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冰冷的女声再次传来,安宁抱着手机心急如焚。
韩逸尘这家伙,不是真去**作死了吧?倘若找孙贤嗅觉追踪,会不会弄巧反拙,将韩逸尘也拖下浑水呢?安宁不知如何抉择,只能原地干着急。
“安宁,主编找你去办公室。”代替迷死李的临时主管走过来通知安宁。
听同事间的八卦传闻,那天迷死李在报社门口闹的鸡犬不宁后,一向压抑的丈夫大爆发,将迷死李打的满脸是血,现还在医院躺着,似乎还有离婚的可能。安宁听到这个消息,心里隐隐地愧疚。自己是想报复迷死李平日的刻薄,但也不希望造成这般严重的后果。
下了班后,去看看迷死李吧,解释清楚……安宁这么想着,推开了主编办公室的门。
主编戴着老花镜,专注地审阅着材料,见安宁进门,缓缓摘下眼镜,慈祥地笑了笑。
安宁回报一个感激的笑容,关上门坐了下来。
“小安呀,你别怕,没什么大事情,就是看你最近心态起伏较大,想着来关心一下。”主编乐呵呵地说。
“我没事,最近私事颇多,但不会影响工作的,主编放心。”安宁点点头,收敛了眼里的煞气,依旧是那个怯懦懦的女子。
“恩,是错觉吗,总感觉你这段时间变化挺大,似乎……人变得自信圆滑了不少,”主编笑眯眯的,“好事,好事情。”
“也许是该学着成长了,不能总是像个童话城堡里的小公主呀。”安宁微笑着回答。
“像个小公主有何不可?女孩子,单纯任性是因为有包容自己的人,没人宠时才会变得坚强。我想,你爸爸一定希望你永远不要长大,做个不谙人事的小公主。”主编慈爱地注视着安宁,那眼神里,包含着一位父亲的千言万语。
安宁摇摇头,自己哪还是什么公主,那个全天下最包容最宠爱自己,视自己为生命的男人,已经不在了。
主编看着安宁,眼里流露出悲伤。
“主编,我记得您说过,您有位和我年纪仿佛的女儿?那么,您现在应该快抱孙子了吧?”安宁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随口岔开。
“恩,如果她还在世的话,应该也做妈妈了吧。”主编低声喃喃,目光飘散到遥远的过去。
安宁愣了。
“啊?对不起,我、我不知道,实在抱歉。”回过神后,安宁自觉失言,连忙道歉。
没想到平日里开朗的主编,心里居然有这么大这么深的伤口,丧女之痛,一定丝毫不亚于自己失去父亲的痛苦。
主编苦笑了一下,神情慢慢放松,他颤巍巍从贴身的口袋里摸出一张泛黄照片,炫耀般地展示在安宁面前:“你看,这就是我女儿,是不是特别漂亮?当初可是班花呢,学习成绩也特别好。”
那无比自豪的神色,是天下所有的父亲说起子女时所共有的。
安宁凑上前,仔细看着,这是一张已被抚摸起毛的照片,隐隐有修复过的痕迹,可见照片主人对其的珍爱程度。再看照片中的女孩,估摸十五六岁年纪,正如花般绽放的好年华,清丽秀美,即使照片已旧,也掩盖不住照片中人眼里的光辉,那英气的眼神仿佛穿透了时间的束缚,直达人心。这个女孩,骄傲而美丽。
安宁突然觉得照片中人有点眼熟,大概是年龄的关系,瞧着竟有点像那个上官渺渺。
或者说,两者确实长得颇为相似,那傲气的神态也略微一致。
“真是好美丽的女孩。”安宁不禁称赞道。听了安宁的话,主编苍老的脸上浮出了幸福的神色。
“恩,我家玲珑,从小就是美人胚子。街坊四邻都喜欢她,隔几条街的人都认识她。他们都说我有福气,女儿生得这般好,以后求亲的人肯定踏破我家门槛。”主编收回照片,不住地抚摸照片中人的脸,眼里满是宠溺。
安宁看着这位慈祥的父亲,鼻子发酸,觉得命运真是残忍,难以预料的天灾人祸,轻易便能打垮一个人,毁了一个家。
