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刮过,透心的凉,突起细雨,青黑色天空下笼垂着一色灰蒙蒙的雨幕,所有东西都在烟光里模糊。
眼前的女子,纤瘦而单薄,黑亮的长发贴在脸上,更衬得小脸白得毫无血色,唇角微弯,眼里却是一片苍凉。
萧勤望着她,从急欲解释到目瞪口呆,再就忽然变成了无言的震撼。
她在笑……
居然是在笑,雕塑一般凝固在脸上,却无声无息地滚下泪珠,没有一点哽咽,仿佛只是雨水顺着脸颊留下。
这样的哭……
雨水阻得视线模糊,他勉力睁开眼睛,已经没了少女的影子。
萧勤下意识地想追,却发现关斯贤似笑非笑地盯着一个方向。
他随之抬眼望去,恰有几丝雨点落入眼中,酸涩的疼。
※※※
幽深狭窄的山道之上,萧奚奚极速奔行,枝叶不断地划在脸上。
她的眼中此刻什么都看不见,只觉自己心跳如擂鼓,噗通普通。
雨势更大,她的衣衫尽湿,紧贴着皮肤,冷得不断寒战,却不肯运功去抵御。
心头却如火在烧灼,全部意志灵魂都似要化成飞灰……飘扬在天地间。
向上,向上,只有这一个念头,脑子里嗡嗡作响,生生的疼。
踏着雨幕飞掠而上的女子黑发飞舞衣袂卷掠,将轻盈消瘦的身姿,镌成山谷间的寒冷石块。
她在这样寒冷的风雨中,控制不住地想起那绝巅之上,生生被寂寞和平淡折磨的承元。
尸骨无存,凭何吊唁?
身形戛然而止,她闭上眼按住心口,逼自己去想一些更重要的事,比如,他的仇她要怎么报。
泥土合着雨水的味道,拱入鼻端,她此时此刻脚踩的……确实是他所守护的土地啊。
少女再睁开的眼里有种令人心惊的坚定和决绝。
她不知,在她身后始终吊着一条白色的魅影,不远不近。
※※※
一年后,玉乘掌教邱星泽宣布禅职于少主萧奚奚。
自此,她成为玉乘历史上第一位女性掌权人。
东胤隆盛九年七月十一,暗潮翻涌两朝的新旧派系之争终于全面爆发,整个皇城血流漂杵。拱卫京城和皇城的帝系势力以骁骑营为首在短短数日之内,便为年轻的帝王双手奉上违逆者的头颅,那些喷洒流淌的血液,将御河染得通红。
这是一场奇特的内.战,原本旗鼓相当的两方势力,在贤国公的倒戈之下局势瞬间翻转。瞬息掠电,变幻千端,一场本可以变成缠战,甚至有可能因为持久到最后而和平解决的战争,就这么摧枯拉朽地呈现一边倒的战况。
并且因为突发和信息的封锁,谎称内部的大战始终没有能在第一时间传往京郊城市驻扎的地方军队,就这么瓮中捉鳖,高高举起狠狠落下。
年轻的隆盛帝一改民众眼中的羸弱,势如破竹地一统东胤,终于将实权掌握在了自己手中。
风云之变惊动四国,四国高层人士齐齐将目光凝聚于东胤。而那位被世人漠视又忽然集各种猜测于一身的年轻帝王,对此只有一个态度——淡定地无视。
没有人知道,曾有一个少女将这场战役提前了至少十年。
正如萧奚奚当时也不知道,她的每一个步伐,都踏在四国政治漩涡的中心。
由前辈定格的局势,也因她而再次改写。
属于他们和她的故事,此刻终于开端。
而更未知的以天下为舞台的大戏,才刚刚揭开序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