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一声脆响。
关斯贤手中的盘龙锁撞上了萧奚奚手中的匕首。
萧奚奚这才看清这传说中的绝世神兵,锁身形如蛇骨,不像九节鞭有衔环,似软却坚。哪怕此时月色不甚明亮,却自能在幽暗中泛着光晕,卖相确实极佳。
但是一想到那修炼之法,那劳什子血祭,萧奚奚不由觉得恶心。
仿佛就是打个招呼,一击不成,关斯贤望了一眼萧勤,就收了势。
还不等他开口。
萧奚奚毫不意外地说:“等你很久了。偷听有意思吗?别告诉我你只是来打招呼的,不然我坐这么久,你是来陪我看月亮的?”
听出她的嘲讽,关斯贤也不恼,面无髭须的脸上也勾起一抹笑意,“怎能与公主相比?您这一番筹谋,步步设陷,良苦用心。”
“胡说八道。”萧勤横眉怒斥。
“王爷,您好歹也先想想自己的身份,少让陛下操些心,对大家都好。”
此时,此地,此景,听得此人说此话。真不知道是讽刺还是可笑。
萧奚奚当然知道皇家诡谲,却不知原来演戏真的可以演到这种程度。
利益当头,什么恩仇都可以放倒一边,政客,真是种她不想了解的神奇生物。
是她傻,只觉对她的好是真的,也没有要求她付出过什么,便不去深想。
非要利刃入心,她才悔之晚矣,怨谁?怨自己蠢好了。
“深山荒郊,没有薄酒新茶,国公要闲聊么?请随意,告辞。”
其实她与关斯贤并没有什么仇,在朝堂上针锋相对是因为她自己把自己划到了萧盛的阵营里。
还有……就是因为王冬之由,如今真相大白,她跟这位,一点关系都没有。
但是关斯贤显然不这么觉得,他抬起手拦住萧奚奚。“公主留步,臣这可不是闲聊。”
“闲聊也好,正事也罢,都与我无关。”萧奚奚淡淡道,“有事儿也是找他,毕竟他才是你主子。”
萧勤眸色一沉。
关斯贤狭长的眼尾扫了扫他的神色,更是了然。
“呵呵,原也不必如此麻烦,要不是随您上山,还真看不见这出好戏。”
萧奚奚双眼微眯。
“想不到陛下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横竖他都是不吃亏的。倒是您……甘心吗?”
指尖微蜷,碰到伤到的手心,过电似的一痛,萧奚奚抿唇不语。怎么着,这是打算拉她入伙?
人生,还真是玄妙。
萧勤站在她身后,不言不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关斯贤见二人如此,笑意更深。
“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至少我们现在目的是一致的。玉乘已经不同以往,这杯羹无非是怎么分的问题。”
“哦?”萧奚奚当真停住了欲走的脚步,似是很有兴趣地偏头看着关斯贤。
“从第一眼见到公主,我就知您非凡人,如今看来我这看人的眼光倒是精准。”
“你这么虚,你爹妈知道么?”山风吹起她的发,痒痒地搔在她脸上。萧奚奚下意识地去抚,却又擦到了伤处。
疼的次数多了,真的会麻木。她居然在这儿听关斯贤给她讲道理。
这个世界,果然不会好了。
关斯贤呵呵一笑。
“你当我不知萧盛心有多大?所谓争权,前提条件必然是国还是国,如果国非国,那还争个什么?为上位者,是没有个人情绪的。四国被玉乘所阻,这个局面已经僵了太久。早晚都是要破的,不是他也会是别人。否则你以为韩奢出来,是散心的?”
萧奚奚不置可否,关她什么事儿?他们就是掐个谁死谁活的,她都不会多看一眼。
就算在她眼前把脑袋削了,她都要绕着走,免得溅一身血。
“公主该不会是觉得一切都与你无关吧?”
“不然呢,你为什么觉得与我有关?就因为萧盛害了承元?我承认我恨他,可是现在的我能做什么?杀到龙椅下一刀抹了他的脖子,给承元报仇?你觉得可能吗?力所不能及的事,我想它何用。至于未来有没有机会,那也是我的事,何须与你说?”
萧奚奚觉得自己大概是搭错弦了,居然真的一问一答,有什么就说什么。
“如果我能帮你呢?”
“呵,帮我?凭什么?为什么?你可别告诉我,你当真需要我这个少主。”
她知道关斯贤别有所图,当下却真的脑子一团浆糊,萧勤呢?为何一直不说话,默认?
“公主,妄自菲薄可不好。我可比你想象中的了解你,你的价值可绝不仅仅是调那个什么兵器库。邱星泽这个人刚愎自用,其实彻头彻尾的自作聪明而已。”
“所以?”
“以他那点心计,最多也就想来个瞒天过海、李代桃僵。妄想着安于现状而已。至于公主您,大可借此机会,彻底拿下玉乘的实权。”
“没兴趣。”
她从来就对承元以外的这些牛鼻子老道们没好感。听起来是好办法,可是要想实施起来,成功的可能性太小。她本来就是空降,在玉乘毫无根基。莫非她要来个什么“君权天授”?跳大神,装仙尊?
“奚奚。”萧勤终于开口,想伸手拉她,犹豫了半晌还是收回了手。
“说。”萧奚奚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何如此平静,大概情绪都随着眼泪宣泄出去了。
“这确实是个好办法,哪怕看起来很难。至少,你会有个立身之地。”他没说出口的话是,她已经搅合进来了。
就眼下这情况,让她去哪儿?回东胤她是绝对不会肯的。她对承元感情很深,长眼都看得出来。
她得平静太不正常,他猜不到她会做什么。这种抓不着的感觉让他很担心。
萧勤分不清自己到底在担心什么,究竟只是担心她,还是担心她会给东胤带来麻烦。
“你放心,就凭我现在这点本事,十年八年也未必有能力奈何您的家国。”萧奚奚凉凉地说道。
萧勤面色一白,情急之下脱口而出:“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你心里难过。玉乘是承元曾经守护过的地方,你忍心看它分崩离析?”
萧奚奚霍然回身。
萧勤只觉得她的目光像一片片森凉的刀刃,刮得他心头一颤。
“你,没资格提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