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
贞娘还记得第一此听闻了这诗句之时,羞怯得忽而两腮绯红,而不像是此时,她站在了林瑞的枕边,高高地举起了一把尖锐而锋利的短刀,一双阴沉沉的眼眸里,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因为什么而眼眸沉沉,那一刻,贞娘只明白,她是恨极了林瑞的。
于是明晃晃的刀子落了下去,贞娘的眼里也就染上了大片的嫣红。
而便是这个时候,她忽的大汗淋漓,自噩梦中惊醒,日光刺痛眼眸,她心一沉,扯下了面上覆着的轻纱,眼底却依旧是困意,"霜儿,几时了?"
只是回答她的却只剩下了一片沉寂,贞娘这才缓缓起身,却在这时忽然想了起来,那般鲜血淋漓的梦境,她的一颗心便在这时一片冰凉,不由得攥紧了自己的衣角,而视线所及之处,李嫣然忽而在这个时候缓缓走进了屋子里,日光里是她语笑嫣然的媚然脸庞。
犹如鬼魅一般,林家戒备森严,贞娘不知道李嫣然是如何进来的,一双惊愕的眼眸里,却只见她勾起了嘴角,眼角弯弯,"你倒也不必惊愕,这林府不就是一座深深宅院罢了,来去自如,并不见得是一件难事,倒是你,实属可怜!"说罢更是摇摇头,只不过那面上,却依旧是噙着笑容的。
李贞娘是不知晓李嫣然是何许人物的,只是面无表情地说道,"你究竟是为了什么..."
只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李嫣然却又是媚笑一声,打断了她的话,"不为了什么,就不能来找你么,还是二奶奶,你是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的秘密?"
一句话,说得别有深意,李贞娘心头一颤,不知道李嫣然究竟是在说些什么。
而李嫣然却只是勾起了嘴角,媚笑道,"夫妻之间,最可怕的,无非是同床异梦,而更可怕的,却还是你枕下的那一把刀子啊!你说我说得对么,二奶奶!" 李嫣然说这话的时候缓缓地吐气在了贞娘的鼻尖,那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眸里,是清清楚楚地瞧见了贞娘是神色一惊,还有自她的眼眸深处一闪而过的慌乱,她的笑意也就越深了。
只是贞娘还是不知道,李嫣然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是挑衅?或者别的,总不会只是来说了这些话而已。
只是她的咄咄逼人,却还是让贞娘连连退后,张了张嘴吧,只是究竟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才好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比起李嫣然,她究竟,还是要差一些。
而李嫣然却是反客为主,只是慵懒地卧在了方才贞娘躺着的榻上,微微眯起了眸子,身姿狐媚,许久才忽的幽幽说道,"嫣然只是不明白了,那楚慕染这般对贞娘你,为何还如此的信任她?!"
贞娘便知道,定是那挑拨离间的戏码,因而,她只是冷笑一声,又瞧着李嫣然,只冷冷说道,"比起你来,我定然是相信慕染的,难不成还相信你么?"
"呵。"谁知道李嫣然一听了这话倒只是浅笑一声,虽说声音是平平淡淡,听不清究竟是何情愫,只不过却还是叫贞娘的一颗心沉入了谷底,尔后只听得了她说道,"所以说,便是只有你这般,愚蠢得无可救药的人,才会遭了楚慕染的利用,如何,你到了如今,还不明白么?"李嫣然说到了这里,又勾起了一丝别有深意的笑意来,也不多说些什么,似乎便只是等着贞娘的话。
果然,贞娘的脸色一下子就暗了下来,一双眼眸也就是愈发的冰冷了,冷笑一声,"你以为我还会信你的话么,当初便是你说,慕染与林瑞有所关系,我才会怀疑了她,到最后,她自毁容貌,一切都是因我而起,也是因你而起,有了这第一回,李嫣然,你以为我还会再相信你么?"
