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傲徕峰的山脚下,这儿已经开始进入泰山派的地盘了,在这个地方,当然会有泰山门下弟子的日常巡视,这一日无论泰山弟子,还是当地的山民樵夫之类,却突然看到了一样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这东西莫说泰山派的弟子从未见到,只怕天下万国,都少见这样奇特的玩意。
远远的看上去,便好似一座凭空从地上冒出来的小山,可是仔细观察,这小山却还是在缓缓移动着的,待得移的近了,才看见那竟是座巨大的城堡一般的东西,若说是城堡,可是又装饰的奢华之极,或者用另一个词形容更合适些,宫殿。
唯一奇怪的是,小山也好,城堡也好,宫殿也好,本来都应该是静止在地上不动的啊,可是这东西却还在慢慢的前进着,速度虽然不甚快,可毕竟比普通人走路还是快的多。
其时在这座宫殿的大殿当中,一群个个也身有武功的女性,正充作侍女,众星捧月般围绕着一对男女,女的固然极美,男的脸上却有一条斜贯面颊的长长伤痕,猛一看似乎应该是有瑕疵的,可是仔细看时,却觉那伤痕恰到好处,勾勒出一个非常帅气的男人,否则的话,他完美的面容,却是有些完美的阴柔之气,就不像个男人了。
这当然就是林平之和他新认识的方秋雨了,其时身周的一切,倒是极尽奢靡,食品从象鼻猩唇,熊掌豹胎,到各种来自异域,说不上名的远方珍异,世间奢侈饮食,皆是应有尽有,餐具从犀角杯,水晶盘盏及各种珠玉黄金之器,也是极尽奢靡。
所有周围侍候他们的人,所严守的,却是皇宫之中的制度,那可也真如服侍于皇帝一般。
可是所有这些,心不在焉的林平之并不怎么受用,方秋雨查颜观色,柔声问道:"怎么?你不喜欢?还是因为你就要面对重要大事,心慌胆怯,根本没能力享受生活了?越是将要面临大敌,就越是要能够作到风轻云淡,心中没有羁绊的。"
林平之苦笑着道:"那也不至于像你这样的啊,别人放松也就轻松的随便走走说说罢了,说真的,你这宫殿里的生活,我也确实不喜欢。当然了,我也不赞成苦行僧式的生活,所谓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可我只要我需要的就够了,我可没兴趣要这种场面。"
"那我跟你实说吧。"方秋雨忽然有些小孩子恶作剧式的笑道:"我也不喜欢。"
啊?林平之微一错愕,然后又问道:"好吧,这也都罢了,可是这些怎么会那么快就整理齐备的,不会是我跟你说明何时上泰山,你才通知的人吧?"
"那有什么?我本来就是一大派的首脑,这个你已经知道了的。"方秋雨不以为然的答道。
"这些东西准备起来需要调动大量人手,绝不是一道命令就能立时拿的出来的,你就算是皇帝,若不发下命令,部下又怎知你要什么,怎知如何准备,那就是在之前你就在偷偷下命令,还瞒着我不让知道。"林平之有些不高兴的道。
"喂,喂,我作点什么不需要请示你吧?什么叫偷偷下命令啊。"方秋雨有些无奈:"再说了,我作的事又不是为了害你,我们天天在一起,要害你我还用的着调什么人么?"
林平之想了想,这倒也是,可还是说道:"我就是觉得有点不舒服,我们在山间田野里数星星捉黄羊钓鲤鱼的时候,原来你还是个大派的头子,还在对别人发号施号,我倒傻傻的以为你就是陪我一个人的。"
"谁说我不是陪你一个人,我们天天在一起,难道我陪的是别人吗?"方秋雨有点委屈的道,但看林平之脸色不太好,赶紧又讨好的笑道:"要不今次的事情以后,我真的就独自一个人陪你好不好?我再也不管任何事了。"
"当真?"
