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厨房内,几人面面相觑,内心都带着几分焦灼。
绿萝眼中的雾气就没有消退过,心里跟打着小鼓一般,她心里也没有底,虽然一直说服自己夏芊钰不会赶她们走。
但是若是她离开桂园,那么她们几个也过不下去了,夫人是特别懦弱的人,别说吃饱,恐怕连工钱都领不到。
她们又不是没有受过这种罪,当初这个桂园被“发配”过来了七个丫鬟,有三个都是受不了,没过多久就离开了夏家。
剩下她们四个,都是离开了夏家就没有地方去的。
但是若是没有月钱又吃不饱和在外面饿死有什么区别呢?
这次夏芊钰在夏氏的房中说了什么,夏氏会不会将四小姐再度“赶出”夏家,是她们非常害怕的。
……
“四小姐,您没去小厨房吗?您若是忙,我可以帮您伺候夫人吃药。”薛大娘侍奉夏氏净面之后,看见夏芊钰将炉子里的药膳端了进来,像是要喂夏氏吃药的样子,抬头和善的问道。
薛大娘论辈分比娘亲还要大一辈,但是时刻都谨记做下人的本分,说话总是客客气气的,夏芊钰提过多次,她就是改不掉,于是夏芊钰就算不适应,也只能适应。
夏芊钰刚要回话,“她是在做规矩呢!想是今后忙了,怕这些丫头伺候不上心,乘着谁也摸不清今日我们娘俩说了什么,正好猜度一番。薛妈你别管她,这些小心思啊,也不知她呀什么时候就学会了。”夏氏已经把她的小心思看穿了,拿她打趣呢!
夏芊钰抠了抠脑袋,不好意思的笑笑。
她是“苏小小”的时候,看过不少宅斗的小说,每次看完都觉得脑细胞死了一大片,这对心中只有美食的她,实在是为难了。
所以纵然她成了夏芊钰,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斗,就算是争,也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想让,若还不退,那便将那人蒸煮烹炸,再撒上一把孜然。
此时她的想法很简单,将心比心,以心换心,她在什么时候都不会把这些丫鬟丢下不管,有她夏芊钰一口吃的,就有她们一口,但是若是有二心,最好现在就表现出来。
“娘亲,您这样说女儿,说得女儿好像一个滑头似得,您想啊,我昨日忙酒楼的事情一夜未归,几个丫鬟早想凑一块堆儿,说说这闲话,与其让她们东一句西一句,以讹传讹传的不像话,还不如让她们互相说说,到时候我点拨两句,也就都清楚了。
您也是知道的,若在前院儿,管事嬷嬷们都会对嚼舌根的丫鬟们重罚,但是主家的那些闲话,哪次不是添油加醋的又传回耳朵里来了?”夏芊钰坐在夏氏床边,一边喂着夏氏药膳,一边像个邀功的小孩一样,说完后,洋洋自得的望着夏氏。
“我觉得四小姐说得对,当初您不也是受了多嘴丫鬟的挑唆,和白氏起了争斗。人心隔着个肚皮,牙齿关不住舌头,防也防不住。”薛大娘笑着夸道。
夏氏脸上的表情微微一滞,一瞬而过,随即轻轻打了夏芊钰一下,“你呀!就是个伶牙俐齿……几张嘴都说不过你。”
“嗯,谢谢娘亲夸奖,女儿还会再接再厉,争取练就铁齿铜牙,这样不会被欺负,薛大娘您说对吧?”
还说不是滑头,说这话嬉皮笑脸的,不是滑头又是什么?
夏氏和薛大娘不约而同的看向夏芊钰,脸上挂着宠溺的笑意。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夏芊钰将娘亲侍奉好之后,觉得时辰差不多了。
这才整了整衣裳,走进了小厨房。
四人见夏芊钰见来了,都不说话了,手指不安的搅着衣摆,低着头眼睛看着地面,看上去非常惶恐的模样。
夏芊钰无法猜度她们都是经历了什么样的事情,才会被“发配”到这桂园中来。
扫了她们一样,几个丫鬟无论高矮胖瘦,模样都还算清秀,料想这也是其中一个原因吧!