自然,李贞娘是再也不会相信面前这个狐媚一般的女子的。
甚至,就是瞧着她,也让贞娘只觉得无端的恶心了起来,她是不想再与李嫣然有一丝的瓜葛的,只是她虽然这样想,而李嫣然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放过贞娘的。
"是么?"李嫣然果然是似笑非笑地说道,"李贞娘,我真的不知道,你究竟是太过天真,还是太过愚蠢,楚慕染医术高明,你难道还不知道么,只不过是容貌罢了,她既是能毁,就不能补么?还是你果真相信了她会为了你,而失掉她的容颜?"说到了这里,更是微微遮住了嘴巴,却掩盖不了嘴角那般尖锐的笑意,"还是你以为,她一直以来,轻纱拂面,是因着丑于见人?"
说到这里,就是贞娘的心里忽然一紧,就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般,只是却依旧是不可置信的神情她一直以为,自己与慕染毕竟是亲如姐妹,而倘若不是她帮着自己,自己在林家又哪里来的立足之地呢,若是慕染真的有心害自己,又如何处心积虑地帮了自己,太多太多的疑问,贞娘心中不明白,却也不知道究竟从何问起,而那些复杂交织在一起,贞娘忽然觉得自己开始分不清楚,真真假假,究竟什么是真,什么又是假。
她只觉得心中慌乱,一下子瘫倒在了地上,却在这时听见了嫣然继续开口说道,"若是楚慕染真的有心帮你,以她的好手段,又何必托了那么久呢,而若是她无心帮你,也不会在你身上磨蹭了那么久。"这话说得隐晦,叫人听得是一头雾水。
而李嫣然之所以这么说,自然是认定了贞娘毕竟是一个聪明人。
贞娘却果真是自那一刻明白了过来什么,只是却一下子瘫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目光涣散开来,虽然没有多说些什么。
只不过李嫣然眼眸深深,一语中的,自然是知晓了贞娘已然是完全明白过来了。
她这才开口继续说道,"其实你也不必震惊,你认识楚慕染,不过是那么短的时间罢了,我却是很早之前便知晓了她的,她便是这样,表面清高,一尘不染,却是很会利用人心,你在她的眼里,不过就是一个棋子,你不知道她究竟是想干什么,还以为你们是情同姐妹,与她倾诉,却不知,她在暗地里捅了你不知道多少刀,为何你不想一想,若不是当初楚慕染助你,你又如何进的了林家?她将你推入火坑,你却还满心欢喜地以为是她帮了你;而若不是她,你又如何会知晓林瑞对你们家所做的一切,而你,却还在以为她是在义无反顾地帮着你,贞娘,你还不明白么?"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贞娘可算是明白了过来,只是一颗心却是急速地下沉,似乎掉入了万丈深渊之中,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慕染竟然会是这般对待自己的,却也是这个时候,只听得了李嫣然又是媚然一笑,"若是你不相信我也罢,我自有办法让你知晓,楚慕染,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贞娘神色怔怔,听着嫣然所说。
而谁也没有瞧见,此时在门口立着的那一道修长的身影。
林瑞这几日是忙得焦头烂额,也不知道是谁突然放出来的消息,说是吏部侍郎的三儿子李三郎是因为他爹帮着林家二子林瑞的缘故,才惨遭惨死,也就是这个时候,似乎也是给了朝堂之上的众人提了个醒,林瑞毕竟是新近的大臣,虽说是得了皇上的赏识,只不过年纪轻轻,又没有大的靠山,在朝堂上的关系还未巩固,是万万比不上荣国公府的一尊大佛的。
一时之间,这样的消息在坊间忽然流传了开来,散播在了大街小巷里,众人皆非议,恐怕林家得意的日子是不要不久了。
而就是因为这不胫而走的消息的缘故,林家忽而又门庭冷落了下来,一时之间,林府忽而安静了许多,而贞娘自然也是知晓了的。
霜儿急匆匆地赶来的时候,贞娘这才淡淡开口,"以林瑞的本事,是不该查到这一则消息是我们散播出去的吧,霜儿,事情可做的干净?"