“小安啊,不说这些了,你先去忙吧。”主编强忍着声音的颤抖,认真地将照片抚平,塞进衣兜里。
“好……主编,请您节哀。”安宁觉得世上最没用的两个字,莫过于“节哀”了。毕竟,什么样的安慰语言,在受难者面前,都是那么苍白无力。
安宁轻轻带上了门,不打扰主编的回忆时间。
下班后,虽然不情愿,安宁还是问到了迷死李所在的医院,去医院解释之前的事情。
先化成秦可模样吧。安宁在洗手间里艰难变着脸,每一次的变形,身体都要承受撕裂般的痛苦,脸部有如强酸腐蚀的刺痛。妒忌的痛,自己算是懂了。
穿着抱抱团衣服的“秦可”敲开了迷死李的门。躺在病床上的迷死李脸上缠着厚厚的纱布,看起来可怜又可笑。
安宁环视了病房,干净得连束花都没有,可见迷死李平日里的人缘确实很糟糕。
“李小姐您好,我姓张,我想向您解释些事情,希望您可以冷静听完。”安宁坐在了迷死李的病床前,迷死李的右眼睁开一条缝,随后瞪大了双眼,即使是女人,第一次看到秦可完美的容颜,也会惊为天人。
安宁小心翼翼地解释着迷死李丈夫衣领上的吻印,她看见迷死李的眼睛越瞪越大,脸色也越来越黑,预感到大事不妙。在迷死李发飙地前一刻,她冲出了病房,身后还回响着迷死李杀猪般的怒吼:“回来!给我滚回来!你个骚狐狸精!你害得我误会我老公!贱人!……”
安宁边跑边在心里跟秦可道歉,暗暗祈祷她不要在路上碰到迷死李。左臂发光,安宁识趣地放慢了脚步,光芒却没有消失。
突然间,左臂被人粗鲁地抓住了。安宁吃痛地回头,发现是个不认识的大男孩。
一个需要仰视的大男孩,少说也有185的个头,高大的身躯,结实的膀臂,英俊的脸庞还未褪去少年的青涩,乌黑茂密地黑发下的一双浓眉朗目又透着成年男子的阳刚。
“干什么?”安宁被这个健壮的少年吓了一跳。
“终于碰到你了,秦可,这回我不会让你离开我了。”男孩的嗓音低沉而有力。
坏了,这家伙认错人了。可安宁现在是秦可的模样,还穿着抱抱团的粉色T恤,男孩也没认错人。
“不好意思你稍等一下,我……我有点急,想上厕所。”安宁赔着笑脸,男孩看见她笑了,受宠若惊,眼神当即变得无比柔软,安宁赶紧趁势挣脱紧抓着自己的大手,冲进女厕。
在厕所里,安宁幻变回自己的模样,就这么大摇大摆地从男孩面前经过。看见男孩执着地盯着女厕的门等待着,愧疚感在心里冉冉而生。
出了门,安宁给秦可打了一个电话。
“喂,什么事?”慵懒的声音响起,似乎秦可刚睡醒。
“秦小姐,我刚才在B医院碰到了你的熟人,他好像在找你。”安宁在脑海中飞快组织着谎言,要怎么说才能不暴露自己变形的能力。
“谁啊?”声音依旧慵懒无力。
“一个十几岁的大男孩,蛮健壮的……”安宁回忆着男孩的模样。
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
“怎么又是他?烦死了。你没告诉他我的住址吧?”秦可的语气极度不耐烦。
“没有,当然没有,再说我也不知道你住在哪。”安宁连忙解释。
“别理他,乳臭味干的小男生。”秦可不屑一顾地哼了一声。
安宁从秦可的话中嗅出了猫腻,脑补了下两人的故事,看来又是一个被秦可美貌蛊惑的可怜虫,没被她吸干也算是命大了。
想起男孩等在女厕门口那满怀期待的表情,安宁有点于心不忍。但这毕竟是秦可的私事,自己也不好过多干涉。出于好奇的心理,安宁又折回去看了一眼,果然男孩跟木雕一样杵在女厕门口,对周围人怪异的眼神一点反应都没有。
唉,可怜。安宁不禁为被嫌弃的男孩叹了口气,毕竟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害他傻等,坐视不管有点良心不安啊。
安宁心里斗争了一会,还是推门进去,轻轻拍了拍男孩结实的后背:“请问,你在等人吗?”
