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歌笑轻轻拥着她。
两人都忘了时间所在,互相依靠着说了很多。
直到夏芊钰头脑不甚清楚,迷迷糊糊在他怀中睡了过去。
等发现大事不妙的时候,天边已经呈现鱼肚白。
她猛地抬起头,挣扎着从凳子上坐起来,然后惊慌道:“昨夜我未回,娘亲肯定急坏了,怎么办?”
禹歌笑一夜未眠,此时虽然有些困乏,但是精神却还是很好。
眼角挂着笑意,轻轻摸了摸她的脖子,“好好解释一番,我想娘亲不会为难你,再说……”
禹歌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再说……再说什么?”夏芊钰轻轻甩了甩浑浑噩噩的脑袋,只觉得眼前金星乱窜。
“再说,我们行得端坐得正,你怕什么?”禹歌笑清亮的眸子看向她。
夏芊钰无奈的吸了口气,不管这么多了,先回去再说。
……
别院就是别院,形同一个废弃的院落,没有值班的丫鬟和家丁,整个院子看起来,分外的静谧。
夏芊钰轻轻抓着禹歌笑的袖子,惹得他宠溺的轻轻摸了摸夏芊钰的脸颊,“进去吧!我现在还不方便,等有一日一定会亲自拜会伯母,请求她把女儿许配给我。”
夏芊钰点点头,然后朝着送她回来的禹歌笑挥了挥手,掏出钥匙打开了后门只供一人进出的朱红色木门。
蹑手蹑脚的进了桂园,见四下安静,时辰尚早,除了正在打扫的丫鬟绿萝以外,并没有见到其他人。
绿萝穿着葱绿色的薄袄,鼻尖有一层细密的汗珠,见到夏芊钰,转脸便欲拔腿去告知夏氏,夏芊钰一个箭步上去,堵住了绿萝的嘴巴。
女子一夜不归,无论何时说出去都是丢脸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纵然要解释,也不能对着几个丫鬟猜度的眼光解释,只需和娘亲夏氏说清楚就好。
“别嚷嚷,该干什么干什么,早膳帮我煮碗姜汤。”嘱咐了绿萝,觉得她听懂了,才缓缓将手放开。
绿萝点点头,有些迟疑的张了张嘴,最终嘴里没有发出声音。
夏芊钰轻轻打帘进入了厢房内,娘亲夏氏坐在床上,绿花锦面的被褥并未展开,夏氏脸上也挂着一夜未眠的疲惫,抬起头平静的看着夏芊钰。
夏芊钰心中猛地一咯噔,昨晚光顾着高兴了,并未体谅夏氏的心情。
待字闺中的女儿,一夜未归,她肯定也一夜未曾休息。
坐在床边矮凳上的薛大娘起身说道:“我去打洗脸水。”
厢房中光线很暗,夏芊钰轻轻走过去跪坐在床边,然后将头搭在夏氏的膝盖上。
夏芊钰感觉到脸颊有湿润的液体砸了下来,抬起头,便看见夏氏低头看着她,眼睛里面蓄满的泪水,一串串往下滚。
“娘亲……我。”夏芊钰哽噎道。
夏氏怔怔不语,就这样看着她,苍白的脸色,乌青的眼圈,让人看了很心疼。
夏芊钰没有说话,轻轻撩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的朱砂痣。
“娘亲,您以后都可以安心,女儿会让对方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然后恭恭敬敬奉茶后喊您一声娘亲,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昨夜只是收拾酒楼耽误得太晚,便凑合在酒楼睡了一宿。以后我也不敢保证完全没有这样的时候,但是我能保证成亲之前,绝不行僭越之事。”夏芊钰轻轻环抱着夏氏的腰。
夏氏的身上有让人心安的味道,她不想做任何隐瞒,有些话憋着不说,这会让母女俩心生嫌隙,前世她一意孤行,从不曾为娘亲考虑过,但是今世她不能再完全由着自己性子,恣意妄为,否则将让娘亲永远都抬不起头来。
说完这话,夏芊钰明显感觉夏氏的身子抖了一下。
过了良久,夏氏才说道:“酒楼已经盘下来了吗?改日带娘亲去看看。”
夏芊钰听到此处,方将地契掏出来,递给夏氏过目。
夏氏盯着地契看了很长时间,方才摸着夏芊钰的头说道:“女儿,你长大了,已经能够承担责任,也不再莽撞,为娘非常安心,只是,一定不要太辛苦,明白吗?”