霜儿点了点脑袋,只不过额前的刘海遮住了眼里的眼神闪烁,只是听见她嗯了一声,又点了点脑袋,只说道,"太太放心,银子已经散出去了,都是贪财的人,自然是不会说出去的。"
贞娘虽然有些担心,不过也只是点了点脑袋,叫了霜儿退了下去,却没有多说些什么,霜儿张了张嘴,是想要说些什么的,只不过踌躇了一番,却还是退了下去,并不作声。
如今林瑞孤立无援,既然是合了贞娘的意,她心中虽然欢喜不过,却还是有着隐隐的担忧,脑海里也就忽然晃出了一道身影来。
贞娘想着,等到过些时日,自己总是要去瞧一瞧慕染的。
只是却也在这个时候,忽然想起了什么来,贞娘侧身,朝着有些幽暗的屋室之中望了过去,却是见到了一抹瘦瘦小小的身影,正在翻箱倒柜地查找着什么,贞娘神色一惊,却又见了屋里的人儿抬起了脑袋来,她便复又卧在了榻上,假寐,心里却在想着,霜儿究竟是在找着什么,又是如此的避讳自己,难不成...
贞娘心头一颤,只觉得愈发的堂皇起来。
嫣然那时在耳畔低低的耳语渐渐地清晰了起来,"若是你不相信我所说的话,大可问一问你的婢女,看她会对你说些什么,而她与楚慕染,究竟又是怎么样的关系?"
那时的贞娘,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李嫣然的话的,只当她又是在蛊惑着自己,霜儿与自己一块儿长大,虽说面上是主仆关系,只是对了霜儿,贞娘始终是不一样的,早已将她当成了亲姐妹一般,若是说霜儿与慕染一起背着自己做了什么勾当,贞娘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她那时只是冷笑一声,只当李嫣然又是一番花言巧语。
不想,事实就摆在了自己的眼前,她虽然不知道霜儿究竟是在干些什么,只不过这般的偷偷摸摸,总归不是什么好事情的,贞娘微蹙着眉头,若有所思,却在这时,只觉得自己早已是心乱如麻。
而到了晚间,霜儿更是告假,急匆匆地出了林府。
若是平日里,贞娘自然不会多问在,只是这一回,却不同,贞娘料定了,霜儿定然是有了什么事情瞒着自己的,因而点了点头之后并没有多说些什么,而敲着她的背影匆匆消失在了昏黄的夕阳里时,贞娘面色一沉,却还是悄无声息地跟上了前去。
却不想,霜儿去的,竟然正是如玉医坊。
远远的街角,贞娘就站在浓重的夜里,望着掀开了帘子一角的小小的医坊之中,霜儿似乎是将什么递给了慕染,又跪了下来,是苦苦哀求。
虽然贞娘没有听见霜儿究竟是说了些什么,她却也知晓,总归不是什么好事情的。
然而,便是这个时候,霜儿忽然跪了下来,也不知道是何缘故,只是不断地磕着脑袋,一脸惊慌失措的模样,这叫贞娘不由得又紧蹙着眉头,究竟霜儿与慕染,会是怎么样的关系?!而就在她思忖之际,却见了慕染却是在这个时候缓缓地转过了脑袋,明晃晃的回灯之下,衬托着她神色莫辫的一张脸,而贞娘却分明瞧见了,慕染吹弹可破的肌肤之上,洁白如雪,哪里有一星半点的伤疤,贞娘的脸色便在此刻沉了下来,而就在此时,她的眼眸里,却对上了慕染清清淡淡的眼神,竟然是那样的冰冷,不过,就好像是瞧着自己一般。
只叫了贞娘不由得心头颤颤,一时之间也没有缓过神来,却是连连后退了几步,虽然眼里依旧是难以置信的神情,不过却还是飞快地逃离了开来,因而,贞娘并没有瞧见,此时此刻,慕染的嘴角,缓缓勾起的一抹笑容来,就像是藏着什么一般。
也不知道她跑了多久,终于体力不支,停下了脚步来,却依旧喘着气,紧紧地捂住了胸口,心里却还在迟疑着,究竟方才,慕染她...有没有瞧见了自己!?她还在惊魂未定地想着,便是这个时候,忽然有一双手,就这般搭在了自己的肩上,直叫贞娘心头一紧,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只僵直着身子,不知道如何是好。
而便是在这个时候,忽然只听得了李嫣然媚笑一声,话里却尽是讽刺的意味,"说什么姐妹情深,瞧你,还不是忍不住去寻了楚慕染么?原来那些话不过是唬我的罢了!"
