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浅东西本就不多,加之昨日已收拾了一些,回房拾掇了片刻工夫便出了会仙楼。
站在会仙楼门口,迎着和煦阳光,清浅抬头望了一眼那泛着金光的鎏金牌匾,牌匾挂在二楼的位置,上头飘逸的字体带着几分随意和洒脱,像是随性而作却又透着无法忽视的张扬大气,一如会仙楼在盛阳的名声,无需过多宣扬和提及,却从没人敢忽视它。
这该是那神龙不见尾的东家所写的吧,张扬肆意,随性而活,正是他们所说,性子难以捉摸。
仰起头,嘴角微微勾起,清浅笑了一下,终于迈开脚步往前走。
此处在辉煌耀眼,再繁花似锦,对她来说,亦不过是过眼云烟,路过后,刻在脑海,印在心上,便可以了。
清浅走到门口时,便见到慕迟远远地站在那等着,他身后跟着如锦。
他这是在等她吗?
片刻后,清浅便瞧见慕迟朝如锦微微点了点头,如锦便朝着她小跑过来。
“姑娘,你出来了。”如锦笑着说道,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接过她手里的小包袱,用手掂了一下,微有诧异,旋即笑道:“姑娘东西真少。”
清浅手中突然一空,略微有些不适应,往远处慕迟的方向看了一眼,他朝她温和的笑了一下,清浅慌忙移开眼,若无其事地对如锦说,“本就带的不多,昨日已拿了一些,如今便只剩下这些了。”
如锦笑着点了点头,道:“姑娘可用了午膳?现在是回府还是要在街上走走?”
清浅迟疑了一会,说道:“我想买些东西再回去。
如锦连忙说好,又笑着道:“如锦去跟爷说一声,这就跟姑娘去买东西。”
清浅想说不用了,自己一个人去就可以了,如锦却已笑着跑开了。
清浅只能站在原地等着,却并没过去的意思。
她看到如锦笑着对慕迟说了两句话,慕迟便往她这看了一眼,然后拿过如锦手里的包袱,又塞了什么到如锦手里,没再看她,便转身先走了。
没多一会儿,如锦便笑着朝清浅跑了过来,“爷说姑娘对盛阳不熟,让我跟着您,姑娘要去哪也好带带路。”
清浅微微屈身表示感谢,如锦慌忙退开了,“姑娘千万别这样,这都是如锦该做的。”,清浅略微迟疑,如锦连忙上前挽住了她,将她搀起,然后笑着绕开了话题,“姑娘想买些什么?盛阳最好的首饰铺在东街,最好的点心铺在大桥头,工匠铺小柳巷制得最精细,西街的服饰最新潮,还有……”
“米店在哪?”如锦口若悬河地说了一堆,清浅却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让如锦愣在了当场。
但她毕竟是逸轩居出来的,很快她就回过神,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脸上带着几分赧意,“是如锦一时多话扰姑娘烦了。”,清浅皱了皱眉,她连忙荡起笑容,爽朗笑道:“绕过大桥头,拐个弯便是盛阳最大的米店,那是一家姓李的人家开的,不但卖的米新鲜,口碑也挺好的,逸轩居所食用的米,都是从那处购的。如锦这就带你去。”
不该问的不问,这是做奴婢最基础的一课,所以当清浅说到买米时,如锦虽然诧异,却半句话也没问。
清浅点了点头,道了声好。
如锦绕开头,却如同松了一口气,暗叹自己差点说错话了。
来时公子就叮嘱过,照看好她,却不能露出过多卑微的表情,只当寻常友人之间的相处便可。
虽只接触过两次,如锦也隐约猜出公子让她这么做的理由。
因为怕她不自在,怕她不适应,怕她就此逃开……
两人刚走到去往米店的桥上,便迎面遇上了相携而来的展盈,她穿着一件蓝色交领襦裙,绾着分心髻,头上戴着碧玉珠钗,耳坠着珍珠耳环,微风吹起她两鬓的发丝,愈发的显得清丽脱俗。
清浅很想跟她擦肩而过,她却故意挡在她面前,如锦看不过去便想上前说些什么,清浅却轻轻拉住了她的手,自己迎了上前,朝她礼貌地笑了一下,“展姑娘,真巧。”
“是啊,真巧!”展盈咬着牙,刻意加重了语气,眼里却是满满地不屑和怨恨。
想到那日在街上闹得笑话,展盈就恨得牙痒痒的。
她不过是个卑微的农家女,凭什么运气这么好,非但入了会仙楼东家的眼,破例进了会仙楼,就连会仙楼的掌柜都对她维护有加。
想到掌柜面对他们兄妹时那张冷冰冰的脸,又想到刚刚去找掌柜时,无意听到的那些话,展盈心里忍不住就来气。
分明都要走了,掌柜还对她客客气气,又是鼓励又是送银子,还对她作出那么高的评价!
