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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娘看着田掌柜,这读书人要是使起坏,还真叫人挑不出错来。
“田掌柜,这张地契你且收好,我在下阳村等着你,等着你给我送来!”
把地契装到信封里,秀娘皮笑肉不笑的笑了下,撇到他面前,拎起桌子底下的竹篮子就出去了。
田掌柜愣有些意想不到,他原以为这个乡下婆子不会那么容易打发,必定要撒泼耍赖,胡搅蛮缠,没想到这个小婆子竟然就这样走了,还把地契还扔到他面前。
他看到扔在桌上的信封,忽然气不打一处来,一甩手把两个茶碗扫到地上。
吴伯听到动静急忙跑过来,见到一地残渣碎片,还有负气站在一旁的掌柜的,他微微皱下眉,叫来一个伙计把地上的碎茶碗收拾下去。
等那个伙计走了,他才进屋,道,“掌柜的,那个乡下女子不过是随口胡诌,咱犯不着跟她生气。”
吴伯的账房在田掌柜的隔壁,两间屋子就隔了一块木板,才掌柜的跟那个乡下女子的谈话他听了七八分,多少能猜出掌柜的生气的原因。
田掌柜站在桌子旁,听到吴伯的话回过头来,“老吴,一会儿你下去,差个人到镇子上所有的药铺通告一声,说咱们再过几个月二宝藤就上柜了,他们要的话,到时就到咱柜上来。”
说着田掌柜又看到桌上的地契,他嫌恶的皱下眉,“还有,你再去告诉那药铺,他们要多少,我们就给多少,若是先交订金的,到时价钱还可再商量!”
吴伯略微顿了下,让镇子上的药铺都到他们这里来进药材,这个好说,以前也是这样的,他们泰仁药铺名号大,进的药材多,那些贩药的给的价自是低,且还给他们送上门来。
而镇子上别家的药铺要的量少,那些贩子自然给的高价,且还不给送,那些药铺走远路进药材,打上路费运回来便有些不值当了,干脆就在他们这里进药得了,他们就算是加上几成的利,也比那些药铺自己去进药材便宜。
只不过如今他们的二宝藤还没下来,这会儿就把话说的太满了,到时连回转的余地都没有。
吴伯迟疑了一会儿,道,“掌柜的,这事儿我会交代下去的,但是这个先交定金的事,我觉得可以暂缓一些,咱做买卖,切不可意气用事。”
田掌柜原本就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去这些,他瞪起眼,“老吴,你现在的差事做的是越来越好了,连我做的决定你都要过问!”
吴伯一噎,确实,他不过是个账房,怎么能管掌柜的事,他心里虽不赞同,可还是应了一声便下去了。
田掌柜拂袖坐到桌边,心头怒火难消,今儿他将那个乡下小婆子赶了出去,本该出一口气的,可临了还是弄了他一肚子火!
按照他的本意,便是要激怒她,让她先挑起事端来,他也好借此伺机,与她彻底决裂不再往来。
横竖他已经掌握了二宝藤的种养方法,也不怕这个小婆子将她地里的那些拿出来与他抗衡,且镇子上别家药铺的掌柜,亦不会听一个乡下婆子所说,贸然便进上一批二宝藤。
这俩个月,他让后院的王师傅将他乡下的亲戚叫过来,试着养养,没想到这个二宝藤比想象中要容易的多。
如今二宝他长势大好,等他在地上把苗子种上,过几个月二宝藤出来了,整个儿双阳镇都得到他这里来进药材。
到时,那个乡下小婆子便没有立足之地了!
秀娘风风火火的从楼上下来,出了院子直往外面走,原先那个伙计想跟她招呼一声,瞧见她的脸色又闭上了嘴。
今儿是把秀娘气着了,在心里把田掌柜从头到脚骂了个遍,这人娘咧还是读书人哩,整个就是一开黑店的,瞧着张口闭口文绉绉的,那些个仁义道德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她要是他爹娘当初就不让他上学堂去,省下那俩钱还能买俩糖吃,坑人都坑到家去了!
出了泰仁药铺,秀娘回头看着那块匾,在心里骂出来确实舒服多了,其实她也没必要生气,要说该生气的应该是田掌柜,不过得等到他生气,应该得再过一俩个月,等他发现那些二宝藤都是……哎哟!
秀娘边走边往回看,没注意到前面的路,更一个人撞上了,确切的说应该是撞到了一个人。
她忙回过头来,只见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哥捂着肚子,估摸着是让她胳膊上挎着的竹篮子顶到了,“哎哟,对不住对不住,小兄弟,你没事儿吧。”
那个小哥也不是啥坏心眼的人,揉着肚子抬起头,“没事儿大姐,你……咦,秀娘嫂子?”