她清了清嗓子,“我有事情跟你们……”
“四小姐,您可千万别不要我们啊?离开了这里,我们都没有地方去了。”
“是啊……”几个丫鬟说话间声泪俱下。
“谁说我不不要你们了,我是有事情要拜托你们。”夏芊钰被眼前的场景吓到了,忙澄清道。
这话一出,一时间落针可闻,几个丫鬟抑制住脸上的泪痕,抬头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
“我昨夜简单收拾了一下酒楼,发现凭我一己之力,实在无法将酒楼打扫出模样来,今找特地像娘亲求助,请她将你们借给我。怎么就要把你们赶走呢?不会是你们不想帮我,所以……”
夏芊钰笑着说道。
大家似是不敢相信,半个时辰里的诸多猜度,竟然为了这么简单的事情。
一时间大家齐齐表忠心,直到夏环佩来了,才各自散去。
夏环佩牵着夏芊钰的手上下打量着。
“松开,死不了。说,你和锦谡禾跑哪儿去了,说了将你送会夏府,便来接我的,结果把我扔在酒楼里,你们还真狠得下心。”夏芊钰一边转过背去,恶狠狠的说着,一边用余光打量夏环佩。
结果,她果然很慌张,原地踱着步子,不知该如何解释,一副千头万绪的模样。
“我被伯父拉着对弈,直到半夜,我寻思你指定已经被王爷送回来了,他没有送你吗?那你在什么地方睡的?”锦谡禾果然思绪比较灵活,不但回了话,还把烫手山芋又扔了回来。
本来想讹了两人去酒楼帮忙的,现在……夏芊钰很想逃。
“四妹,你不会在酒楼谁的吧?和谁,和你桃花村的旧识?”夏环佩拉着夏芊钰的胳膊,不让她走。
夏芊钰微一簇眉,心里暗道不好,说道:“马车呢?我们赶紧去酒楼吧!蓁胥王爷今日便要启程了,我还有东西托他带给我的伙计们呢!”
许是夏芊钰的搪塞之情表现的太明显了,让夏环佩更加疑云密布。
“夏芊钰……你给我说清楚。”夏环佩嚷嚷道。
避无可避了,看来不说清楚,这女子没完了,“我刚刚才从娘亲的厢房里出来,解释了半天,我真的不想再说了,什么事情都没有,好吗?我酒楼的事情还很多,你愿意来帮忙就来,不愿意来,我可要忙去了。”
夏环佩直接言辞凿凿的呵斥,总算让夏环佩将信将疑。
她虽然听说过禹歌笑,但是她这样的大家闺秀又岂会将禹歌笑这样的厨子放在眼里,但是万一她要是哪天突然福至心灵再想起来了,又要惹出事端来,还是越晚知道越好。
三人赶到酒楼,蓁胥已经随意找了一个角落坐下饮茶,四周的凌乱与幽暗丝毫未减蓁胥的气质翩然。
他便如同一块放在红色丝绒上的美玉,顾盼间流光溢彩,让人的眼睛无法挪开。
夏芊钰转头请锦谡禾嘱咐惠叔再回去一趟将四名丫鬟接过来。
三人便走过去坐在了蓁胥身旁。
“你来了?我马上就要赶路,见到你就放心了,你托我带的书信呢?”蓁胥启口间,一只骨节分明,有着薄茧的手已经伸到了夏芊钰眼下。
夏芊钰衣袖里将书信拿出,递到了蓁胥手里。
蓁胥站起来,微微一笑,一张脸丝毫没有宿醉的疲惫,依然是帅气俊朗的。
走出去几步,见夏芊钰站着没动,他说道:“你就不送送我吗?”
其实夏芊钰很想送他,但是又怕在马车附近碰到蓁一,到时候在徒惹麻烦。
但是蓁胥已经开口,不容夏芊钰拒绝,她紧跟了上去。
一路无话,送他到停在路边的马车前,“王爷,一路上多加保重,一路顺风。”其实也没有什么可说的。
于是静默的站立着,只等着蓁胥坐上马车,她才转身离开。
不料,蓁胥却有话说。
他看向夏芊钰,眼神游走着,将她的容貌深深的篆刻到脑海里。
“别忘了给我写信,还有,好好经营酒楼,别忘了,这酒楼也有我的一份。”蓁胥伸出手去,最终还是轻轻的揉了揉她的头。
夏芊钰回了个俏皮的笑,“王爷放心啦,一定会跟您汇报情况的,有我在您就放心吧!一定会把酒楼经营得很好,欢迎你随时来检查。”
“回去吧!”蓁胥欲上马车。
夏芊钰这才想起她手里拎着的干菊花。
“王爷,这是在贺家参观菊园后,想起来后,拜托锦公子要的,菊花的花蕊,我尝过,苦得咋舌,您拿回去后让他们给您做成点心,若吃着有用,您再告诉我。”夏芊钰将手中的四方油纸包裹住的菊花蕊递给了蓁胥。
蓁胥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眼睛中似有波浪袭来,最终还是回归到平淡无澜中,微微一笑,“好的,我会记得的,你快回去吧!”
说完便上了马车,靠在马车上,车体轻微晃动中,蓁胥不敢闭眼,也不敢思考,一颗心像是被绑架了,让他几乎无法呼吸,想要跳车,哪怕就这样如同朋友一般相伴,只要能够看见她,就足够幸福了。
可是,他还有他的责任,他的使命,车轮滚滚,只能往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