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屋中笼罩着阴云,众人处于沉重的哀痛当中,好好的一件大喜事如今一转眼母女皆亡的惨状不忍目视,可悲可叹换不来人命。
“我的芸儿!”柳姨娘万念俱灰的扑倒在床前嚎啕大哭,自己怎么就这么命苦,自己的唯一女儿就这么凄惨的离自己而去。
柳姨娘受不了这等突如其来的致使打击,女儿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自己含辛茹苦将其养大成人,熬到女儿出嫁,本以为往后的日子极其富足,哪料老天爷不长眼,自己的女儿怎么就去了呢!
柳姨娘哭声凄厉刺耳又渗人,屋内其他人面上虽有不忍心里无多感觉,毕竟生产就跟进鬼门关一样,人力难以预料,生死只有一线。
王妈处理完那边的事匆忙赶过来看情况,不想在院门外忽闻啼哭声,心下一凛急步跑进屋内,看见情景充斥视野,整个人如入冰窟冷彻骨髓。
欧阳芸死了,刚出生的孩子也相继离去,王妈愣愣的看向面容狼狈的柳姨娘,计划赶不上变化,明明可以走得更长远,谁能料到会在今日落幕。
王妈眼泪横流,欧阳芸一小是由自己带大的,感情要比柳姨娘来的更深,好端端的一个人就这么没了,心里说不出的悲痛涩然。
嬷嬷抱着的婴儿不知怎的哭号起来,给原来压抑的气氛更添浓重一笔,抱着孩子的自己尤觉好不尴尬,毕竟这个孩子是欧阳芸一手策划得来,现在欧阳芸母女走了,独留下这么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可怎么活?
王妈向哭声处看去,又去看床上已逝的欧阳芸,低叹一声天意弄人,上前将柳姨娘拉起来,哽咽道,“夫人节哀,还有小公子呢!”
“什么小公子!”柳姨娘面目狰狞可怕,“别跟我提这个丧门星,若不是这个野种芸儿怎么会死!”
柳姨娘已经失去了理智,冲上前去自嬷嬷怀中夺过孩子举高就要摔死,满脑子充斥着自己女儿死了留下个野种何用,还不如跟着他那个死鬼亲娘一同下地狱作伴,这个害人精,哭嚎什么,像嚎丧似的惹人心烦。
嬷嬷一个没护住让柳姨娘夺了孩子,又见柳姨娘似疯了魔一样做出骇人之举忙上前制止。
“可不能啊!”王妈见势不妙上前阻拦,同嬷嬷一左一右团团围住听不进任何话的柳姨娘。
“让开,让开。”柳姨娘举着孩子左冲右突没挣开,孩子又重举一会两条胳膊发酸,降低高度的一瞬间被嬷嬷抢了先夺回孩子死死抱在怀中安抚。
怎么说也是条无辜幼小的小生命,这么被残忍的摔死太没有人性了,嬷嬷仔细看了看孩子怕被柳姨娘没轻没重的掐出个好歹,孩子弱小经不住大人的折腾,张大嘴哭喊模样十分可怜。
“把孩子给我!”柳姨娘目呲欲裂,挣扎着挥舞着手要去抢夺孩子们,双目通红似恶鬼附身,吓坏了屋内一众人。
“夫人,夫人!”王妈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将毫无理智可言的柳姨娘压住。
“夫人,那是小公子。”王妈大声强调,“是小姐拼死生下来的小公子,小姐唯一的血脉。”事情已经走到这个地步,已无反悔的可能,真把孩子弄死了如何向大皇子交待,往后又是一大堆的麻烦事,柳姨娘已经失去了唯一的依靠,不能再扼杀仅有的一线生机。
“放屁,那是野种。”不提还好一提柳姨娘心如刀绞,若不是为这个扫把星自己的女儿应该安安心心的待产,也就不会将临盆的日子提前,一切的一切都在这个孩子身上,自己怎能甘心。
“夫人,听奴婢一言。”王妈苦口婆心的劝柳姨娘清醒一些,“外头大皇子府的人还在等着消息,夫人不可乱了阵脚,想想怎么向大皇子交待。”