秀娘愣了下,瞅着那个小哥,有些眼熟,却说不上是谁,她微微皱眉,“小兄弟,咱俩认识?”
那个小哥拍拍肚子挺起身,笑道,“秀娘嫂子,我是贵喜。”
秀娘一讶,“贵、贵喜兄弟,咋是你啊!”
贵喜憨憨的笑了下,点了点头,“嫂子,可不就是我么。”
这也难怪秀娘没认出来,原先的贵喜文文弱弱的,瘦瘦的与她一般高,算起来有大半年没见到他了,没想到贵喜变化还挺大的,身子壮实了不少,也晒黑了许多,个字好像也高除了她一头来。
贵喜笑着,“我这大半年老在外头跑,能不叫晒黑么。”
这半年老往外头跑?这赵婶儿得多能使唤人啊,瞧瞧把贵喜给……呃,不过也不能说揉作,这贵喜真的是比以前壮实多了,精神头也好多了。
秀娘瞅着他笑道,“贵喜,大半年没见了,你长壮实多了,咋的赵婶儿一直让你往外跑么”
贵喜抓了抓后脑勺,“啥赵婶儿啊,我早就不在赵家干了,我现在出来,给自个儿干了。”
秀娘瞅着他们俩顶着大日头在人家门口说唠也不是那么回事儿,就说到路边小摊那里吃碗馄饨,赶好这会儿到晌午了,他们姐弟俩也好边吃边唠。
说起来秀娘跟贵喜前后见过不过六七次,只是这小子人勤快,每次去她家串门子找楚戈闲唠,瞅见啥活都上手帮着干,人也机灵,但不是那种鸡贼的机灵,所以秀娘对他印象不错。
方才贵喜说他出来自个儿干了,其实就是辞工了,虽然他说得有所保留,可字里行间还是透漏出一点,就是这个赵婶儿太苛刻了,不分白天黑夜的指使他干活,却只给仨瓜俩枣就把他打发了,那他还干个啥劲儿啊。
他辞工出来的这大半年里,干的活计跟双柱一样,挑着担子走街穿巷的卖货郎,因为双柱跟贵喜是表姑亲,半年前他跟成亲多年的媳妇儿终于怀上了娃子,他自然得留在村子陪着他媳妇儿了。
有一回贵喜跟双柱闲唠嗑,说到辞工的事儿,问他干啥活计好,双柱别的不会,但对于老本行他还是十分了解的,所以就跟贵喜说了,让他去干卖货郎这行,且还把自个儿这十几年来的老主顾都告诉了他,虽然要去的地方多,但是还不错。
一开始贵喜没啥体力,就挑着担在十里八乡附近走走,且是一次走的比一次远,挑的担子也一次比一次重,随之而来的,自然是钱袋子越来越鼓了。
这不,今儿他赶镇子,就是要看看有啥能担出去吆喝的没。
秀娘听了也很是赞同,他如今年纪轻轻,又是单身一人,是该出去闯闯。
她让小摊的老板再上一碗馄饨,放到贵喜跟前,“贵喜,多吃些,今儿咱姐俩见面,这顿算是我请你的,多吃些。”
贵喜让夸了,有些不好意思,憨厚的应了一声,其实他还有没说出来的,他辞工出来就是想多挣下些银子娶媳妇儿,最好能娶到一个像秀娘嫂子这样的,不矫情不做作,长得好对人也好。
秀娘也笑着舀起馄饨吃了起来,但是她忽的又想到一茬,抬头道,“对了贵喜,我前儿听人说过一件玩意儿,在镇子上找不着,我想你时常出来担货,不知道你认不得?”
贵喜忙咽下嘴里的馄饨,道,“秀娘嫂子,我虽然跑的地方不多,出来的时候也不长,但只要你说得出,我就能给你寻摸到。”
秀娘笑了下,放下汤勺,“是么,那就好哩,贵喜,你知不知道搓衣板?”
贵喜听了一愣,想了想没想出来,得,才把话给秀娘嫂子说大了,这下可糗大了,“那个秀娘嫂子,你说的这个是干啥使得?”
秀娘琢磨了一下,想着自个儿说也说不清楚,就跟小摊老板要碗水,手指沾了水在桌子上画出样子,还告诉他是洗衣裳用的。
贵喜前后瞅了瞅,又寻思了一会儿,最后面带愧色地摇了摇头,“对不知秀娘嫂子,你说的这个我还真不没见过。”
秀娘忙又问,“那、那你在别的地方上有没有看到这个?”
贵喜还是摇头,秀娘扯了扯嘴角,心想不知这会儿她回去,还能不能把田掌柜给她的那间铺面拿回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