掌柜对她们兄妹可从来没有这样过,素来都是有事说事,说完了就送客,让她们多待一刻也不肯。
这都叫什么事吗,难道她们兄妹在掌柜眼里,竟然及不上这个鄙俗的穷女人?
趁着哥哥和掌柜谈事情的时间,她特地追上她,想要探探她,看看她到底有哪里好,值得掌柜这么对待!
“听说你被逐出会仙楼了?”,展盈语气不善地说道。
清浅抬起头看她,她很美,是那种妩媚动人的美,可此却带着几分嚣张,笑起来却有点让人寒毛倒竖的感觉,直觉上,她不是来问候而是来找茬的。
一旁的如锦听到她这近似挑衅的话,早已看不下去,便想冲出来替清浅说话,却又看到清浅脸上平静无波,丝毫没受她的影响时,又暗暗退了回去。心里却默默给展盈记下了一笔。
清浅微微笑了一下,却没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赞叹道:“展姑娘消息真灵通,我前脚刚出会仙楼,你后脚就知道了。”
展盈见她不落痕迹地避开了她的话题,咬了咬牙,然后将目光投到一旁的如锦身上,笑着问:“这位是谁?怎地没在会仙楼见过?难道是会仙楼的常客?难怪你要走了。”
她这话分明是说她趋炎附势,忘恩负义,利用会仙楼找到好的去处便走了。
如锦身着打扮虽谈不上多华贵端庄,但比起清浅这般淡雅素净而简单的装扮却显得出彩很多,展盈很清楚如锦并非能做主的人,但婢女都能打扮成这样,那她的主人身份定然不会低到哪里去,所以她说这话,还是掂量过的。
清浅听出她话中的隐含意,微微皱了皱眉,却不怒反笑,“展姑娘若真想知道清浅离开会仙楼的缘由,何不直接去问问掌柜?”
潜台词就是,何必在这猜来猜去的,直接去问掌柜不来的更快。
展盈听到这话,脸却黑了一半,掌柜素来不待见她们兄妹,她这话分明是嘲笑她。
清浅看到她的脸色,脸色浮起一抹淡笑,礼貌地躬了躬身,“清浅有事在身,失陪了。”
说完也不待她反应,和如锦一道走下了桥。
展盈被噎了一下,望着清浅离去的背影,眼里闪过一抹狠戾,咬了咬牙,迟早有一天要让你身败名裂,看你能得意到什么时候!
如锦不愧是慕迟身边的人,对盛阳一带很是熟悉,哪里的东西最好,哪里最实惠,哪里的商铺口碑好,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就连讨价还价亦很有一套。
一路上根本不用清浅多说,她已将清浅要的东西统统买好,而且旁的话,半句也不会多说。
只是到付银子的时,两人却起了争执。
如锦要拿出银子来付时,清浅却先掏出银子放在了柜台前。
如锦执意说,这是爷吩咐的,如果违抗,怕爷会怪罪。
清浅却说,这些东西是买给她自己的,没有让别人付钱的道理。
如锦却不停,非要和她争。
清浅没法子,只能说,这些都是她要带回家的礼物,都是她的心意。
如锦这才不得已将银子拿了回去。
清浅带着如锦先是买了一些米和肉,想到要买些菜的,后来想到路途太远,怕坏,便也作罢了。
她还给娘亲,小茉儿,还有林嘉奇,每个人都裁了一套衣裳,材质虽算不得太好,但胜就胜在做工精细,让清浅看着喜欢。
想了想,又进了一家首饰铺,买了一块白玉制成玉佩,价格比她手里全部东西加起来还贵几倍,如锦听到店家说出那个价格时,下意识地打量了一下清浅的脸色。
她们手里的东西清浅都是捡着便宜实惠又实用的买,这一次却不是,如锦有些不确定她是否要买,又见她脸上神色不似作假,二话不说就掏出银子,想买下了。
却被清浅拦了回去,清浅看她一眼,旋即自己付了银子。
直到出了店门,如锦还是一愣一愣的不敢相信。
清浅却不理会她的诧异,跟她说了声买完了,便拉着她往逸轩居走去。
由于没有马车,两人便慢慢地往回走,不说话不免有些无聊。
如锦想起桥上遇上的展盈,就忍不住问她,“姑娘,刚刚那人是谁?看起来好嚣张。”
清浅脚步顿了顿,然后说道:“一个萍水相逢的人,见过几次。”
如锦点了点头,却道:“我瞧着她对你有些敌意,姑娘往后可要小心着她点。”
清浅看着天,没多说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