听见了是李嫣然的声音,贞娘似乎这才松了一口气,不过转过身子的时候却只是冷冷地瞧着李嫣然,"你是在试探我,还是究竟在利用我?"无论哪一样,注定了她与李嫣然是不会再有了什么交集的。
只不过贞娘的话虽然是慢慢的冷意,李嫣然却是满不在乎的,只睨了一眼贞娘,又是搔首弄姿一番,倒是在这时媚笑着出声,"贞娘,你这般又是何必,不管是试探还是利用,你的一双眼睛可是瞧得清清楚楚的,她骗你自毁荣默哀是真,她与你最信任的婢女有所交易也是真,若是这些道听途说也就罢了,毕竟你二人的情谊是情比金坚,可不是他人轻易离间,只是偏偏又是你亲眼瞧见的,你说,这可如何是好?!"说话之间,却是忍受不住一般只掩嘴窃笑着,叫贞娘的一颗心冷了下来。
她只是疑惑了,究竟世界之大,那么多的秘密掩藏在了了黑暗之下,当她抽丝剥茧地挖掘出来了的时候,自己又能相信谁呢?
一想到了这里,贞娘忽然瘫坐咋了地上,一时之间,也不知道究竟是应该如何是好。
而便是这个时候,贞娘只听得了李嫣然幽幽开口,那般的声音,在寂静而狭窄的黑夜的小巷里回响着,显得阴森而可怕,只不过却是那般的蛊惑人心,叫贞娘不由得沉下了心来。
"其实你相信谁,又或者谁背叛了你,真的那么重要么?"李嫣然说这话的时候如狐狸一般猫在了真娘的身上,一张浓妆艳抹的脸更是抵在了贞娘削瘦的肩膀上,她的声音也是这般的狐媚,"只要你知道,你不过是想让林家毁于一旦罢了,这是你唯一的目标,不就足够了么?"
贞娘自认为,就算所有人都背叛了自己也好,就算她在林家孤立无援也罢,她始终相信慕染是真心对自己好的,因着这般笃定的信念,贞娘才能够在这一路艰辛里虽然步履蹒跚,却还是能够披荆斩棘地走下去,只是贞娘却没有想过,就是这般唯一剩下的信念,竟然也被李嫣然一语道破。
她说得没有错,若只是道听途新,自己断然是不会相信的。
只是偏偏又是自己亲眼所见,那一刻,贞娘只觉得自己的心沉了下来。
难以置信之中,贞娘忽然只觉得,天地之大,却似乎只剩下了她一人,孑然一身,再也找不到方向贞娘忽然迷惑了,究竟在这之前,她看见的是非对错,真真假假,全都是真的么?为何她所信任的人,会一个个地离自己而去,她就像是一颗棋子一般,被人利用,只是身在棋局,还以为自己才是掌握全局的人。
原来,所有的一切,竟然都不过是她多想了而已,一想到这儿,贞娘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忽然沉了下来。
忽然落下了倾盆大雨来,毫无征兆,将贞娘的衣衫淋湿。
而就在她的身边,李嫣然却兀自打着伞,只是静默地看着,眼里满是深深的笑意,就这般看着贞娘在雨中失落彷徨的模样,嘴角的笑意也就越深了。
便是这样才好,她便要这般,一个个,离间了楚慕染身旁的人。
她便要让孤独夜以继日地折磨着楚慕染,让她未她所做的,付出代价!
