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
掌柜一入房门,耳边立刻传来一道极其平淡的问话声。
他话虽是极其寻常,但掌柜却听出了他话里隐含的不悦,那是被人打扰的不悦,掌柜打了个寒颤,躬身走到榻边,垂首恭敬道:“是楼里出了点事,我来回禀东家。”
房内软榻上,男子衣襟半开,青丝披散,一手撑头,一手执杯斜卧在榻上,性感白皙的锁骨袒露在外,俊美的面容,在烛光闪烁下,愈发地显得妖孽无比。
他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嘴里咀嚼着掌柜的话,半响,他弯起手臂,轻轻抿了杯中的酒一口,平静道:“出了何事值得你大半夜的跑过来?”
掌柜微微抬起眼看他,见到他袒露的胸膛,顿时又低下了头,斟酌着回道:“东家让我从蒲阳带的那坛酒……”,话还没说完,鼻间突然传来一道极其香醇的酒香,夹杂着淡淡的茉莉花,让他心神一震,忙抬起头,便见东家不知何时已经起身,此刻正将软榻矮几上的一坛酒的酒封掀了开来。
他执起矮几上的酒勺,极其缓慢地将酒坛里的酒勺起,边闻边将酒倒到酒杯中,他脸上的神情很认真,就好像见到极其珍贵的物品一般,滴半杯后,他又剩余地放回了酒坛里,极其小心地将酒封封好,这动作,就像是舍不得一下子喝完一般。
掌柜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这酒分明还没温过,还是成整坛刚勾兑好的,东家就这么喝了?还喝得津津有味?东家不是对酒最挑剔的吗?火候稍微没控制好,温多或者少了,他都要骂上好几遍,这会儿怎么喝起醇酒来了,而且,那样子,好像还很享受?
“那坛酒怎么了?”他轻轻地抿了一口杯中的酒,抬头问掌柜。
掌柜瞬间回过神来,忙道:“没事,没事,明天便给您送来。”
东家喝酒的神态,分明是忘了让他送蒲阳带酒这回事了,更别说责怪了,他想着明儿个清浅也该勾兑出酒来了,虽然质量可能不怎么样,但东家手里如今已有好酒了,想是瞧不上他送来的那坛了。
掌柜彻底松了口气,抬眼瞄向矮几上放着的那坛酒,这不看还好,一看,他又吓了一跳,这酒坛子,分明是会仙楼独一无二的,难道这酒也是出自会仙楼?
不可能啊,这里除了他会送会仙楼的酒过来之外,就没人会来了,那这里怎么会有一坛会仙楼的酒?
而且,这酒香告诉他,这酒,分明又不是楼里的,楼里若有这般香醇的酒,他还哪里用得着四处给东家找酒喝,更不用四处筹划着如何提高售酒量了,直接将这坛酒往大厅里一摆,他还用愁客人不来?
酒香不怕巷子深,这酒分明是绝顶的好酒,甚至比宫廷贡酒都好上几分。
掌柜越想越是糊涂,不是楼里的酒,却用了楼里的酒坛子?难不成楼里糟了贼,酒坛子被偷了?又或者是,旁的酒家伪造了会仙楼一样的酒坛拿来糊弄人?看来他回去该好好审查审查了。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摸清楚这酒的来历,想尽办法地将酿酒之人拉到会仙楼里,万不可让人先占了先机啊。
“东家,您这酒好生香醇,不知是出自何人之手?”掌柜艳羡地咽了口唾沫,问道。
榻上之人听到有人夸他手里的酒,顿时忘了他口径不一的说法,两眼放光,桃花眸里蓄着笑意,炫耀一边将酒递到掌柜鼻翼前,勾唇道:“你也觉得这酒好?”
掌柜忙不迭地点头,正想伸手去接酒杯,尝上一口,谁料,手还没伸过去,他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酒收了回来,仰头一饮而尽,“既然如此,那便让你楼里人多酿几坛送过来。”
掌柜将流出来的口水咽回了肚里,含笑道:“成是成,就是不知这酿酒之人该去哪里找?”
笑话,楼里要是有这样的人,他早就奉为上宾好生供着了,怎会每日在外地奔跑就为了找佳酿。
他舔了舔舌头,将嘴角剩余的酒渍尽数吃进了嘴里,放下酒杯,反问道:“难道不是你会仙楼的人?”
掌柜一听,顿时愣住,仔细地瞄他脸上的神色,见他不似作假或者玩笑,顿时反应过来,忙弯腰笑道:“是楼里的,是楼里的,我是疏忽了,我这就去叫他们多酿几坛出来。”
说完这话,连掌柜自己都一头雾水,东家这表情,分明是说,这酒是会仙楼酿出来的,可是他上哪找这么个酿酒的人。
榻上之人却是满意地摆了摆手,“那没事就回去吧,等着你送酒过来。”
掌柜见他下了逐客令,不敢再问,忙道:“是,东家好好休息。”
临走前,他特地转过头,十分纠结地看了矮几上放着的那坛酒一眼,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十分想扇自己两巴掌,怎就这么怕死的答应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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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酒娘住房内院。
天刚蒙蒙亮,杜鹃伸了个懒腰,起身下榻,睡眼惺忪便往铜盆方向走去,可还没踏出几步,脚下便好像绊到了什么,杜鹃惊了一下,瞌睡虫全醒了,猛地将眼睛睁了开来,只见清浅闭着眼,斜靠在榻边,而她脚下,三娘大大咧咧地躺在地上,身上还盖着属于清浅的那床被子。
杜鹃见到地上那坛酒后,惊讶地捂住了嘴巴,不敢大叫。
轻拍了几下快要吓到停跳的心脏,长长的松了口气,转过身,重新爬回榻上,拿了件薄被,轻轻地盖到清浅身上。
薄被刚盖上去,清浅便已睁开了眼,她揉了揉酸痛的眼睛,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薄被,对杜鹃笑了一下,不好意思道:“不小心睡着了。”,继而将目光转向地上,见酒还在,顿时松了口气。
杜鹃见她眼上挂着的两个黑眼圈,便知道她一宿没睡,顿时自责无比,一把将她抱住,哭道:“对不起,是我没把酒看好,害你受累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