夏芊钰知道这话是说给她听,也是说给自己听,娘亲这是在努力说服自己,去接受女儿的选择。
这让夏芊钰充满了感激,毕竟,让一个高墙大院的妇人,去接受女儿这些离经叛道的想法,终究还是不易。
“酒楼什么时候开张,可有打算?”夏氏将眼角的眼泪抹干净,努力让自己的眼睛挂上笑意,张口问道。
“这个,还不太清楚,首先酒楼有些破败,需要修葺打扫,我需要四个丫鬟的帮忙,还请娘亲点头同意。”夏芊钰似是有些撒娇的请求着,脑袋在夏氏的肚子上拱了拱。
夏氏轻轻拍着她的脑袋,“这几个丫鬟薛妈都留心过了,尚属可靠,除了碧越的嘴巴有些碎以外,倒是都没有大毛病,你有什么事情安排便是,不用顾忌我,我有薛妈伺候,足够了。”
夏芊钰感激道:“娘亲,女儿给您添麻烦了。不过只需用几日,便可回归正轨,应该不会惊动前院,若是惊动了,女儿也自有办法搪塞。
还有娘亲的事情,女儿也有计较。”
夏芊钰将夏少恭生病卧床之事告知了夏氏,听到丈夫病了,夏氏的眉毛还是不可抑制的挑动一下,眼神中的关切神色被她渐渐隐去。
“这些日子,爹将饭菜全部着人偷偷倒掉,想必是并不可心,又不想传出闲言碎语,娘亲侍奉爹多年,一定知道他的口味,麻烦娘亲告知女儿,女儿定将这些菜色学会,然后着人递给爹,那么您的所有心意,他也就明白了,纵然不会立竿见影,但是至少心中会记起娘亲。”
夏芊钰已经从地上站起来,帮夏氏轻轻梳着头发,这些日子晨昏定省,夏氏的头发都是夏芊钰梳的,以往笨手笨脚的,现在已经非常娴熟了。
夏氏微微一愣,夏芊钰忙将手中的动作停下,关切的问道:“娘亲,可是女儿手重,梳疼了?”
“不妨事,只是吃惊,若是依着你以前的性子,一定不会这样劝我,一定会让我跟你一起走,然后……再也不回来。”夏氏想起这些又有些哽噎,更像是欣喜。
夏芊钰当然知道,可是夏氏不但没走,还以为她的离开而彻底心凉。
“娘亲,那是因为女儿知道您一定不会离开,爹虽然喜新忘旧,但是,他终究是娘亲喜爱之人,这些,女儿以前不懂,难道现在还不明白吗?
所以劝您离开不是女儿应该做的,而是让您留在爹的身边,让他明白谁才是对他好的人。
白氏要么承认是小,甘心侍奉您,要么就离开夏府,夏家只能有一个主母,那便是您,娘亲,也必须是您。”夏芊钰将怀中上好的脂粉,眉黛,口红纸从怀中拿出来,一一放在夏氏的梳妆盒里。然后眼神坚定的看着夏氏。
夏氏的面色渐渐舒缓,虽然脸色很差,但是五官还是不减俏丽,若是好好打扮,依旧会是一个貌美端庄的妇人。
这些日子的药膳,夏芊钰请郎中开了一些固本培元的中药,夏氏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早起不会再感觉头晕目眩,走几步便冷汗盈盈,大口喘粗气。
日光透过窗棂上的窗户纸照射在夏氏的侧脸,整个房间亮起来,母女两人交心之谈,居然持续了半个时辰,天色已经大亮,几个丫鬟已经在外面候着,但是谁也不敢进来请二人用早膳。
夏氏的心结已经解开多半,虽然对夏芊钰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但是却已经没有苛责了,她轻轻拍拍女儿的手背,“去吧,你的事情很多,去忙。”
夏芊钰将夏氏的头发梳好,然后缓缓说道:“好的。以后可能不能日日回来陪娘亲用午膳,但是晨昏定省绝不会少,还请娘亲放心。”
夏氏宽和的笑笑,并不放在心上。
刚刚走出厢房,正在窃窃私语的丫鬟们,便连忙端正的站着。
眼神关切的看着夏芊钰,绿萝虽然胆子小但是因是夏氏的贴身丫鬟,对夏芊钰最为衷心,顾不上其他几人看着,忙上来扶着夏芊钰的胳膊,“四小姐,您没事吧!夫人……夫人……”
终究是不敢僭越,什么也问不出口。
夏芊钰伸手在她的手背上拍了拍,漂亮的眼睛微微含着笑,“没事,你们几人到小厨房等我,我有事情要跟你们说。”
几个丫鬟面面相觑,脸上的表情有些惊恐,不知道夏芊钰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四人来到小厨房,各种不知所措。
本来都已经是在前院犯了错,才被赶到这里来受罪的,说白了就是一种惩罚。
而如今若是再犯错,夏家就没有她们容身的地方了,说实话,谁不害怕。
“绿萝,你说说,你最先看见四小姐的,她……不会要赶我们走吧!我离开了夏府可真没有去处了。”碧水不哭都眼睛似是含着一汪秋水,更别提此刻已经因为惊慌而哭得梨花带雨了。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只知道四小姐不会这么狠心,这些日子她对我们的好,大家心中都是有数的,她断然不会如此。”绿萝坚定的说道。
碧月和绿蔓互相看了一眼,轻轻的叹了口气,没有说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