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我们赢了吗?二哥的洗手作了没有?左盟主有没有来找过我?"林平之醒来之时,还未睁开眼睛,第一句问的就是这个,本拟听到田伯光的回答,岂料听到的却是曲非烟尚有些稚嫩的声音,而且也没回答他的话。
"哇!太好了!你这么快就醒了,照老尼姑说的,你至少还得半个时辰才能醒呢。"曲非烟这么一说,林平之才查觉,这屋里果然是只有自己和她两个人,心知她所说的必定是指定逸,便随口回答道:"当着人家面,她是好心的师太,背后就成了老尼姑,真该打你屁股。"
曲非烟待要辩解,可不知为何,在他面前,人就变傻了,呆呆的也说不出话来,只能嚅嗫着道:"嗯,是......"
"老尼姑法号定逸,安定的定,安逸的逸,记住了。"林平之笑道,同时环顾着周围,这是一间适于休养,也适合练功的静室,布置的优雅非常,可为什么只是这小姑娘独自一人陪着他?要知她虽尚未成年,十三四岁的女童,却正是最可爱的年纪。像这样莫说在这个世界,就算是在这方面已经相当放松的二十一世纪,都十分的不妥。
曲非烟年纪尚幼,所以不懂,可别人怎能不懂,她的爷爷也在这儿,不管是她自己还是谁的意思,若不是曲洋同意的,想来也绝不可能。是了,先前比武,曲非烟当时对自己的态度,任谁也能看的见,嵩山派的人当众调侃,也曾说起过这个。
想及此,林平之不禁苦笑道:"你们都想到哪儿去了,真当我这般(禽,兽)吗?"
(禽,兽)?曲非烟眼睛忽闪忽闪的望着他,却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很好奇的问道:"怎么会呢?你大仁大义,相救朋友,又那般英勇,现在好多人都当你是个大英雄了。"
小女孩果然是不懂,可这个事林平之又不好跟她解释,解释清楚了说不定反而让她心中有阴影,那又何必,只能含糊回答了几声。
曲非烟却隐约觉到这话似乎有些不对,像是有什么问题,再想追问时,林平之板起脸来教训道:"说那么多废话作什么!还不快回答我的问题。"
"噢,好的。"曲非烟很乖很乖的答道:"我们当然赢了,你赢的好威风,刘爷爷的金盆洗手也作了的,嵩山派的人也走了大半,就是不知为何,那个叫左什么,又冷的家伙,还在这儿纠缠。"
"左冷禅,不过你得称他左盟主,说话客气一点,别那么无礼。"
曲非烟有些不解的道:"可他不是我们的敌人吗?"
"听话,不听话林爷爷要罚你的呕!"林平之眼一瞪,倒真像长辈在教育小孩子一般。
"好的,我知道了。"曲非烟还是很乖,林平之以爷爷自居,她也不以为忤,但她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便问道:"可你怎么知道左,左盟主,他会想要来找你?"
"他是怎么来找我的,客气吗?"林平之没回答她的问题,反倒问了个问题。
"当然客气了,都不知有多客气,他还说想要亲手为你调节内息呢,可爷爷和刘爷爷,还有你那个徒弟,谁都信不过他。"曲非烟道,说着又追问道:"你还没告诉我呢,你是怎么知道左冷禅想见你的。"
"小孩子家家,问那么多作什么,问多了又要打屁股了。"林平之随口斥道,这话确实是不便多说,要知这一点还关系到左冷禅对同门怎么交待,别人既有好意,又怎能给人添麻烦。
"你,你......"曲非烟嘴扁扁的,只觉得有点委屈,可看着他面容,却又觉得怎么也没法气的起来。
还好曲非烟对任何不愉快忘的都很快,一转眼,她立刻又忘了刚才在说什么了,随之便又高兴了起来,拉着林平之的手道:"和你在一起的感觉真好,就像小时候和爸爸在一起那样,心里好舒服,其实真的叫你声'林爷爷';也没什么啦。"
啥?那感觉只怕和爸爸不太一样吧?难不成小丫头真有这意思?林平之忽觉浑身汗毛直竖,曲非烟什么也没想到,他却愈发觉得有些味道不对了,赶紧吩咐道:"快去把人都叫来,我徒弟,你爷爷,快!"
