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房风波发生后,刘姝和柳原之间的关系骤然降温了。刘姝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将这件事告诉了李玫,李玫说:“这反映了柳原的两个最主要的特征:自私,嬗变。我建议你还是悠着点,不要那么快决定跟他在一起。”
刘姝叹了口气,说:“就当这是对我们的考验吧。不过我既然决定了要努力,就不能那么轻易地放弃。李玫,以后你不要打击我,只要鼓励我就好了。”
李玫望着她,摇了摇头。
刘姝终究还是没有租房子,她不想委屈自己和孩子,但也不想公开违背柳原的意愿。她最终接受了刘厚仁的建议,让他女朋友过来帮忙,早上由她负责送安琪上学,晚上刘厚仁接回来,阿姨再过来帮忙烧饭,打扫卫生。虽然刘厚仁说了不要给她钱,但刘姝坚决不同意,一方面让一个陌生人平白无故地付出劳动而不给回报不是她的风格,另一方面总觉得这样有和她过分亲密之嫌,对不起尸骨未寒的亲妈。她决定每个月给阿姨一千五买菜,剩下来的就当是给她的保姆费了。这样她觉得更加心安,刘厚仁也同意了。
刘姝之所以最终同意接受阿姨,还出自一个不为人知的私心,那就是:她想看看父亲如何经营一个再婚家庭,想看看是不是所有男人都会犯柳原曾经犯过的错误,想看看别人是如何当一个后妈,而自己又要怎样当一个后孩?
说到底,她对于自己再婚的失败始终耿耿于怀,破釜沉舟地想要和柳原破镜重圆,因此不惜一切代价地努力,想从别人身上吸取经验教训,为己所用。
第一次见阿姨,刘姝就做了充足的准备,她带着刘力和安琪对她表示了热烈的欢迎,尤其是安琪,她对这个新外婆表示出了浓烈的兴趣,婆婆长婆婆短地跟在阿姨后面问长问短,表现的异常亲热,一下子就消除了阿姨的陌生感——这当然和刘姝对安琪的提前教导和宣传密不可分。
她还给她买了新的厨房用具、专用的拖鞋、洗簌用品,毛巾和护肤品,还有一件衣服作为见面礼。
见到她的第一眼,刘姝就觉得这个李阿姨应该挺好相处: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年轻,约莫四十几岁的模样,皮肤白皙,身材娇小,个性爽朗,讲话的时候快人快语,时不时爆发阵阵大笑——一般都是被刘厚仁逗笑的。刘姝从来不觉得自己的父亲有多么幽默,但他总是能让她笑,这也许就是她愿意跟着他的原因吧。
不过她虽然看起来小,却不失长辈的威严。进了门就批评刘姝家里太乱了,撸起袖子就收拾起来,边收拾边告诫刘姝:这个应该这样做,那个应该那样做。安琪调皮捣蛋,她也直接指出来,这样不对,那样不对。自从母亲去世后,还从没有人这样管束过刘姝和安琪,不过她们竟然都不反感,乖乖地听着并点头示意,虽然她有些过早地进入了角色,但这表示她并没有把自己当成外人。刘姝在心里对这个小后妈已经认可了一半。
接下来的相处,他们当然不可避免地有些磕磕碰碰,比如阿姨脾气有些急,早上安琪动作太慢了她会冲她大叫大嚷,这让刘姝一开始着实有些不舒服。但是想到她也是一片好心,再想到从前柳原对自己管教小波的态度,她就尽量忍耐,彼此倒也相安无事。
刘厚仁看在眼里,对此相当满意。他对这个小女友的付出心里十分过意不去,因此竭尽所能地给予回报。比如,他把自己的退休工资交给了她;她忙家务的时候,他总是在旁边帮忙;她家里有事,他比自己的事情更上心地去处理;只要不上班,他都会在家陪着她,交际应酬也都会带着她去。就这样,一家人相处的甚是融洽。
刘姝现在总算有了一个完整的家的感觉,她不止一次地在柳原面前夸赞阿姨。
柳原对此嗤之以鼻:“我最瞧不起你爸这样的人,老婆才走了多久呀就找新欢,一点都不念旧情。还有那个女人,肯定有什么目的,要不就是图你爸的遗产,要不就是以前就和他勾搭上了。刘姝,你也别真把她当后妈,就当个保姆就是了。”
刘姝说:“我才不会把她当保姆,就是因为我自己做过后妈,所以才觉得她太不容易了,值得我们所有人的尊重。”
柳原说:“说到当后妈这事,你打算什么时候和小波见面?”