李嫣然想到这里,这才走近了贞娘,一把折纸伞,遮住了倾盆的大雨,却驱散不了头顶如腐尸一般黑压压堆积着的阴沉沉的晕,也驱散不了这暗无天日的阴沉沉的黑夜,只是她的声音媚然,一声又一声,就像是在魅惑着什么一般,"楚慕染交给你的,你还没有明白么,无论是你与林瑞之间的,还是你与她之间的,那些情谊什么的,始终都是假的,你还能相信什么呢?相信那些接踵而至的谎言么?贞娘啊,所以说,凡事都只能靠自己呢!"
这话说得倒是不错,虽然出自李嫣然的口中,却还是一把将贞娘拉出了泥沼,贞娘的眼眸沉沉,就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定了定神,一双眼眸忽然沉了下来。
是她太蠢,虽然不知晓楚慕染究竟是为了干些什么,也不知道她利用自己,究竟是有什么阴谋,只是贞娘却在此刻终于想明白了,雨水混着泪水顺着白皙的脸庞滑落下来,只是落在了脖颈里的却是锋利的冰冷,原来所有的温暖都是镜中花,水中月,一直都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只是还真是可笑!贞娘一想到了这里,就连笑容里也泛着冷意,这样残忍的事实,她李贞娘竟然是从自己最恨的人的口中听到的,贞娘一想到了这儿,只觉得心里是隐隐作痛,只是这一回,却不再哭泣了,干涸却清明的眼泪没有一丝的情感,却是看不出她究竟是在想些什么。
就是李嫣然,瞧着这般模样的贞娘,都是神情微怔,却转而露出了一个别有深意的笑容来,这般的贞娘,才是自己所期待的模样啊!
等到了翌日,天色依旧混沌沌,贞娘才回到了林府之中。
好在林瑞未归,并没有人知晓贞娘竟然一夜都不在府上,她定了定神,心里却是在想着这件事情是绝对不能再拖下去了,如今林瑞再朝堂之上孤立无援,若是这个时候能够打击了林府的势力,无疑是最好的时机,只是若是想要林瑞身败名裂,还要有什么来推动才行,贞娘一想到了这里,微微地眯起了眸子。
这件事情,还要荣国公府的帮忙才行!
而就在这个时候,从皇宫里传来的消息,皇后娘娘病了。
这一场大病,病得突然,说是产后得的病,整日昏昏欲睡的,皇上心急如焚,而就在这个是时候,如玉医坊忽然合上了门,坊间似乎再也寻不得那一位神医姑娘的身影。
这下子,无论是皇宫之中,还是朝堂之上,都不由得打乱,动荡不安之间,似乎所有人都在寻着慕染的影子,荣国公府的荣锦大人更是皱着眉头,眉眼之间,也不知道究竟是在想些什么。
荣锦还是寻了林瑞来,"听闻楚姑娘与二太太交好,不知二太太可否知其下落?"荣锦说这话的时候故意堆着一脸的笑容,却是叫了林瑞只似笑非笑地瞧着他,淡淡说道,"荣大人这说得是哪里话,若是果真如此,林某自然早就奏禀皇上,为皇上分忧,如何会在这儿唉声叹气?!"
