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死前的哀嚎，马匹惊厥下的嘶鸣，兵戈声交织断肢与血肉横飞，血腥气息越渐浓重。
不断涌来的敌军前赴后继，堆积起来的尸体差点阻了前进的道路，厮杀声一片。
多如牛毛的箭矢不间断射出，躲得了一时躲不过所有，总有能射中的，敌军前进受阻，一边要安抚惊慌失措乱跑的战马，一边要挥舞起手中的兵刃劈断迎面射来的箭，行动上很是吃力。
“沐国怎么有这么多射不完的箭？”走在靠后位置的卫国主帅及身边的副将军观察前方的战况，眉头不禁拧紧。
“想用箭逼退我军简直是异想天开！”话落招手让己方的弓箭手上前，推近前行的方向。
“将军骑兵损失惨重。”万万没料到兵器不丰并老旧的沐军使出这一手，这是要将军中的所有箭矢全部搭上？
“骑兵撤下向两翼进攻。”箭矢再多也顾及不到两侧，下令更改战术。
“是。”副将军骑马上前挥舞着令旗指挥所剩不多的骑兵往两翼方向散开。
敌军的箭矢射出，挡在最前方的盾兵举着盾牌阻挡，好在护盾不少连成一片密不透风。
两翼的交战已经拉开喊杀声震天，随着敌军的临近挖好的陷阱派上了用场，没看清脚下的地面，整个人刹时陷落其中，被坑中尖锐的木刺戳了个对穿死不瞑目。
疏忽大意的代价解决掉一小部分敌军，坑挖的很宽要想过去除非骑马跃过去，或是自己被身下狂乱的战马甩出去，当场毙命。
“将军我们不会是中了沐国的欲擒故纵之计！”哪怕明知前方有诈也要一闯拿下主帅再说。
“主帅在后方。”副将军不再静观，拔出武器冲上前，为身后的大将军开路。
汐朝同样在观察敌军将领所在，判断周遭的情况，等敌军主帅入得正中。
韩离身为卫国大将军身体老当益壮，一路斩杀下来距沐军越来越近。
“主子箭不够了。”暗卫紧急回禀，射不过一场厮杀。
“卫国可全部入阵？”汐朝不希望卫国士兵留守在河边，对于之后的包抄难度加大。
“大部分。”暗卫简洁回复。
“让两侧重弓手准备，其余弓手掩护。”汐朝发号施令。
重箭射出气劲之强，听声便知，韩离巧妙的躲开明显朝自己来的箭矢，心下冷笑。
韩离射过一劫，跟在身后保护韩离的将士因躲闪不及被重箭入体穿成了糖葫芦。
韩离丝毫不惧，在马上雄姿英发清理起四下围拢过来的沐军，犹如砍瓜切菜般轻易。
战马跨过尸体成堆的陷阱，只一眼看出陷阱挖的十分粗陋，显然匆忙之下赶工完成，心下冷哼，沐军不过如此，对上卫国如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韩离一眼迎上与之视线相接的一双浓黑的眼眸，眼底泛起的冷意令韩离暮然一振，眉头微紧暗忖这便是沐国主帅，太年轻又透着股怪异之感，说不上来何处不对劲，仅凭直觉判断此人没有表现上该有的神情。
无畏无惧像是一座缺少生气的木偶，一瞬间的感觉袭上心头，韩离不及细思冲上前去，抓了人结束这场对战，有的是时间解开心中的谜团。
跟在身侧的亲随，随主帅而动，保护主帅解决四下敌人为已任。
在汐朝眼里韩离就是个一只脚踏进棺材里的死人，再有力气拼杀难比当年的强盛。
“变阵。”汐朝确定敌军主帅已至中心，放出信号两侧的守军开始合围。
韩离等人杀的尽兴眼看就要杀到沐军靠后方，眨眼间便可擒拿住主帅，不料两侧突然冲出敌军，原来处在上锋的己军成了网里的鱼。
赫然惊觉中了沐军的诡计，想要撤退已是来不急，不过韩离仗着勇猛势头不顾一切向前。
汐朝镇定自若的取下背上的银弓箭矢，搭箭弓满弦对准渐近的韩离就是一箭，两侧的重弓手再次开弓射出。
听音辨声，汐朝三箭齐发分别射向韩离身边的副将军，射不射的中不要紧扰乱视线自有弓箭手填补。