刘姝愣了愣:“我们不是说好努力到了明年夏天就在一起吗,到时候自然会和他见面。”
柳原说:“可是我现在都在见安琪啊。”
刘姝自知有些理亏,她诚恳地对柳原说:“柳原,我不想对你隐瞒一些事实。从前我和小波有太多积怨,我对他根本谈不上喜欢,甚至十分讨厌,讨厌到一看到他就会在心里假装踢他一脚,有点像强迫症的症状,这令我非常苦恼。当然,你可以说我是心胸狭窄,我也可以说,是因为你没有处理好对待我和对待他之间的平衡所致。可是,至少目前我还没有办法克服这种心理障碍。”
柳原冷冷地说:“那你就赶紧克服啊。”
刘姝说:“我之所以坦诚地告诉你这个,是因为我意识到我没办法依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去克服,有些心理障碍的病根是在你这里,因此我需要你的帮助,我们的婚姻需要你的帮助。”
柳原说:“你要我怎么帮助你?”
刘姝说:“我需要你尊重我的存在,承认我的需要,重视我的诉求;希望你对家庭中的成员公平地分配时间和爱心,不要厚此薄彼;当家庭出现矛盾的时候,以夫妻共同利益为优先考虑;学会换位思考,不要让我觉得自己被孤立。还有,你需要学会控制情绪。但这些都不容易做到,因此,我建议我们一起去看心理咨询和婚姻咨询,寻求专业的帮助”
柳原说:“要去你一个人去,我可不会陪你去,浪费时间浪费钱。”
刘姝说:“钱我也可以出一半,我早就想过了,我们两个人可以一起开一个账户,每个月各自存入一千元,用于婚姻咨询,或是家庭旅游之用。”
柳原说:“一个月存一千?我总共月入不过七千,每月存三千块买车,一千吃饭,一千给我和小波买书,一千家用和零花,还有一千交际应酬。上个月我姑妈去世,我一下子就出了一千块的份子钱,哪里还有闲钱和你开共同账户?”
刘姝惊讶道:“你姑妈去世了?怎么都没有告诉我?我也应该出席葬礼呀!”
柳原说:“我们现在这种情况,又不是正常夫妻,你去干什么?”
刘姝喃喃自语道:“我以为我们现在虽然分居,可毕竟婚姻关系并没有解除,彼此还是有权利义务,而且现在是在恢复阶段,这种大事就更应该要知会对方。”
柳原说:“算了,我没叫你是怕你去了在亲友面前尴尬。反正钱我是没法出了,你说的这个忙我真帮不了你。你自己的心理障碍,自己要想办法克服,不能指望我。要看心理医生,你自己去看好了。”
刘姝长叹一口气:“柳原,我自己当然会去努力,可是你也不能完全置身事外。是不是就算我们重新和好了,你还是要我一个人独自处理和小波及你妈的关系,你不会做任何努力或改变?”
柳原说:“那是当然。这本来就是你自己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
刘姝说:“所以你到现在仍然坚持,从前的一切都是我错?”
柳原说:“怎么,你上次自己不是都在那篇文章里承认是自己的错了,到现在又要反悔?”
刘姝说:“如果一切都是我错的话,那你的责任究竟在哪里?”
柳原没有吭声。
半响,刘姝说:“和小波见面的事情还是等一等吧,我现在心理上还没准备好如何和他相处,见面反而会尴尬。”
柳原说:“也好。不过你要快点准备好。”
两人各自转过身去,心怀鬼胎地假装睡觉,这一夜真是同床异梦。
刘姝想的是:柳原到现在都坚持所有事都是她错,这也就意味着,即使回去,她仍然还是必须孤军作战,而他不会给她任何帮助。如果是这样,明知那是一个火坑,她又为什么要睁着眼睛往里跳?
而柳原呢?他对这段关系开始犹豫了。在他看来,这一个多月他来回奔波在儿子和刘姝之间,对刘姝各种讨好巴结,结果刘姝却一直不肯接受他的儿子。他忽然觉得,接受刘姝的邀约是一个错误。
是的,柳原向来就是一个没有长情,爱走捷径的人,他在学校里谈第一次恋爱的时候,本来想找自己心仪的女生,发现她太受欢迎,门外等的人太多,而隔壁的寝室刚好有另一个女生在,于是他独辟蹊径,改为去隔壁聊天,因此省了等待的时间;
第一次聊天过后,女生主动发信息给他,问他何时再来聊天?他顺水推舟地第二次去了,虽然并不是自己喜欢的人,但仍然选了她做女朋友,因为省了追求的时间。
工作的时候,他选择了销售,因为销售是成长最快的捷径,也因此少了坐班和等待升迁的时间;
第一次离婚之后,他引诱了有夫之妇刘姝,瓜田李下,暗渡陈仓,也因此少了正式谈恋爱的时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