男孩转过脸,闷闷地点了点头。
“我看你在这里站了好久了,要不,我进去帮你看看?”安宁明知故问。
男孩犹豫了一下,又闷闷地点了点头:“拜托姐姐了,我在等的是一位二十五六岁的女士,长发,长得特别漂亮,像一朵百合花……咳咳,穿着粉红色衣服。”
百合花?秦可像百合花?应该是荆棘玫瑰比较贴切吧。安宁忍住吐槽的欲望,点点头,徒劳地进了女厕找不存在的秦可。
呆了一会,安宁出去了:“里面没有人,你是不是看错了?”
“没有人?怎么可能?我亲眼看见她进去的呀。”男孩傻了,手足无措,一冲动还妄图冲进女厕,被安宁拦了下来。
“孩子,你冷静点,也许……你没注意时她走了呢?或者……爬窗逃了呢?”安宁胡言乱语着。
男孩的表情变得很可怜,无力地靠在了墙上,像极了一只被主人遗弃的小狗,安宁没来由地同情起眼前这个陌生人。
突然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另一个少年冲了过来,又是一个俊逸非凡的男孩,无可挑剔的五官,白皙的皮肤,瘦高的身型,用时髦的词就是一枚小鲜肉。安宁疑惑着现在的高中生怎么都长得这般好看。
“总算找到你了,邵渊哥,你家里人找你都找疯了。”后来的少年抓住了失魂落魄的男孩胳膊。看来这个健壮的男孩叫邵渊。
“你别管我了,让我自生自灭吧。”邵渊不耐烦地甩开了少年的手。
“为了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人,至于吗你?快跟我回去吧。”少年执着地又抓起邵渊的手。
“我的事不要你管,管好你自己吧欧阳卓羽,你女朋友死了你都无动于衷,当然不懂我的心情。”邵渊气愤地推开少年。
叫欧阳的少年脸色变了,他铁青着脸,看上去被戳中了痛处,怒火中烧。邵渊自觉失言,眼神带上了歉意,垂下头不敢看欧阳。
砰!欧阳挥起一拳,锤在邵渊脸上,将人高马大的他打了个踉跄。
“你说什么?谁说我不在意林菏?我每天晚上都会梦到她你知不知道?为她报仇是我现在的唯一动力你知不知道?”欧阳发疯般地抓起邵渊的衣领。
“别打了!”一旁发愣的安宁终于回过了神,赶紧过去拉冲动的少年。女人的力气哪能比得上血气方刚的男孩子,安宁被一把推倒在地。
周围人见这动静,纷纷过来拉架,好不容易才将满眼血丝的欧阳和鼻青脸肿的邵渊拉开。
欧阳喘着粗气,恶狠狠地瞪了邵渊一眼,推开抓着自己胳膊的人,走了。
“你怎么办?回家吗?”安宁转向被胖揍后邵渊。
“……我不回家,我想去找她。”邵渊目光涣散地看着女厕的位置,似乎还在等秦可从里面出来。那眼神,像溺水的人望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这个傻孩子。安宁的心揪了一下,一种苦涩感蔓延开来。虽然她明知是多管闲事,但还是掏出了手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