曲非烟并未想到什么,只是很听话的便去了,林平之随即坐起身,略微动了一动,立觉浑身上下剧痛如裂,简直分不清哪地方疼,只觉哪儿都疼,倒是险些致命的那一剑,那胁下的伤口,也没觉疼的特别厉害些,是了,刚才那一战,连摔了狠狠的四跤,可真是不太好受的。
微微运了口气,是了,先前在福州吃过的那七叶玲珑花,效果还在吗?老尼姑等人一定给了自己最大限度的疗伤,自己全身上下凡有伤口,都已非常小心的包扎处理过,可她说自己至少还得过一个小时才可能醒来,想来绝非虚言,刚才自己倒下的时候,本来都自以为永远醒不过来了呢。那么是不是还有那药的作用呢?可这东西的效力如此持久吗?可惜这事也没法检验。
慢慢的呼吸几口气,运转起自己的功力,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先前第一战之后,他就觉得潜在的功力像是隐隐的有想要上升的意思,而且似乎真的提升了微小的部分。
但现在再运起功力时,却觉自己只剩那种趋势了,虽然是有像要上升的意思,可一时间真正功力非但没提升,反倒像是有所下降似的。当然这本来应该是正常的,苦战负伤,功力略有衰减,需要靠修行来恢复,这并没有什么不对,只是他就觉身上像是缺少了些什么,像是功力本身想要提升,就是缺了什么适当的粮食,没法突破。
对了,这和自己曾经经历过的某件事有点像,林天雨年轻时曾经抽烟,而且一度烟瘾挺大,但之后便戒了,刚戒烟的那两年,那种瘾来了的难受感觉,就和现在有点像。可不同的是,当时自己知道是烟瘾,而现在不知道自己的身体,需要的是什么。
默默的调息了些时候,只觉潜在功力却也不是真的衰减了,只是现在的事情却有些不对劲了,若没什么事,早就该有人来见他了,现在这些人可是把自己看的很重的。
出了这间屋子,却是一个幽静宽敞的院落,精致的亭台楼阁之间,横躺着一小片荷塘,这个季节荷花却刚刚开放,池中大半还是菡萏,几条遍体通红的鱼儿时不时的从荷叶间探出头去,却像是和这个从未见过的客人问好似的。
周围精雕细琢的假山,和花草,盆景,古玩之类,林平之都不及细看,只见院中的水面上一座小桥,让林平之想到了小桥流水这个词,走近时却发现,下面真的是流水,也不知这流动的水是怎么制造出来的。
这静室与院落委实价值不菲,只怕是刘正风自己独自休养练功之所,这也自然,只是为何都不来见自己,侧耳细听,却听得外面有些争吵之声,果然是事情不对了,想及此,赶紧快步走出去,只是每走一步,都觉得身上某些地方在疼着。
穿过几个院落回廊之类,便又是熟悉的地方了,自己刚才两战三人的所在,只是这时眼前所有的人却已和刚才不大一样了,别的他也不及细看,只见一片僧袍闪动,光头照耀,却不正是一大群少林僧人。
曲非烟一见到他,立时焦急的道:"糟了,糟了,爷爷,他们要杀爷爷,你的徒弟也跑了!"
"别急,别紧张,放松点,有话慢慢说,对了,有急事你怎么不去叫我?"
曲非烟像是作错了什么事的孩子那样,低着头小心的道:"爷爷和刘爷爷都说不许我去惊动你了,说你需要休养。"
"好的,那说吧,出了什么事了?"
"那个左盟主见不到你,就留言说想请你一叙,还说绝无恶意,就想走了,可不知怎么的,突然来了好多什么少林,武当的家伙,说是既然见到了魔教曲洋,那便正好要为武林除了此人。怎么办呢?爷爷他,唉,要是早听你的,我们跑远点就好了。"
事情虽然意外,却并未出乎意料,先前刘正风徒弟就曾猜测自己是少林派的人,只怕他们确实是早已在此,武林两大派一直对左冷神禅畏惧忌惮之极,打的话合两派之力也打不过,嵩山派又也是受了朝廷册封的,无计可施,自然只有左冷禅作什么,他们都要像个跟屁虫一样的跟着,前世时衡阳的事情,嵩山派以雷霆手段一举解决,他们并没插手的机会,现在这可是机会来了。
至于曲洋被人发现,那也自然,这却是凭事理推断,刘正风以琴箫(合,谐),交了曲洋这个朋友,今天是公开了,而刚才比武时,他两人却当众合奏,这只要稍微有点推理能力,也能猜的到那个人就是曲洋。
对了,曲非烟刚才说什么,我的徒弟跑了?赶紧问她这件事。
"你的弟子,那个作你父亲都嫌老的徒弟,突然也找不到了,我猜不是害怕逃走了,就是看人家天下大派眼馋,投靠了别人。"
是吗?感觉不太像啊,田伯光是这么容易背叛的人吗?不对,林平之忽然发现,他已找到田伯光了,就在那一群光头中间,不但被牢牢捆缚,双腿的形状都很奇怪,显然已经被打断了。可还有一个问题是,他现在已经是本来面目了,林平之给他的易容却被洗了,更要命的是,在场所有人,包括刘正风和曲洋,似乎并不知道他就是自己先前的弟子,这都怎么回事啊?
不及跟朋友多问什么,赶紧快步走过去,向当先一个僧人问道:"阁下可是少林高僧,不知怎么称呼?"
"阿弥陀佛,贫僧正是少林派方生,施主可是今日里大显神威的林公子?"
"不敢当,后生小子,在少林高僧面前,也不过是个后辈罢了。"
简单的寒喧了几句,林平之便直问道:"不知诸位高僧擒住的那位,却是何人?"
"好教公子得知,这却是武林中知名的大淫贼,天下为之不齿的万里独行田伯光。"方生答道,面上的表情恒定如常,他知道什么吗?还是真的不知道?
"久闻少林派佛法高深,一向慈悲为怀,此人双腿不知是诸位高僧打断的不是?再说不论他的腿是如何断的,却未见你们有所医疗啊。"
方生脸上神色微有些尴尬,但随之立时恢复,可却不自觉的,便带了些高高在上的傲气,微笑道:"我佛慈悲,却也作狮子吼,震慑群魔,这才是大慈悲,大造化,少林乃天下武学至尊,又岂拘于世俗之见,遇非常之事,非常之人,有时也只好行非常之手段,这却非粗通佛法之人,可以妄测。"
这话说的踞傲无比,说白了意思就是,你这后生小子,才初出江湖,今天才刚混了点名声,就敢跟前辈论理,也不看看你的身份地位可够格。
"却原来慈悲善良只是世俗之见啊?"林平之随口笑道,随之以目视田伯光,两人目光相接,却见他拼命的微微摇头,是了,那是叫自己绝不可说出两人的关系,要知他恶名如此,怎好连累自己,可不管事情有多诡异,他若不是跟着自己来此,便不会有事。
这叫我怎么办啊,一时间,林平之只觉得踌躇极了,一时间彷徨无计,更不知如何是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