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大哥。”自山下侦查情况回到山上的壮硕男子找到当家人面带兴奋道,“好消息,明早有一中型商队路过此地,正是下手的好机会。”
“确定是哪家了吗?”坐在上首的男子沉声问,“千万别是同官府相交甚密的商队。”即便劫了等不到高兴的时候一准要被官兵围剿谁让他们是专门劫掠的土匪呢。
“好像挂着许家的标志。”身为山寨二把手的自己被问了个蒙登,光顾着高兴了,没有注意,这也难怪都三个月没揭锅了,就山寨里那点余粮没几日就得空,到时叫一帮子弟兄并家眷喝西北风去?
“许家?”男子眼帘微垂似是沉思,又问,“哪个许家,可是与战事有功的许家?”那便不可轻易妄动,一个弄不好背上骂名不说,整个寨子恐怕要遭至兵患,虽然当土匪的本就没什么好名声,也得为子孙后代多想着,总不能一辈子子子孙孙都当土匪吧,没前途不说整日提心吊胆睡不大安稳,可惜出路并不好找,要那么容易打从一不不该当匪。
“我再去让手下人去探。”二当家听出大当家话中意味,一脸的不甘,“这次不动手要等哪次,三个月没开张个个都得节衣缩食,话说我们即干了土匪这一行,还讲究那么多干什么,吃饱穿暖为先,像这样顾虑太多兄弟们怎么办,光靠着山上打到的那点野味还不够塞牙缝的呢。”不是他想抱怨,问题是弟兄们私下里常议论,这土匪当的比别人还憋屈。
能坐上大当家之位的男子非意气用事的草包莽夫,耐心的同急躁的二当家分析情势,“许家名声在外于国有恩,这样的人家不能劫,引来官兵的机率也大,许家风头正劲这时下手所有的视线均将集中在这件事上,我们连同寨子里的所有人无一人得以逃脱。”
“我们原是平民百姓,因迫不得以才做土匪,人心不应该被贪婪俘虏,多为子孙想想,是要做衣食无保的土匪过此一生还是堂堂正正做人谋求新的出路,土匪如过街老鼠一样虽有惧意确是人人喊打见不得天日的可怜虫。”怎会不知底下人的抱怨,身为大当家考虑事情太简单只看眼前终究要吃亏。
“终日打雁反被雁啄了眼的事不是没有发生过,一旦沾染了人命一切均将崩毁。”他要保持这份心中的净土,不被利益侵染面目全飞。
“大道理我知道,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二当家丧气不已,“可有什么办法脱离现在的窘境,莫忘了我们已经干了有五年之久,兄弟们的心随着五年的时光转变,即便吃穿再好对于不能时常下山心里的苦水流成河。”
“这五年来不是没有考虑过干别的,有些弟兄曾提意回去种田,多么美好却不现实的可望,若是有田哪还用的着当土匪。”二当家有一肚子的话藏在心里不吐不快。
“朝局更替有什么用,吃不饱的百姓依旧存在,像我们这么胆肥的敢当土匪,其他人只有苦苦忍受挨饿受冻,唯一死了结苦厄。”二当家越说眼眶越红,这些日子他们也曾过过,难以想像的劫难。
“对于我来说现在的情况已经很知足,山寨得以存在这么久全靠兄弟们坚守本心不做恶事,大家虽嘴上抱怨几句,心里面不一定是同样的意思。”都是为了生存下去,为了更好的活着,他们所要付出的代价除了自由以外还有很多,这是不可避免的。
“寨子里的孩子不乏聪明灵慧的,搁在以前哪怕一家人节衣缩食也要为孩子攒下读书的费用,只盼孩子将来参加科举一举得中,一家人就这么点盼头,可惜一切都晚了。”话意中的苦涩弥漫,二当家也有孩子,哪个做父母的不对子嗣有所期待,但是当了土匪的他们不被大肆通缉已是万幸,其余的事想都不敢去想,终将成为埋在心底化不开的苦痛。
“去查商队的情况,再派人去城中打探新的消息。”大当家开口,“如果真是许家,豁出去干上一票。”
