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倒霉摔下车的霍纳正趴在夜色笼罩的大地上扮尸体。
“妈的,”他一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死掉的倒霉蛋,一边死死的盯着正在远去的装甲车犯嘀咕,“你们倒是停下来等我一下啊。”
渐渐的装甲车的声音远去了,从城镇里射出的夹着曳光弹的弹幕也平息下来,夜晚恢复了应有的宁静——只不过空气中多了浓重的血腥味。
詹姆斯小心的抬起头,寻找着俄军骑兵队的位置,然后发现原野上似乎没有移动的目标了,但是村庄里的火光还是能照亮一部分原野,贸然站起来走估计会吃枪子。于是詹姆斯开始小心翼翼的向前爬行——只要在天亮前爬进西边的树林,就能顺利脱离险境——实际上,他只要从村庄火光能找到的地方爬走就能脱险了。
爬了一会儿詹姆斯的指甲里就满是泥土,之前作战了一整天积累的疲惫一股脑儿的都涌了上来,让詹姆斯的感觉糟糕透顶。
“两个混球,竟然就这么把我撇下了,等我平安回去一定要你们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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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退入树林后,汉斯下令清点人数,结果没一会儿发现,果然没有了自己那个逗比战友的身影。
“早知道,我就问问他家住在哪里了。”沃尔夫一脸遗憾的表情,轻轻摇了摇头,“现在这样我想趁休假去看望一下他家人都做不到。”
“他也许没死呢,别把人给杀了啊。”汉斯拿出一根已经在裤兜里揣了很久完全走形了的香烟叼在嘴上,划了根火柴点上,用力吸了一口,在天空中吐出一个缓缓上升的烟圈,他看着那烟圈,轻声说,“司令部应该知道他家里在哪儿,下次休假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沃尔夫伸手拍了拍汉斯的肩膀。
两人就这样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汉斯掐灭烟头,扭头对身后正在检查装甲抢修车状况的战斗工兵说:“我们现在到天亮前能挖出什么样的工事来?”
工兵马上掏出工兵铲,在地上刨了一下,查看了一下土质,随后站起来对汉斯说:“如果这林际线都是这种土质,我们应该可以用推土铲挖出大概的构型,然后人工加固成有腿部这么深的战壕,向敌一侧会有一道泥土做成的临时胸墙。”
“听起来很不错,现在开始干吧!另外,清点各车的机枪弹药。”
“我们还可以砍一些灌木过来加强胸墙的防御能力。”工兵指了指汉斯季默身后的树林,“顺便再做点伪装。”
“很好很好,现在行动起来。”
说完汉斯突然想起一件事,于是转身对同样聚集在树林里的装甲猎兵们喊:“还有人军衔比军士长更高么?”
没人说话,于是汉斯撇了撇嘴:“看来我就是老大了,所有人清点武器弹药,干完以后就来帮工兵们修工事,想要从明天这场恶战中生存下来,就老老实实把工事修得足够坚固。好了,开始吧。”
汉斯说完众人就行动起来,沃尔夫来到汉斯身边,小声说:“真要在这里开打?俄国人那么多,光靠我们这点人不觉得太悬了么?我看……”
“幸运的话,天亮之前我们就将得到增援,我们弃守这里的话防线就要被捅穿了,你也看到师部的状况了吧,就一个警卫连能做什么?”
“是啊,师部就一个警卫连,我们得不到什么增援吧?”
汉斯耸了耸肩。
“谁知道呢,不过这会儿集团军群司令部肯定在拼命往前线调部队,后方的林大人也一定在彻夜不眠的催促铁路部门更快的把部队运到前线,要相信高层大老爷们的努力啊。”
“我怎么觉得林先生一定在****的大波妹子呢?”沃尔夫嘀咕着,弯腰从地上提起自己的机枪,转身找了棵灌木靠着坐下,开始检查机枪的枪机。
工事的修建进行得很快,战斗工兵们把装甲车前方的挖土铲放到最低,开足马力拱开泥土,这样一个膝盖深的坑外加一道胸墙的雏形就出现了。然后德军士兵们用工兵铲把泥土全部敲打严实了,一道简单的防线就这样形成。
在赶工建造防线的同时,汉斯利用无线电和师部取得了联络,师部告诉他们援军会在明天早上抵达,汉斯把这个消息告诉其他人,大家都十分的振奋。
果然第二天一早,天才蒙蒙亮,“增援”就到了。
汉斯看着师辎重营的厨子、裁缝、司机、理发师、机械师等一干杂七杂八的人,不由得皱起眉头。
“我们姑且还是受过使用武器的训练的。”一名身材壮硕的厨师拍了拍那把在它手中看起啦就像一杆袖珍玩具枪的突击步枪,“而且,老爹说,人没法派够给你们,弹药管够。我们给你们拉了三大车弹药过来。”
汉斯看了看装得满满的三两卡车,咬了咬嘴唇——这弹药确实管够,但万一顶不住了那不就等于给俄军送肉么?
