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依宋玦所说路线,果然比来时节约了一半时间,很快祈男回到了太太正房,祈芙祈蓉双胞姐妹依旧花下窃窃私语,太太们也仍然于房中并无动静。
见是祈男进来,双胞姐妹斜眼看了看她,突然诡异地笑了起来。
“姐姐,”祈蓉故意对着祈芙道:“你可听说了?昨儿罗太守夫人到咱家来了,说是提亲呢!”
玉梭心里一紧,祈男则理也不理,径自走上台阶,游廊下坐了。
玉梭竖起耳朵来,慢慢走近台阶,却不上去,只在周边,摸摸这个,捏捏那个。
祈蓉冷笑着回道:“可不是?也不知求了谁,我只盼着,这时运别落到我头上才好!”
玉梭愈发紧张,说是时运,却怎么不叫落在自己头上?
罗太守,又是城里哪一家?
“可不是?也别指给我才好!” 祈芙配合着笑,目光只在祈男身上打转:“她家如今只有一子适龄,可惜,生下来又聋又哑,偏生还是个傻子!”
话到这里,双胞姐妹齐声大笑起来,目光并不掩饰,竟直接看向了祈男。
祈男自然早已听见,联系到刚才大太太的举动,不得不说,她心头还有有些惊惧的。
不过也只有一瞬间而已。
定亲定亲,定下来才能成亲。大太太毕竟是大房的,她的话不能做数,要二太太点头,这事才能算数。
而对二太太,祈男自诩目前自己还有些用处, 说话也就有些分量,也许还不至于,就此被打发了出去。
不过因此,也少不了要于太太面前下些工夫了。
突然祈男想起刚才宋玦的话,随波逐流便是上乘,拼力争斗反不遂心?依他所说,难道自己就要对此事听之任之了么?!
这怎么可以?!
此人不是会个江湖骗子吧?
看模样气质,又太不像了。
祈男边在心中盘算,边注意观察双胞姐妹,看她们还有些什么厥词要放。
果然那二人见一着未中,便又阴毒地笑,继续说了下去:“咱们这头没人,你我大太太怎么舍得?唯有二婶婶那头,小姐们多,那才可随意一挑呢!”
正说得吱吱喳喳地高兴,二姨娘从房里端了果盘出来,看见双胞姐妹不觉嗔道:“就你们姐妹话多!没见表小姐这里坐着?也不知道上来陪着说说话?”
祈芙撒娇地道:“人家不理我们,我们白贴人家冷脸,有什么意思?”
二姨娘又嗔道:“胡说!”顺手将盘子送到丫鬟手中,自己则一转身坐到祈男身旁:“九小姐,你别理她们,只是家里娇纵惯了,太不成个规矩!”
祈男忙起身问好,又道没有的事,大家姐妹,全不必那样小心。
双胞姐妹看着她冷笑,一个对另一个悄悄地道:“这是个傻子,只当二姨娘是软柿子?看着吧,有她哭的日子在后头!”
玉梭是只在这二人身边打转的,便将这话听了个真真切切,心下不由得大为祈男担心, 急欲走上台阶来,又怕差过这里双胞姐妹的私房话,一时不知进退。
二姨娘亲热地拉过祈男的手来,细细将她打量一番,然后赞道:“好个小模样!怪道人说小的比大的长得还好!”
祈男偏过脸去谢了,总觉得这姨娘热心得可疑。
“刚才小姐的八字我也看了,这些事我也大略懂些,看着表小姐八字甚硬,只怕要个更硬的,才压得伏呢!”二姨娘从袖子里抽出一枘团扇,貌似诚恳地道。
祈男眨了眨眼睛,同样貌似纯真地道:“姨娘这话当真?我却只听人说,我八字过弱,又该有桃花劫,若真有个命硬的,只怕我就该被克了!”
二姨娘不以为然地扑扑扇子:“哪有这话?许是你看的那相士看走了眼!你听我的没错,若是一般人跟你配了,八字不合。万一今后对方有个三长二短的,岂不反说是你克的?于小姐名声上不好听呢!”