汐朝安抚躁动的战马，拔剑斩落飞来的箭矢，观察着战局，等待敌军后方大乱，时间不宜拖的太久，恐有之时。
汐朝没有为了大展身手冲上前去与敌军拼杀，非是明智之举，与单人对战好说，混乱的战场上很容易被乱剑所伤，这个时候并非逞强好胜之时，守在后方方为上上之策，免于给军中将士带来负累。
不多时天空上可见浓烟四起，这意味着偷袭敌军大营成功，汐朝提起的心落下一半，现在不能高兴的太早。
“将军大事不妙。”有看到后方直入天际的滚滚浓烟，细观之下大惊失色，那不是己方军营。
“将军撤吧，后方失火情况不容乐观。”副将军好容易冲到韩离身侧大声的呼喊。
韩离闻声一个怔神侧过身去看，果然，手下挥舞的刀不停收割着人命。
大意了，无论情势如何都必须回去保护后方，就怕沐军剩下的兵力全部出动围困大营。
副将军连声招呼自己人赶紧护着主帅撤退，出师不利心下恼怒万分，却不能不顾大营安危，失了粮草最为危急。
敌军一点一点收拢后撤，不在恋战小心后退，此战打的十分憋屈。
汐朝收剑回鞘，复又拿起银弓，连射三箭，银色的箭身在阳光的映衬下流光溢彩，可惜是在战场上无人欣赏。
“小心。”随着一声大吼，本该射中主帅的银光没入挡箭者身体，摔下马背踩踏而亡。
韩离背对着沐军，向河畔快速行进，虽然不知刚才发生了什么敏锐的直觉告诉自己差点送命。
没射中韩离汐朝不显遗憾，再次搭箭仍旧是三箭齐发，捞不着韩离还射不中敌军，反正箭不落空就对了。
“让将士莫上前拼杀。”保存实力为先，汐朝下令。
破空声自背后传来，韩离动了动耳朵待要转身迎击，突然背心一痛箭矢没入后心，浑身上下顿感刺痛，握刀的手有一瞬间无力。
该死，再不走恐怕来不及了，怒吼着率众将士拼杀出去，心下暗惊还好未射中心脉，坚持到回营不成问题。
敌军的拼杀更猛，沐军正有序的退后包围圈拉开条口子有意放卫军离去，以现在的兵力根本拿不下敌军，恐有覆没之危，所兴放其离去，以待来日。
都清楚穷寇莫追的道理，谨遵上令以保存实力为先，这一仗打的委实不易，拼杀的兴奋退去，浑身上下顿敢湿粘一片，无力追击。
韩离虽不明沐军因何不坚守住包围圈，此刻确是自己突围之机，率众将士冲向裂口扬长而去。
“清点尸首，我方的将士命人抬到一处，敌方之人莫忘了再补一刀。”汐朝怕有的敌军未死透，冷不丁的来一下好好的人没了。
“是。”领命的将士前去通知，打扫战场。
“找人将陷阱里的已死的马匹拖回去，射出去的箭矢记得收回。”秉承废物利用的心思，汐朝再次下令。
“派一队人前去接应。”为防万一汐朝怕敌军与回返的将士遇上。
一条条命令下达，凝视着满地尸骸的战场，一股悲凉自心底勃发，这仅仅是小型战役死伤如此惨重，若非提前做出应对实难想像最终的结局。
“主子，回返的人损失了一小部分，安全回来。”跟着偷袭的阿九率先前来禀报，“烧了大半粮草，卫军也是有心，粮草不在一处存放，马匹放跑了多半幸不辱命。”
“带着人先回营休整。”汐朝长出口气，总算可以有几日的喘息。
“是。”阿九满身疲惫，虽然是暗卫出身，从未参与过大战，经此一次感受颇多。
“将军，士兵的尸体如何处置？”将领前来询问，已经清点过死伤人数。
“烧了吧。”汐朝淀粉的瞳仁内一片虚无，浅淡的话音中满是苍凉。
“这么多人一起烧？”以往均为就地掩埋，将领不知其意。
“虽已冬至天气严寒，为恐疫病发生火烧为佳，记得准备坛子将骨灰装好，死亡士兵名单列一份出来。”汐朝收回尤为沉重的视线予以回应。
“是。”将领听明白了立刻去办。
战场打扫完毕，敌军的尸体一样用火烧掉，看着长上天际的浓重白烟，汐朝心里格外沉重，这便是战场，人称的修罗地狱，飘散开来的血腥气息久久不散，夹杂着人肉烧焦的怪异气味，比之地狱十分贴切。