“有什么可交待的。”女儿死了,要交待什么!柳姨娘痛苦万分怒目而视。
“夫人,想想自己往后的日子要怎么过。”王妈害怕柳姨娘做出不理智的危险行径。
“想想上京的那些曾经嘲讽过夫人的贵妇们,夫人该为自己的后半生考虑。”王妈指出柳姨娘最该关心的事,“小姐已经去了,不能再失了依靠。”话意中明里暗里点明仅剩的男孩不能死。
“夫人,小姐为了小公子而死,夫人糊涂了,怎么好迁怒于刚出生的小公子。”王妈给柳姨娘灌输的是可以圆说过去的谎言,不这样做大皇子府得知欧阳芸已死,虽是难产总要查上一查告诉外界才好以明正言顺的方式出殡。
眼下一困扰,柳姨娘刚刚口不择言所说的话所做的举动难保不传到他人耳中,即便严加警告敲打仍不可避免谣言的四起,嘴长在别人身上想怎么说自是随意,可坏就坏在丞相府不同平常百姓家,出了事非闹得满城风雨不可。
计划被有心人寻着蛛丝马迹挖出来,丞相府就此成为上京一大笑柄不说,还有可能被扣上一个冒名顶替的大不敬之罪,欧阳芸这个策划者死了到是干脆,剩下的活着的人怎么办,大厦倾颓只在一念之间,为今之计只得将事情圆说过去,不让大皇子有所怀疑。
“夫人,冷静下来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夫人拿主意。”王妈死扣着柳姨娘手臂不放,直到柳姨娘彻底放松下来,心知自己的话起了作用,长出口气。
柳姨娘听明白王妈所言之意,欺君罔上的大罪,弄不好是要杀头的,事关皇室子嗣,心里有那么点惊恐万状。
“不,不行,会被发现。”柳姨娘喃喃自语,王妈想让这个孩子们回到大皇子府上,当成是女儿留下的血脉,可是有没有想过万一,万一被发现是假的是野种一样的境域重新莅临,不要说日后的荣华富贵,每日活在被揭穿的提心吊胆之下再好的锦衣玉食又有什么用,还不是照样食不下咽夜不能寐,这样的日子如何过的下去。
“可大皇子那边?”王妈不是没有犹疑过,也知这样做的后果可能是诛连九族的大罪,夫人没了倚靠府里的日子怎么熬。
“不能这么做。”嬷嬷听了半天弄懂王妈的意图,同欧阳芸母女一样大胆,越听越是毛骨悚然,真要按着王妈的意走下去,前路并非大道坦途,而是万丈深渊。
“孩子无辜,不该被推进吃人不吐骨头的狼窝之中。”嬷嬷表明自己的态度,“大皇子府内亦不安稳,没了母亲的孩子过的将是怎样的日子没有人敢想像,假若冒名顶替孩子也不过是庶出,虽为长子又无亲母照料难保不会凶多吉少。”可怜的孩子失了真正的生母,又要被架上火架上烤,命运何其悲惨,实不该受这份罪,都是欧阳芸一手造的孽,如今死了一了百了到是清静,徒留下不受人待见的孩子,往后可怎么活。
“嬷嬷说的对,不该贪得无厌,就这样吧。”柳姨娘心冷了没了野心去追寻那过眼的浮云,现在的日子就很好,衣食无忧足以,至少不会因这个孩子而夜夜恶梦连篇。
“孩子怎么处理?”弄死还是送人亦或是卖掉?王妈心里乱成一锅粥,刚才的想法瞬间回笼,也觉自己想当然的过分,真有个万一都不要想活命的,还好有嬷嬷点醒,没有酿成不可挽回的大错。
“送人吧。”嬷嬷其实想说让柳姨娘当成自己的孙子来养,毕竟是欧阳芸母女害了这孩子一生,全当是为死去的人赎罪,转念一想柳姨娘恨这个孩子入骨,交给她只不定磋磨成什么样,还不如送人总比半死不活受尽折辱强,话到嘴边换了内容。
“送给谁,万一问起来又怎么说?”孩子是从丞相府送出去的,保不齐入了外人的眼,经好事者一传扬,再对上今日的事那不就将阴谋摆在了光天化日之下,王妈一个激灵遍体生寒,满脑子全是各种各样不好的画面。