这话说得听着似乎是有几分道理,只不过仔细听来,荣锦自然是挺清楚了其中的端倪的,却也不多说些什么,只是俯身作揖,"既然如此,还要劳烦林大人了。"
说罢只是转身离去,额不多说些什么。
而林瑞便是在这时忽的勾出了一抹笑容来,如今因着礼部侍郎三公子的事情,朝堂之上已经几乎无人站在了自己这一边,倘若自己能够因着这一回机会得到了皇上的信任,自然能够拉拢势力,皇后大病一场,可真是太及时了,林瑞一想到这里,眼里忽然浮现出了一抹阴狠的笑意来。
只是当林瑞归家之后询问了贞娘,贞娘却也不知,慕染去了哪里。
林瑞不禁眉头紧缩,这可如何是好?!
贞娘立在了林瑞的身侧,自然是清清楚楚地瞧见了林瑞这般模样的,眼里有什么一闪而过,端了茶在他身旁的桌案上,又为了林瑞揉了揉肩膀,这才似是不经意地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林瑞对贞娘自然没有什么警惕,轻叹一声,这才告诉了贞娘这其中的究竟,又说道,"如今那一位楚姑娘无端消失匿迹,可如何是好?"
贞娘听着林瑞所言,点了点脑袋,却未多说些什么。
只是她一双眸子里,却有什么依旧在闪烁着罢了。
入了夜,洛城这般幽暗的小巷里,却不似往常一般,有着星星点点的烛光,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将洛城蒙在了漆黑之下,而寂静的巷弄里,便是这个时候,忽的生出了一道微光来,慕慕染将手中的八角回灯挂在了廊檐之上,这才浅浅一笑,一转身,对上了荣锦的一双眼睛。
"已经照着楚姑娘的吩咐做了。"荣锦似是欲言又止,紧锁着眉头,却什么都没有多说。
慕染只笑道,"辛苦荣大人了。"顿了顿,这才继续说道,"还请大人放心,皇后娘娘不会有大碍,而这件事情之后,慕染便不再劳烦大人,更不会劳烦荣国公府,大人所欠已然还清,还请大人放心!"
话音刚落,荣锦这才松了一口气,想了想,却还是问道,"荣某自是知晓,姑娘不是贪图名利之人,只是却不明白,为何要与皇后娘娘下毒?"
这便是荣锦罪不明白的地方,只不过他虽然不明白,却还是思忖了好久才敢问出声来,毕竟楚慕染给自己的感觉,向来是深不可测,荣锦不明白她,也从来都没有明白过。
只是慕染的笑意却是越深了,只是说道,"荣老爷子不是告诉过大人么,慕染并非善类,有些事情,大人还是不要知道太多的好。"
说罢只是提着灯,渐行渐远,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了。
荣锦怔怔地瞧着她淡去的背影,许久都没有缓过神来,不知为何,他只是觉得,这是自己最后一次见到这一位楚姑娘了。
贞娘还是寻了楚慕染来,或者说,是慕染主动来寻了贞娘的。
在这之前,洛城偏僻的宅院里,苏钰挑了灯,背对着慕染,却只是淡淡说道,"这一步下去,是真的没有回头路了。"
"从一开始,我有过回头路么?"谁知,慕染听了苏钰的话,却不过是冷笑一声,手中的火折子照亮了这冰冷漆黑的深夜,却未带来了丝毫的温暖,手中的画卷很快就化为了灰烬,那些没有五官,辨不清究竟是谁的人影在这时忽的烟消云散,化为了一片虚无,再也出没不到,而那一刻,就是慕染,也觉得瞬间恍惚,究竟她所经历的,那些,是真实吗?
待到硝烟弥漫逐渐散去,慕染终于拿出了小小的白玉瓶子,将眼前的灰烬装了进去,透明的泛着幽幽的华光的瓶子里,是灰色的粉末,再不见其他,她仔细端倪这,微抿着薄唇,默不作声,却在这时忽的展开了一副空白的画卷,提起了笔来,只细细勾勒,描绘出了月下花间,美人模样。
落笔,却是长叹一声。
苏钰批了件轻纱外衣在慕染单薄的肩上,"天气寒凉,别冷着了自己。"
慕染侧身,盈盈烟波对上了苏钰温暖的笑容,这才含笑一声,"这会子,是都要结束了啊!"