“你之前不是不同意,现在怎么?”转了性,二当家错愕万分,不理解明知会引来官兵为什么这么快转变想法。
“做好转移的准备,一旦官兵前来围堵不可与之正面交战,带着大家全身而退才重要。”大当家细致吩咐一些杂事。
“打听打听翼王。”脑海里浮出一个可能的想法,还只是雏形保证不了成功的可能性。
“你这是……”二当家十分困惑,眼带狐疑,“翼王高高在上,借其之手脱离如今的境况极不现实。”比之天方夜谭还天方夜谭。
“翼王对军中将士颇为看重。”大当家不知该怎么说,又不愿就此放弃。
“那是因为战事已起没有士兵这仗没法打,是上位者的权宜之计,你莫不是糊涂了,我们是土匪怎可与官交浅言深,且不论我们抱以十二分的诚意,当官的可不这样认为,纵使我们仍属沐国百姓,民与官之间的鸿沟有多深你该最深有体会。”怎会想出荒唐的念头,太可笑了,仿佛送上去的肥肉,只待当官的任意宰割。
“翼王对读书人一样关照。”大当家像是在说服二当家更像是在说服自己,不是不知其中艰难。
“那是因为读书人会是朝中官员,是一个国家内部的新血,对于人才上位者哪怕是暴君一样重视。”这不能说明任何问题,二当家不加掩饰的表露出自己的不赞同。
“你有想过以我们现在的身份去同上位者谈判,我们能够拿出什么来以赢利上位者的重视,我们一无所有才当的土匪,难道要拿劫掠所得之物献上,且不论上位者是否看得上,单论能力而言太过寒碜,上位者没有除之而后快的心已是烧高香神明保佑。”二当家别看长相上孔武有力曾读过两年书。因家贫拿不出学费只能退学,脑子里装的是圣人的教化,加以事实佐证一些话说出来并不突兀。
“你说的不无道理,可是除了翼王之外别无个法,至少翼王做事上讲究公平,我们只想回到过去,哪怕能如卫城中的卫国百姓一样过的安乐,不在躲藏渡日。”不是看不透实在是太可望,可望回到平民百姓的生活,哪怕不富足用自己的双手去创造,总有一日会过的更好,难道这也是奢望?
“翼王不是我们想见就见的着的。”二当家真不忍心撕碎梦境,无奈之余叹气声加重。
“许家同翼王该有联系哪怕仅仅趋于表面,只要运用得当。”大当家停在此处苦笑数声,也知自己这般做法无异于玩火自焚,可他控制不住不去往下想,实在太诱人。
“赔上一寨子人的性命还是你想独自单干撇开兄弟,别忘了我们是共患难的兄弟,没人愿意看着你一人为大家做出牺牲,更别拿大当家的身份为借口,你想将兄弟们至于何地?”二当家连珠炮似的发呵问,叫大当家苦笑不已,又欣慰异常。
“想别的法子,我听说翼王偶尔上街,说不定能碰上,探查之后再说,你也明白上位者喜欢玩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把戏,别到时我们真心归顺反到遭遇陷害无疾而终。”
“好吧。”这是最安全的方法,大当家没有异议。
汐朝在忙工部的事,岂不知自己在打土匪的主意时反到被土匪惦记上了,两方想法有异曲同工之妙,真不知道该说一拍即合还是心有灵犀。
工部重新加工的枪比以往的有进意,新的样子初具模型,汐朝亲自看后不由赞叹匠人的手艺精湛以及奇思妙想,临走时顺便提了一下火炮的事,有了制枪的手艺在前,火炮应该不是问题,信小里做如枪一样工序上肯定复杂的多,往大里做就相对简单一些,用不了多久就要有称霸一方的武器,哪日开战正是好帮手。
无聊到令汐朝烦躁的欧阳霖又堵了自己一回,拉着个长脸活像欠他几百两银子没还似的。
汐朝面有不愉,再次将欧阳霖的话当耳旁风,连动嘴皮的意思也无直接彻底的无视。