回到大营召集所有参战将领前来汇报战果，一系列的战后工作需要开展。
“伤亡人员处理交由太医，人手不足自军中调出。”汐朝听完各人汇报做出近一步指示。
“下去吧。”汐朝捏了捏眉心，剩下的事无须多言以往怎么做现在依样即可。
将领起身告退，手中零碎的事不少，松口气的同时又要忙的脚不沾地。
待人走后，红明前来禀明，“亲卫那边死三十七人伤一百零五人，现在正处理伤处，死去亲卫遗体火烧后留下骨灰，按主子的意专门空出一处营帐存放死者的遗物。”
“去看看。”汐朝心里揣着事，征询徐勉的意见。
“奴婢分出三分之一的亲卫去帮忙。”红明算是自作主张，军中抽调的人不一定能帮上多少忙，到时手忙脚乱徐小太医该发飙了，相比较时常受伤的亲卫练就一手处理外伤的手段，正适合。
“嗯。”汐朝没有斥责红明擅做主张。
出了大帐找到正为伤兵处理伤处的任免，略等了等安抚其他伤员无须行礼尽快处理伤处以防感染。
对于翼王的到来伤兵们多处于难解阶段，各种思绪猜测翻飞，从未有过主帅来看伤兵的先例，翼王尽是不惧男女大防，此等肚量无人可及，一下子对于翼王的好感上升。
徐勉看到翼王前来，在解决完一个伤员，揉着胀痛的额角走到翼王面前问：“什么事？”至于屈尊降贵来此脏乱差的地方。
“确认一件事。”汐朝示意徐勉背过身去。
“干嘛，神神秘秘的。”徐勉嘴上嘟囔着顺意转过身背对着翼王。
“这里感觉一下。”汐朝用手指轻按徐勉背上的某一处，“这里被箭射中有没有可能变得严重？”
徐勉被翼王轻轻一戳，整个人瞬间莫名的打个激灵，细致感觉一下翼王所指位置道：“如果箭射的深，没入整个箭头，加上一路奔袭救治不当及有可能一命呜呼。”
徐勉何等聪明即刻明了翼王所要验证的目的，解释道：“那处是肺部，刺穿皮肉深入使得肺叶充血，加上紧张疲劳用力过猛，会造成出血淤滞肺部，若拔箭时不注意，感染先不论淤血无法排除吸进去再多的空气不能经由肺部转换，这个人离死不远了。”
徐勉转过身面对翼王，小声的在其耳边问：“你说的该不会是位大人物？”若非如此翼王哪至于一脸的沉静。
“侥幸射中韩离，不确定能否造成相当的伤害。”汐朝对射出去的箭有准头，不落空是自己的标准，至于伤害造成的程度有些拿不准，与心脏处偏离少许，因此求教对身体各处均有了解的徐勉。
“真的，你真是走了狗屎运了！”徐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翼王能射中人就已不错，能射中敌方大将纯粹是烧高香撞了大运。
“如果你的结论正确，剩下的只有等待。”等待好消息的到来，汐朝这会方有了些许笑意，之前被死亡名单压的心里暗沉沉的，现在得见一丝曙光不高兴才怪。
“我的医术你还不相信。”对于翼王的质疑徐勉没有表现出气愤，毕竟事关敌军主帅，翼王所指那一处是否准确尚未可知，一切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希望此事为真，敌方减损一员大将还是统领全军的主帅，军中不乱才怪，人心惶惶想出兵都得慎重。
“希望如此。”汐朝淡淡的口吻中流露出些微的忧虑，只盼能按自己的意愿发展。
“好了，我还要忙，你这等贵人别在这呆着。”徐勉高兴之余不忘自己的本职工作。
“人手够吗？”汐朝脑海里考虑别的事，嘴上问着另一件。
“足够用，放心。”徐勉回了一句去做自己的事。
“主子，回去吧。”红明劝道：“主子昨晚就没睡好，回去补会觉。”身体千万不能垮。
“走吧。”汐朝转身回大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