“悄悄的找可靠人送出去,别人问起就说远房亲戚。”怎么说不行,合理的借口非常好找,嬷嬷兀自腹诽,抱着孩子轻轻拍着背,哄着好不容易不哭了,见睡了想着一会得喂奶,不然又得哭。
“好,好,你去办。”柳姨娘指派差事给嬷嬷,自己不想看到导致女儿死亡的扫把星,扶着桌子坐下来,以手撑着额头想起女儿的一切默默的垂泪心如死灰,不愿管不愿看不想听一切的一切,都让他们消失吧。
王妈强打起精神,对屋中的一名大夫三名稳婆做了警告,给了封口银子,打发他们先到偏院住一晚,明早大概有大皇子府的人来问情况,当时在场的人要留下,绝不能因害怕被发现阴谋而胡乱的将人打发掉,那非理智之选,有种欲盖弥彰之嫌。
嬷嬷不敢呆在屋里碍柳姨娘的眼,抱着孩子下去,让厨房准备新鲜的羊奶,孩子一会醒了就可以用,可怜的孩子。人老了心也软,见不得害人的勾当。看着孩子可怜也有冒出自己来养的念头,可是绝对不可能,孩子的身世总有瞒不过去的一日,自己又曾是欧阳芸身边的心腹,别人不多想才怪,为了孩子的一生平顺,托他好人家送养吧。
大皇子派来的人被丞相府的人请去好吃好喝的陪着等消息,哪想自后院传回的消息格外震惊,手中的筷子杯盏失手掉落在地也无人问津。
大皇子府的人在一晃神后思绪回笼连忙撒腿往大皇子府跑,消息虽然震惊却不是不可以接受,女人生孩子必然听天由命。
沐昭未曾歇下,正等着丞相府传来的消息,希望是好消息希望一切合自己的心意,直到小厮的急促声响起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转。
“殿下,出大事了。”喘着粗气跪在地上好一会才平息,“侧妃难产去了。”将所知内情一五一十的讲明。
静默,满室除呼吸可闻之外没有别的响动,沐昭怎么也想像不出欧阳芸就这么去了,悄无声息的死在了生孩子的鬼门关上,最初的喜悦瞬间化为锋利的冰锥刺入心口,钝痛刹那间翻卷而上侵蚀着整个内在。
沐昭对欧阳芸没有太多的感情,在他眼里欧阳芸是个玩物,唯一不能释怀的是欧阳芸的离去这背后所要斩断的联系,丞相府已无正当理由前去拜会,为什么偏偏这相时候死,打乱了自己部署好的计划,当真可恶!
痛恨起欧阳芸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沐昭伸手去按压眉角,暴怒后鼓胀的青筋实有刺痛,摆手打发掉小厮,他需要独自静一静从长计议。
过了有半盏茶的功夫,沐昭唤来心腹再去一趟丞相府,查明原因事无巨细不可有遗漏。
沐昭非是怀疑丞相府做了什么手脚导致欧阳芸的死,那里可是欧阳芸的娘家,绝对万无一失要怪只能怪欧阳芸气运不济。
身为侧妃出殡一事有的忙,看来请封的事又要拖个一年半载,沐昭真的恨死欧阳芸,怀个孩子本是好事反到变成了丧事,正妃的事也该及早的提上日程,可惜了同丞相府的关系断了,人死如灯灭哪还有脸再去维系这段破碎的关系。
今晚是不用想睡了,沐昭心绪不宁独自坐了会命人叫幕僚前来商议突发状况带给自己的难题。
这一夜大皇子府和丞相府灯火通明,欧阳烨回到府中听阿远回禀,一口鲜血吐出栽倒在地,府内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欧阳烨万万没有料到欧阳芸会死,虽然平日里极少管这个女儿,心里面确是割舍不下的,唯一的女儿虽是庶出又有点娇纵,与自己血脉相连岂有不在乎之理。
突然听闻女儿死亡的消息欧阳烨一时承受不住打击满脑子里会是女儿小时候可爱伶俐的模样。
相比于作为父亲的欧阳烨的悲痛,身为异母兄长的欧阳霖则淡定很多,欧阳芸死了那对母女两所策划的阴谋付之一炬,也罢总比日后的某一日东窗事发拖上整个丞相府为之陪葬。