欧阳霖利欲熏心的架式表露无疑,至从和宁公主失势被贬,自己到现在还挂着他驸马的头衔,心再不如以往平和,尤其在得知翼王得胜归朝后所得半块卫国为封地更加坐不住,同僚影影倬倬背后议论自己,翼王出自丞相府虽说同自己不是一母所出,看在皆为嫡子的份上理当帮衬一二。
在自己位置上越显急躁的欧阳霖一下子将主意打到了翼王封地上,听同僚私下商讨,所在位置时间够久仍不得重用提拔,不如到新的地界谋求更高的位置,有些同僚曾打问过自己,问能否同翼王说上好话拉拉关系看能否前往卫城,那里起点低,做起事来方便干的好升官自是无疑,主要是扎根在那里日子要比竞争激烈的上京有盼头。
冲着天高皇帝远,翼王也远在京中的机会,打好基础日后还能没有比如今活的自在富足的时候,不少官员动了心,朝堂上也有官员提及,翼王只说日后再定没把话说死就还有希望。
欧阳霖被别人言道的美好前景引动了心神,加之欧阳芸回丞相府时日越渐多了起来,这背后哪能没有大皇子策划,会是为了翼王手中的那块肥的流油的肉上,忍不住想要上前咬一口下来,细细品尝。
“主子,许公子传讯说多谢主子出手帮忙,自掏腰包帮主子出了一部分银子用于建设上。”红润闲来无事做起了传信使。
“主子,新送到的帖子。”红明走进屋,手上拿了封描金的帖子,样式郑重而华丽,这段时间时常有拜帖送上,不过主子不喜热闹一律回绝。
“有什么特别?”以往的帖子都是红明独自分检处理,今而怎么拿到主子面前,红蕊当先发问,满是好奇的盯着帖子,没敢上手先看。
“亲卫明日离开,事情通知了?”汐朝对帖子不甚在意,先问亲卫的事,这几日忙的差点忘了。
“说了,要多高兴有多高兴,看来是有外面跑野了,一听出远门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红蕊跟着红明一同传达主子对亲卫的吩咐,眼见亲卫欢呼雀跃的兴奋样,心底开始冒酸水,自己也好想去。
“嗯。”汐朝相信亲卫的办事能力,暗处又有暗卫盯着。
“主子这帖子是丞相府送来的,里面的字迹确是出自女子之手。”笔体小而秀气,一眼便可认出,红明之所以送到主子面前还有另一个原因。
“送信的人说是丞相大人有请,帖子里却写的是设宴庆贺。”有种欲盖弥彰之嫌,红明拿不准前来交由主子定夺。
“丞相府里的暗卫传回的消息可有?”汐朝有许久未有注意丞相府,此时记起。
“有许多,奴婢这就去拿。”红蕊一溜烟的跑了,没一刻拿来有三本书厚的纸进来,这些是按主子要求,命丞相府内留有的暗卫每日一报,写于纸上,一下子积攒了这么多,其中写无事一切正常的已经事先挑出来,剩下的量也不小。
“先从近期找。”红蕊八卦之火又熊熊燃烧起来,翻到最近的几张边看边读,省了主子时间。
“欧阳芸时常回丞相府,柳姨娘很高兴拉着女儿说了半日的话。”红蕊心如明镜立刻想到某种可能,抬眸瞄主子,欧阳芸显然是冲着主子来的,以前明明看不惯主子,现在又厚着脸皮凑上来,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将帖子送到欧阳烨手上,让他看着办。”汐朝将麻烦丢开,欧阳烨身为欧阳芸的父亲该管管自己的女儿,真惹出祸事,有的他头疼。
“除了欧阳芸外应该还有一人。”红明瞅了眼帖子同红蕊交换了一个眼色,心里大致有了底,欧阳家也就两人能折腾,且皆是见主子好了上门巴结来着。
“送回去即可。”自己的儿女当然是欧阳烨这个当老子的操心,于自己半点毫毛的关系也无,汐朝不爱去理会欧阳家的人。
当欧阳烨回府之后在书房外见到翼王身边随侍的红衣女子时心头不由的狂跳,以翼王无事不登三定殿的原则,此来的红衣女子必定有事,脑海中自动浮现最近发生的各大事件试图从中找到原点,加以推测翼王这一回的目的。