苏钰的笑容却在这时收敛了下来,却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点了点脑袋,只不过这个时候,穿堂风灌了进来,慕染面上的轻纱随风拂动,只是她的眼神淡淡,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只是目光露在了屋外深沉的漆黑的夜色之中。
阿洛便是在这时咧着嘴,笑着走进来的。
慕染的目光却是暗了下来,她记得,自己是从来没有告诉阿洛,她在这儿的。
只是阿洛却好像是丝毫不在意一般,依旧笑着,很是开心的模样,那一双漆黑的却是清澈见底的眼睛更是直勾勾地盯着慕染,目光灼灼,尔后,只听得了他话里掩饰不住的笑意,"慕染,慕染,你知道如玉公子么?"
慕染的身子僵硬了下来,眼神复杂,似乎不明白,阿洛忽然说出了这样的话来,究竟是什么意思,目光又扫过了桌案上的那一幅画卷的,她的水袖一挥,想要收起了那一幅画卷,只是偏偏这个时候,阿洛却先她一步,将那一幅画卷展开,摊在了手中,目光更是凝视着,却不知究竟是何表情。
慕染见阿洛如此,脸色终于僵硬了下来,一双烟波流转的眼眸里,却是复杂之意,这个阿洛,实在是可恶!
只是苏钰更是愕然,这般快的速度,竟是自己也拦他不及,这个阿洛,究竟是何许人物,他是愈发料定了,他定然不是普通人的。
而阿洛仔细地赏味着摊在眼前的画卷,当真是一个美人儿,只不过却是瘫坐在了地上,虽没有画出她的神情,却还是不难看出,那般绝望而忧伤的模样,花瓣偏偏飘落,碎了一地,是画中唯美的情谊。
只是阿洛这般瞧着,用手指划了划下巴,这才淡淡说道,"这一幅画看来看去,究竟还是少了些什么?"
慕染是愈发地呆住,面上的轻纱滑落了下来,露出了她毫不掩饰的复杂的神色,"你倒说说,少了什么?"
"慕染。"只是苏钰却在这时叫住了慕染,话里似乎是有所指,却又停住,究竟还是未多说些了什么。
倒是慕染,却是在这个时候笑着,竟然兀自拿了笔过来,也不沾染一丝一毫的墨水,落下笔的时候,却在这个时候勾勒出了一道修长的身影来,立在了美丽女子的身旁,似乎是在瞧着她,却不过是静静地立着,也看不清究竟是何模样。
慕染凝视着这一幅画卷许久,终于扬起了嘴角。
而到了翌日,慕染果然是去寻了贞娘,半梦半醒之间,林瑞不知何时,早已离去,她只觉得脑袋昏沉沉的难受,口干舌燥,喉咙里似乎是有一团火在烧着,挣扎着起身,贞娘想要唤了霜儿来,只不过,刚出口的话却是一顿,并没有多说些什么,脚落地,触到的,却是难以忍受的冰冷。
然而,便是这个时候,慕染忽然出现在了贞娘的面前。
却是吓得贞娘不由得惊呼出声,抚上了自己的胸口,难以置信地瞧着轻纱拂面的慕染,声音颤颤,不敢确定,"慕...慕染。"
虽说是无比熟悉的容颜,只是那一刻,贞娘却只觉得无比的陌生,张了张嘴吧,却不知道究竟应该说些什么才好,面容也是迟疑的神色,而慕染却只是浅笑一声,这才说道,"贞娘,你怎么了?"
贞娘定了定神,才想着自己方才却是惊慌失措了,这才强挤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来,只是说道,"没什么。只是慕染,你怎么忽然来了,还有,前些日子..."就是自己也未察觉,竟然是许久不见了慕染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