祈男简直好笑又鄙夷,正要开口再辨,突然看见二姨娘躲躲闪闪的眼神,心中骤然想起宋玦的话来,不觉就收口闭嘴,也同样抽出扇子来摇,并不吭声了。
二姨娘见祈男陡然不言不语,心里倒有些不安。刚才大太太的话她是听得真真的,双胞姐妹也是要有样学样,跟大小姐一样,预备明年宫中选秀的。
罗夫人上门,也确有其事,因此才请了二太太,明面上为老太太,实则也为这事。
罗家也是城中富户,家里开着不少药铺,各地也都有分号。不过仕途上弱些,各房皆没有官运,最得意也不过大房,也只是做个太守罢了。
那傻儿子也确是个傻儿子。据说是罗夫人屡次求子不得,最后不知从哪里求了药来服下去,好容易才得这一个儿子。
却生下来就又聋又哑,还是个呆子。
二姨娘偷眼去看祈男,慢慢地又开了口:“表小姐,算起来,宛贵人进冷宫日子也不算短了,二老爷可有信儿从京里过来?我听人说,凡被打入冷宫的妃子,三个月算一个槛儿。若三个月后能放出来,前事不究,从今往后好好的,依旧风光。若三个月还不得出来,只怕将来可就。。。”
祈男眯了眯眼睛,隐去眼底的一道幽冷锐光,手里的扇子摇得很有规律,不凌不乱:“多谢二姨娘关心!只是这事轮不到我操心。二姨娘刚才怎么不问二太太?只怕她老人家还略清楚一二。”
二姨娘白吃个瘪,讪讪笑了,心里明白,九小姐才不是软柿子,自己闲言闲语听来那些话儿,到底当不得真。
很快二太太从屋里出来了,大太太亲自送出来的,走到门口还特意盯在耳边说了几句,二太太蹙眉听了,并没开口。
“男儿你在这里?”二太太迈出门槛儿来,招手叫过祈男:“跟你姐姐们玩得怎么样?”说着笑看双胞姐妹。
那二人异口同声:“好得很呢!”
才怪!祈男在心里做了个鬼脸。
“你们一处,也好解些烦闷,”大太太温柔地笑,眼光落在那一对姐妹花身上:“虽她们不才,亦算拙了些,好歹有个伴儿。我们这里比不得你们那边,人少,也不够热闹。”
二太太捏起罗帕后捂住嘴:“你又来弄人,”她脸上在笑,眼睛里却全是森森寒气:“这不是笑话我是什么?你不过二三个姨娘,我那里却有十个八个,不出声还好,若到饭时,只是吱吱呱呱,不得清静!”
大太太将头偏向祈男:“听你母亲这样说,我倒有心要揽下个麻烦了!男丫头,你留下来,陪你表姐姐们玩几天,可好?”
祈男心里咯噔一声,忙看着二太太,后者笑盈盈地回视她,却道:“这丫头最是麻烦,大嫂子别看她这会儿老实,厮混也够顽劣的!”
祈男松了口气,脸上做出羞涩的表情来,扭过头去不好意思地笑了。
其实我哪儿有顽劣?有工夫都替二太太您挣钱了!
大太太遗憾地笑了。
于是两边告辞,大太太苦留吃过午饭去,二太太笑道:“我比不得你,那边哪里少得了我?还一堆人等我回话呢!”
大太太点头道:“能者多劳,我不如你。”
于是一行人送至仪门前,大太太临走又嘱咐了二太太几句,眼看着车去了方回来。
坐上车去,二太太半天没有声音,突然,嘴里笑了一下。
祈男不敢妄自猜测,只得陪着也笑,又问:“太太今儿心情好?”
二太太先不理她,稳如泰山地坐着,半晌方口中重重吐出几个字来:“算盘倒是打得挺精,看着又弱不禁风的,其实骗得了谁?!”
祈男这才听出来,这话里意思,必是说大太太无疑了。
“太太,”祈男趁机尝试着开了口:“才大太太那边要我的八字,做什么?”
二太太冷笑:“做什么?还能做什么?不就是替你做媒么?”
祈男心里顿时凉了半截:“太太,”她急中生智,撒娇地靠去了二太太身上:“我还想多陪太太几年呢,太太别就这么打发了我!”
二太太笑而不语,半日方道:“我的儿,我也舍不得你!你不知道,你大太太心思精明,算到极处!只说她那边两位小姐八字与人不合,留下做好亲,倒要我的人过去!到时候她做了保媒,里外光鲜!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祈男听这话颇有转机,随即心里便松了口气,语气依旧娇憨地又道:“那太太就别依了大太太,才那边二姨娘还跟女儿说呢,说我八字硬!其实哪有这事?”
二太太亦点头叹道:“这姨娘倒是把子好手,又跟你大太太齐心。若说起来,我这边姨娘虽多,到底没一个跟她似的贴心。”
祈男感觉得出来,太太拍在自已手臂上的手,微微松了些去,必是由此想到锦芳的缘故。
“太太也别这样想,”祈男立刻转开话题:“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二姨娘背地里怎么样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