王妈亲自给欧阳芸擦洗身体收拾一新,让欧阳芸能够如昔日貌美如花的离开人世。
柳姨娘的双眼哭得又红又肿,眼窝下凹宛如死人面白如纸,一下子好似苍老了数岁,在不似昔日的容光焕发。
丞相府中由王妈一人张罗着跑前跑后,架起丧仪又得去请大夫,相爷吐了血身子不好得治,生怕有个三长两短,丞相府就靠着相爷一人撑着,痛失爱女对于半截身子入黄土的人来说是一份难忍的伤痛,府里弥漫着沉郁的压抑,下人更是平起尾巴大气不敢喘的用心做事。
丞相府挂起了白帆,按规矩欧阳芸身为大皇子的侧妃尸体因由那边带回去发丧,因天色已晚就只有停灵府中待明日再定。
翼王府这边等候半个晚止的时间,红蕊和徐勉获悉事情后半段的情形止不住唏嘘嗟叹,非是叹欧阳芸死的可怜,而是翼王一话中的的本事。
得到了想知道的结果,两人这才各自回房施施然地睡下,一夜无梦。
按理汐朝应该回丞相府去慰问一二,怎么说也跟丞相府有瓜葛扯不断。
这么大件事关系到大皇子侧妃逝去的消息如落花飞舞般传遍整个上京,对丞相府表露出无比的同情。
世事无常,谁都说不准什么时候突然离世,叹惋年轻的生命消逝又有人思量起对自身有利的事。
大皇子府正妃位置空悬,侧妃又不幸死亡,大皇子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人怎么行,一些官员动起了歪脑筋,正妃位置身份不够侧妃的位置也行,之前是看在丞相府欧阳烨的面子上没好往里面塞人,现在好了多方便。
红蕊有为去不去悼念欧阳芸而发愁,这礼可怎么送,又不失主子的威仪又与大皇子府和丞相府保持相当的距离不使人误会。
红蕊在屋内一个劲的转圈,转的红明头都昏了,没有出声呵止直接出了屋去寻主子商量,让红蕊自己一个人烦去。
“主子要回去一趟吗?”明知道主子厌恶丞相府那个地方,可又不能不问红明一时犯了难。
“派人送了礼去即可。”汐朝不愿踏足丞相府,直接下派差事。
“人死如灯灭,生前有再大的仇怨,人都死了为了道义真不去?”徐勉惊奇翼王的冷漠,“外着人逮着机会就瞎传,激起死者家属的愤懑,朝臣因此拿了你的把柄讦弹于你,真觉得无可无不可?”
“随他们去说,世人皆知我同欧阳芸的关系不融洽去与不去都会引人猜疑。”汐朝没那么大度,人都死了还得给其背后的某些人长回脸,怎么可能!
“你总是有说不完的道理。”徐勉耸耸肩不再多言,翼王的事自己无权置喙,只作提醒。
“该是大皇子府发丧。”徐勉在考虑欧阳芸的丧事会不会大办,毕竟欧阳芸背后有丞相府,草草埋了不是个事,面子里子不得被外人笑话死。
这时阿九进门皱着个眉活像是生吞了苍蝇似的,手里拿了份帖子道:“主子,大皇子送来的帖子。”至于内容不看都知没好事。
“呦,这是把名单都拟好了,特意发帖子给你。”徐勉从容自若的接过帖子展开一瞧果然,同自己猜测八|九不离十。
“大皇子拉下脸来请人,你若是不想去,这梁子可就结下了。”徐勉话落就将帖子上的内容念了出来。
“不去,凡问起来就说我病了。”汐朝找了这么个一通万通的借口。
“这样真的可以?”徐勉不赞同翼王不按正常过程走的态度。
“如何不行?”又不是沐昭身死,别人汐朝不耐烦去管。
“你是翼王你最大。”徐勉不在这个问题上多作纠缠,反正与自己是没什么关系。
出殡的当日沐昭果然没见到特意邀请的翼王,心下忽生不悦,将余下的事丢给手下人去操办,自己则避而不见。
欧阳烨拖着病休送女儿国最后一程,请了几日的病假在府中休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