红明将帖子交给欧阳烨交付了主子的话径自离开,不过她不是出府而是转道去了凭兰苑,主子吩咐去瞧瞧暗卫现在过的怎样,有什么需求自可提,主子对自己人向来大方。
欧阳烨打眼一扫内容即知是谁的手笔,还真是不要命,身为侧妃成日里往娘家跑也不怕被人说闲话,更重要的是自己的独子,如今被外面的传言鼓噪的失了本心,一时头大如斗。
不怪欧阳霖心浮气躁,顶着个名不副实的驸马之名被同僚不知嘲笑多少次,他还年轻有些事经历的少,欧阳烨做为过来人对此很是了解。
加上官员有意无意的试探说的多了,想法自然而然萌生,即知有如此便捷的途径何不利用起来,免得被别人捷足先登,身上挂着同翼王的兄妹关系,别人真要是成了,自己这个真正的亲人脸都不知道往哪搁,都说举贤不避亲,意动是迟早的事,欧阳烨不能将一切怪罪到儿子身上。
要妥善处理掉这件事并且彻底的打消儿子不切实际的幻想,心知翼王秉性的自己,早已猜到翼王没有半分调用朝中官员前往封地的意向,儿子的想法注定是要化为泡影。
想要彻底打消欧阳霖走捷径的心思欧阳烨按了眉头沉思多时,顺着思路寻找症结所在,有排除掉不可能的只剩下一种,那便是心态问题,如果没有令人耻笑的驸马头衔,再辅以开解劝导以及有效的分析,应当可以解决,问题是消除驸马一职比较麻烦。
当今皇上别看年少实则并不好说话,又没有倾向欧阳府的意向,贸然提出要求没有合理的原由,光是御史言官一张嘴使情况更加雪上加霜,皇上的意见到变成可有可无。
欧阳烨愁容满面顾不上用晚饭把自己关在书房内认真思虑,怎样才能即封住先吃萝卜淡操心的言官,又可以得到皇上的首肯。
思绪转动的同时欧阳烨就在走入死胡同的当中,灵光乍现,视线无意中扫到桌上那张金灿灿的请帖上,计上心头眉间的褶皱顿时如初雪消融。
所有的连接点均在翼王身上,欧阳霖想去翼王的封地,而皇上又与翼王是兄妹说起话来自是事半功倍,比自己找一千个理由都有效,欧阳烨长出口气,暗道自己这个儿子是得好好教导一番,踩在同翼王有关的事中没有好下场。
连夜写了封言辞恳切的信,请求翼王帮这个忙,日后必将对儿女严加管教,至于酬劳问题,左思右想打算以欠一个人情为代价做为交换,想必翼王会应许。
命阿远现在即去送信,翼王府若闭门不见可将信直接塞到门缝当中,第二日定会有人交到翼王手中,这还是跟柳姨娘学的一手。
草草用过迟到的晚饭,叫来儿子先问询公务上的事是否顺利,再就是对翼王封地的看法,之后开始长谈分析利弊,最后告诉欧阳霖做事要认真不要一味的听风就是雨好高骛远失了自己原有的冷静稳重不说,还失了自己打好的根基。
劝欧阳霖好好想想,自己这个做父亲的一切皆是为儿子的前途考虑,丞相府的延续只有欧阳霖,希望他早些看清事实,认清同僚之间有意无意的试探之举,脚踏实地埋头苦干才是真,翼王身为欧阳府的嫡女已是风头无两无可企及,现今需要的是低调,而非顺杆子爬引人忌惮,并言道伴君如伴虎,是金子总会有发光的一日,要学会忍耐克制静心才会有希望,直到成功。
欧阳烨的苦口婆心不知欧阳霖有听进去几分,本不想拿翼王功高盖主作比,奈何找不到更有说服力的解释,一旦上位者有了猜忌,所担后果将会是连坐,是以由此提醒儿子切莫鲁莽行事,一切要为家族考虑,最后略提了一下撤去带有污辱性质的驸马头衔,也就这两日的事,事情若成就安分的呆在原有位置上努力,以自己的实力说话,别刚摘了驸马一职又被外人套上裙带关系,丞相府再度轮为上京一大笑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