形糕点。
“不要眨眼哦!”春妮小心提醒。
周萋画瞪圆眼睛,不敢眨动一下。
蔺公端祥一下手里的两把刀,选择了一把最自己喜欢的,而后就见他将刀立在圆形花糕正上方,“咻”得一下,用力扎向花糕,刀再次拿起时,完整的花糕又成了两部分。
他竟然在花糕上旋转出了一个圆圈。
更不可思议的是,蔺公只用那一把刀,就把旋转出的圆圈给独立拿了出来。
这下,原本满满当当的方盘里,就剩下一个三指宽的圆轮。
周萋画对着这圆轮状的物体呆愣了好久,半晌后,她缓缓抬起头,指着圆轮糕点问道:“春妮姑娘,这不会才是冻酥花糕!”
“是啊,这就是夫人为您准备的冻酥花糕啊!”
春妮笃定的回答,彻底让周萋画的世界观崩塌了!
看周萋画目瞪口呆地盯着自己的作品,蔺公知道,自己又一次让看客震惊了,就见他微微一笑,对周萋画说道:“这位郎君,您是第一次见冻酥花糕吧!”
“是!初次见到,颇为震惊!冻酥花糕果然为我大溏第一美食!”周萋画感叹道,“从做工到切工,都让人叹为观止,此生能见到这般技能,真是周某的荣幸!”
周萋画边作揖,边发出自己的感慨。
直起身后,她的眼睛就放在了那圆轮上,因为圆形被独立出来,花糕的内层便露了出来竟是粉红状的米状馅,好似的紫薯沙,又好像是冰沙,发着光亮,好不诱人!
“我大溏朝人们心灵手巧,能人颇多,对甜点的研究也是历来朝代之最,但,人们食用甜点向来没法摆脱一个误区,便是吃多了会厌,会腻,而这冻酥花糕却不会!”蔺公对自己的这次作品也很满意,“夫人吃我这冻酥花糕近二十年,直到今日,仍念念不忘,每日都会思之,可见,冻酥花糕的魅力所在!”
蔺公眼睛微眯,得意洋洋。
近二十年?周萋画诧异,马夫人嫁进伊府不过九年,怎么会有近二十年?
“蔺公,您以前就跟在马夫人身边吗?”周萋画开口问道。
蔺公一怔,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不,不,不,老朽是随刺史一起来的海宁郡,不过八九年的样子,八九年……啊,跟时间较什么真啊,我跟你讲啊,我年轻的时候……”
蔺公快速转移话题。
却听门外传来,马夫人说笑的声音,“蔺公,您这是又要夸自己了吗?”
伴随着声音,马夫人便迈步进了正厅,她的右边站在雪妮,她的左边,却拉着她的儿子伊十郎。
伊十郎一进正厅,一眼就看到听中央已经切好的冻酥花糕,不禁雀跃起来,“太好了,太好了,不用看那繁琐的乱刀飞舞,直接就能吃到冻酥花糕了!”
伊十郎这话一出,蔺公面露尴尬,他引以为豪的切冻酥花糕之术,在小主子眼里竟然不值一提,嘴角上扬,作势就要收刀离开。
马夫人看出蔺公的不悦,上前按住了蔺公的手,“十郎年少不懂事,还望蔺公不要生气……”马夫人上来劝阻,蔺公也不能不给情面,但他心里就是堵着一口气,手一松,两把切冻酥花糕的特质刀便落在了高脚桌上。
马夫人见状,轻笑一下,“吃了这么多年冻酥花糕,还从来没自己切过,今天正好周四郎也在,妾身就卖弄一下,亲手来切一下这冻酥花糕!”说着,她就往上撸了撸衣袖,拿起了两把刀上面的那把。
她冲蔺公浅浅一下,便朝冻酥花糕切去。
刀起刀落几次后,圆轮状的冻酥花糕被分成了四块,四块完全一样的扇形环冻酥花糕。
马夫人示意雪妮拿来瓷碟,把切好的扇形环冻酥花糕依次放在了瓷碟里。
也不知道这是因为是马夫人亲手切的花糕,还是因为雪妮刚刚追逐伊十郎太劳累,当马夫人要将最后一块扇环形扇形环冻酥花糕放进瓷碟时,雪妮手一抖,“哐啦”一声,最后一只瓷碟就掉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夫人恕罪!”雪妮做事就要下跪。
春妮眼疾手快就要吩咐门口的侍婢再去拿一只。
“不用拿了!”马夫人开口指指了春妮,一转身,将最后一块扇形环冻酥花糕放到了第三个盘子里,“我跟十郎用一只盘子就好!”她温言温语道。
春妮顺从地退了回来,重新站到了马夫人身后。
“周四郎请坐,咱们来食用冻酥花糕!”马夫人微笑着示意周萋画。
周萋画自觉后退,坐回自己的位置,她抬头看一眼,情绪稳定了的马夫人,心想,冻酥花糕的切法就这么简单吧,这吃法应该也不会简单吧。
看着周萋画表情有点紧张,马夫人说笑道:“周四郎不要紧张,吃花糕就没切花糕那么多讲究了!”她抬抬手,让春妮给周萋画跟余崖依次端上了装着冻酥花糕的瓷碟,自己则拿起装着两块冻酥花糕的碟子,看向自己的儿子。
“十郎,你最喜欢才冻酥花糕,你来选,你要吃哪块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