汉斯正烦躁呢,沃尔夫把机枪架在车旁边,一翻身爬上卡车,随即赞叹道:“哦,果然够多,这三盒机枪子弹都是我的了。愣着干嘛快来拿啊,待会弹药就是生命!”
沃尔夫说完,其他人都扭头看着汉斯,汉斯撇了撇嘴,随后挥了挥手臂示意众人上去拿自己要的。于是士兵们呼啦一下一拥而上,很快就把弹药车给搬空了。
仿佛掐准了德军把弹药搬空的时机一般,俄军的炮弹在这个时候划破了天空。
“炮击!隐蔽!”
汉斯高呼着,同时以熟练的动作往地上一趴一滚,就滚进了临时挖出来的战壕。
辎重队的诸位虽然不是战斗人员,但也大多见惯了炮击,忙不迭的四散开去就地隐蔽,刚刚还聚集在一起的人群一瞬间就完全散开,全趴在地上了。
俄军的炮弹接二连三的落下,撼动着大地,掀起大量的泥土。
被炸断的树向利剑一样从天上直插下来,命中了刚刚分弹药时没来及的拆的弹药箱,直接把箱子砸得稀烂,箱子里的子弹稀里哗啦的散落一地。
一发炮弹直接命中了搬空了的弹药卡车,一眨眼就把卡车变成了一团燃烧着的火球。
汉斯趴在地上,双手抱头,等待着炮击过去。
这个等待的过程相当的漫长,汉斯觉得自己大概一辈子也不会习惯忍受炮击了——这种完全把生命交给老天爷的感觉,那可真不是一般的糟糕。
炮击终于过去后,汉斯刚站起来,就听见有人大声喊:“这里需要医疗兵!”
“我们没有医疗兵。”汉斯大声回应,“洒磺胺,打吗啡,尽你所能的包扎一下,剩下的就看造化了。”
话音刚落又有人喊:“俄军!俄军散兵线!正在向我们这里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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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姆斯霍纳被炮声惊醒,他疑惑的抬起头,看着两三百米外不断落下炮弹的林际线,又扭头看了看天空。
“我靠,我只是想趴一会儿休息一下,这******就天亮了啊!”
就连詹姆斯自己,都开始佩服自己这种大大咧咧的性格——没准自己比想象中更加适应战争呢。
詹姆斯用力晃了晃脑袋,挥开这些没什么意义的感叹,把注意力转向目前的状况。
俄军会轰击林际线,一定是因为自己的战友控制了森林建立了新的防线,也就是说只要冲过这最后两三百米,就能顺利和自己的部队汇合。
但俄军现在在炮轰森林,也就意味着他们马上要发动进攻了——
想到这詹姆斯猛的回头瞥了眼村庄方向,果然看见俄国人的散兵线已经出了村庄,缓缓的他的方向走来——典型的步炮协同进攻步骤。
詹姆斯咒骂了一声。
现在他被夹在中间了,往森林跑吧,说不定就被当俄军打成筛子了,留在原地吧,俄军经过的时候保不准就给他来一下。
詹姆斯斟酌了好一会儿,这才横下一条心,往地上一趴,继续装死。
他趴在地上,百无聊赖的听着炮声,感觉心脏就像被什么东西捏着一样,每一次跳动都能让他全身震动一下。
他不敢确认俄国人走到哪儿了,只能在原地静静的等待着炮击结束。
终于,他听见弹幕开始向前移动了,这说明俄军的火力准备接近尾声,步兵攻击即将开始。不过,詹姆斯想,俄国人的步炮协同果然有问题,炮火开始前移了步兵距离敌人阵地还有两百米以上的距离——
他刚这样想,就听见了俄语的说话声,然后脚步声也传来了。
詹姆斯感觉自己的心脏已经快要从嘴里蹦出来了,他竭尽全力才能抑制住自己那因为紧张而变得粗里粗气的呼吸。
他把紧闭的眼睛悄悄睁开一条缝隙,正好看见一只俄国人的靴子踩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这一瞬间詹姆斯吓得快跳起来了,肩膀抖动的幅度让詹姆斯认为自己百分之一百被察觉了。但俄国人大踏步的走了过去,根本没有发现躺在地上的这具尸体有什么异常。
詹姆斯刚送了一口气,第二道散兵线又从他身边通过了。
这一次情况好不少,至少没有吓得肩膀都抖动起来,可心脏还是砰砰直跳。
在詹姆斯看见第三列俄军散兵线的士兵们的靴子时,mg42那极具辨识度的射击声钻进詹姆斯的耳廓。
詹姆斯实在很想看看自己的战友们痛宰俄军的样子,但又担心后面还有散兵线要通过,自己一动就被人发现什么的。
于是他只能继续扮尸体,直到俄军第五道散兵线通过。
詹姆斯忍不住了,悄悄转动一下脑袋,趴在地上向身后村庄方向望去。
他发现村庄那边还有一道散兵线,但这道散兵线的士兵们却不急着进攻的样子,只是远远的看着正在迎着德军火力前进的战友。
詹姆斯一瞬间就明白了,那是俄军的督战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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