"当然当真,可是不管怎样,以前的事,都已过去了,以后的事,至少得等你今次的事情解决掉之后再说,你不说这一次非常危险吗。"
"那倒是,可你是什么意思?"林平之琢磨着她的话:"你该不会是说,你要放弃你所有的权位,交付他人,然后单独一个人。"
"是单独一个人不错,你还说少了,我还要想和你在一起,那又有什么不可以?"方秋雨淡淡的笑道:"不过如果是在以前,倒也真的不可能,因为那时我自以为自己已经天下无敌了,可自从我在衡阳见识了那个家伙以后,有时我觉得,干脆当个专心追求武学的隐士,更适于领悟武学中的无上境界。"
顿了一顿,方秋雨正色道:"这也是自古以来困扰所有武学大宗师的问题,你既已有了一身本领,便难免想要大展身手,当个天下霸主,或至少是一方豪强,可是若你权势逼人,俗务缠身,那么武学上的进境便难免受累。这就是古人所谓'鱼与熊掌';的困惑,是作一个有权势的统治者,还是作一个独来独往,一心追求武道的大宗师,这一点谁都难以抉择。"
"能够修练易筋经的真正和尚,大概不需要抉择,他们肯定不追求权势。"不知怎的,林平之忽然便想到了这个。
"那种人就是功夫再怎么高明,也不过与世无争,老死泉林,又有何用。"方秋雨笑道:"好了,不用多谈这个了,你不是熟读史书吗,知道我这座宫殿的来历吗?"
"又有什么不知道,隋炀帝的观风行殿。"林平之随口答道:"隋炀帝大业11年,也就是公元615年......"
这话一脱口而出,立时便看到方秋雨神色有异,林平之心知不妥,一个不注意又说漏了嘴,公元某某年这说法,可不是这个世界的啊,但方秋雨虽然反应快,一下子就发现了不对,她却不像曲非烟那般会追问,一瞬的惊讶之后,就已神色如常,并不多说什么。
好吧,既然她不多罗嗦,那也只好装作不知道,林平之只好接下去:"炀帝北巡蛮族诸部,为了显示天子威仪,令巧匠宇文恺设计了这座观风行殿,当初我看史书时,并不怎么相信这说法,不曾想世上竟真有这东西,而且竟还有人请我来坐。"
"那怎么样?觉得感动吗?这样的享受,只有我才能给你,当今北京城中的天子,我敢说他都没这种东西,除了你,我也不会和别人分享的,如何?"方秋雨笑道。
"好是好,可是这有点不对头,说真的,我本来是打算带你一个人悄悄来的,可却不知你怎么会摆出如此的大阵仗来,说真的,如果不是时间还宽,我也不会......"
方秋雨立时打断他道:"不错,时间还宽,这就是重点了,你太急了。你有没有发现,你一直有些魂不守舍,心神不宁,当然了,你并不是害怕,但至少紧张,期待,兴奋都是免不了的,说到底还是定力不够。不过我不是指责你,以你的年纪和功力,能修到现在这个心境,也够难为你了,但你终是有些心绪不佳,如果你带着这样的心情,急匆匆的直冲地方等着,一旦真有什么意外,只怕到时你的应变之能就要差些了。"
"你这样玩法是为了平复我的心情?"林平之忽然悟道,一点都不错,自己的一切,她都看透了,到底是在这世界上一生修炼出来的大高手啊,跟她在一起果然有益。
"怎么样?有效吗?"方秋雨问道。
确实有效,忽然间林平之便已发觉,自己真的心情平静了许多,可还是觉得她用的办法好滑稽,如果只是要安抚自己的心情,两个人单独在一起不行吗?这玩的很有趣吗。
又过了些时候,方秋雨突然道:"差不多,我们也该走了。"
怎么走?但见方秋雨随口吩咐着身边那些人一些事情,然后他们就个个答道:"方前辈,放心吧,我们知道的。"
说着她拉着林平之出门,转过了几道房间和回廊,在某处开了一道侧门,就从观风行殿中走了出来,随手拎着林平之直冲上了不知哪座大山上的一道危崖。
这是?林平之有点疑惑,但方秋雨已经解释了:"你说不知会有何意外,有何敌人,但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些敌人罢了,我们驾着观风行殿,刚才出来的地方,却是山间的死角,而且这儿离你要去的地方并不远,我们进到观风行殿里去时是大张旗鼓的,谁也不会想到我们已经走了,观风行殿继续前行,人人都会当我们还在那儿,我还有其他手下接应,很长时间都不会有人知道的。"
什么?原来你在帮我使手段啊?林平之却有些口中发苦,你的手段确实高明,可是如果你知道,我要躲着的那一位是上帝,而不是世间的凡人,大概你就不会想任何主意了。
但现在事已至此,也只好跟着她的步调,看她怎么办吧,其实从穿越时开始,生死成败,已经看的很淡了,也许她的办法更好呢。
忽然间想到,刚才那些人称她为"方前辈",而不是某某掌门,帮主,教主,盟主,总舵主,总瓢把子......什么的,会不会她也像左冷禅一样,现在这个方秋雨,就是另一个"白板煞星",可是不对啊,自己和她相处至今,她绝对没有任何的易容,难不成日常是易容或戴着面具的?
算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一心向前吧,不知林晓雨的这个约会,到底会让自己知道些什么事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