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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陈相富一阵刺耳的尖叫,痛得几近昏厥,左臂除了痛,似乎在瞬间再也不能由使唤,甚至连握起拳头也不能。
“写借契!”陈湘娟叫嚷着,“再不写,我说到做到,把你的右手也给废了!”
陈相富忍住剧痛,突地一挥手臂挣开制住他的小厮。
陈湘娟不防,被一股巨大的力摔倒地上,她扬头看着发狂般的陈相富,只见他一转身就冲出了厢房。
“别让他跑了!”
这几声惨叫,已经吸引了外头的马庆,他快速奔出了院门,正撞到想要逃走了陈相富,一伸手就抓住了陈相富的左臂,鲜血淋漓。
陈相富抬腿踹来,又快又狠,正中马庆的裤裆,马庆痛呼一声,双腿并拢,“你……太可恶了!”
陈湘娟领着小厮扑来,一个合上院门,一个来能帮马庆。
然,陈相富虽自幼习武,可几日不进米粮、茶水,此刻原就体弱,再加上左臂有伤,没几下,就被他们几人再度控制住。
陈湘娟关切地问伸出手来,想扶住马庆:“夫君,你没事吧?”
马庆懊恼地推开,“狗急跳墙,是你把他弄伤的,你疯了么?要是大姐知道了,不会饶你。”
陈湘娟苦笑,“到了如今,你以为她会在乎我这个妹妹。”当初,她是如何求上门的,陈湘如却说什么也不帮忙。“既然没人在乎我们,那我们自己谋划荣华富贵。我要让他写借契,就写借我们十万两银子。”
马庆眼睛一亮,这样的主意他怎没想到呢,“十万两算什么,要写就写二十万两。”
“对!对!前不久大姐就给北方难民捐了近二十万两,陈家一定拿得出来的。陈相和会谋划,我们那份也不能少了。”
陈相富被他们绑在了太师椅上,想解开绳索,可是左手废了,根本使不出力,只有蚀骨的痛。
屋子里,只有马庆夫妇和他。
又有丫头送来了笔墨来。
马庆道:“二弟,你就写一纸借契吧,只要你写了,我们好吃好喝的侍候你。”
“马庆,如果你是男人就杀了我,杀了我啊!”
白莲死了,他们又拿他要胁陈湘如,这是他陈相富此生最大的耻辱。不求生,但求死。就让他死个痛快,到了黄泉路上,他就可以与白莲重逢。
“二弟,我们怎会杀你,还指望着你给我们好处呢,你就写了借契吧,你一旦写了……”
“休想!”
陈相富咬着牙,不就是折磨他么,就算是死,他也不会写,他已经对对不住大姐了,是他不争气,要是他再用心些,怎么会被人算计。
陈湘娟大叫一声:“写!”
他硬着脖子,不再说一个字:任他们说破了天,他也不会写。
马庆抬手,“娘子,你先出去,我来劝劝他。”
强的不成,现在是改软的么?
陈相富在心下冷笑。
时间,在慢慢地流逝着,陈湘娟一颗心揪得紧紧的,过了大半晌,才见马庆满是失落地从外头进来。
陈湘娟问道:“可写借契了?”
马庆摇头,“任我说了多少好话,他就是不吱声,也不拿笔!”
“这就是个软硬不吃的臭狗屎!”
陈湘娟定定心神,不是她在逼他,倒是他在逼他们夫妻,陈家那么大的家业,难道全要便宜了陈相和?
她进了厢房,陈相富的伤手已经被郎中给包上了,屋子里有股子药味。
是马庆派小厮请来了郎中,又着下人熬了药。
陈湘娟笑了一下,笑颜如花,甚是动人,“二弟”走近他身畔,“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可听说大哥都被大姐给控制了,她是找不到你的,她大概做梦也想不到,我会与大哥联手,更想不到我会待你‘不薄’。”
“大姐不会放过你的!”
“就算她知道了又如何?大不了,我与她做不成姐妹,我比你更了解大姐,她看重情义了,就算我不是嫡妹,可也是爹的女儿。”她用手拢了拢头发,这次她打算自己劝说,“二弟,与人方便,与己方便,你就把这借契写了,我好吃好喝地侍候你。”
她取了笔墨来,重新搁到桌案上,勾唇笑道:“听话,把借契写了,我们也不要多的,你就写二十万两的借契如何?这么点钱,对我们来说多,对大姐来说许就不多。你瞧她多大方,给北方那些难民都捐了近二十万两呢。二弟,写了吧!写了,我们都好说话。”
陈相富将脸扭向一边,被马庆灌了汤药,他现在已经没那么渴了。
这该死的天气,为什么不渴死他?
陈湘娟要真有本事,索性杀了他。
“别妄想捉人代笔,上回你们让人冒充我的笔迹就被大姐给识破了,哈哈……大姐可比你、我都聪明多了,哈哈……”
就算是死,他也不会屈服的。
男儿大丈夫,就得活得骄傲。
陈湘娟见他拿定主意,气得俏脸煞白,一声大喝,抓住他的后颈:“写!”
他无动于衷。
“陈相富,我可告诉你,你要是再不写,我可是说到做到的,既然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好过,我就让你成为十足的废物……”
他不再说话,用鄙夷的目光看着她。
他瞧不起她?
陈湘娟最怕的就是这种眼神,在陈家庄的五老太太家,五老太太总是不言不语,偏那眼里就蓄满了轻视。
“陈相富,我最后再问你一句,你写不写借契?”
他硬着脖子,一副慷慨就死的从容。
“好!”不写么,她就不会再客气了,“废物!”她狠狠地啐骂。
陈相富依旧不看:“有本事你就杀了我,给我一个痛快!想要我写借契,我死也不会写!”他声声是恨,做过最坏的打算,大不了就是一死,死都不怕,还怕她折磨?
“啊——”他一声凄厉地惨叫,陈湘娟居然快速地挑断了他右手的手筋。
马庆听到声音,从外头奔了进来,看着这样的画面,他大呼一声:“陈湘娟!你……你疯了么?”
“既然他不肯写借契,我便废了他!陈相和得到的东西里也有我一份功劳,他要是敢不给,我便饶不得他!”
陈相富“嘿嘿……”笑了起来,没有痛楚,居然是一种痛快,一种从未有过的冷漠,就这样冷冷地逼视着陈湘娟。
“这个疯子,宁可被挑断手筋也不写借契,他疯了、他疯了……”
疯的到底是谁?
是他么?
不是,只是他有自己的坚持,一旦认准的事,就不会低头,哪怕旁人的折磨。
陈湘娟是真的疯了,居然做出如此惨绝人寰的事,在愤怒与嫉妒之中,先后挑断了陈相富的的手筋。
大姐要见到我平安才肯给他们想要的东西?
哈哈……
一旦她见到我这个样子,绝不会给他们的!
他虽不能帮大姐打理家业,但绝不要给她添麻烦。
次晨,聂廷再来时,便看到双手包着布的陈相富,他被绑在椅子上,静静地坐着,目光变得呆滞又坚强,偶尔却自顾自地笑着。
聂廷怒问:“你们对他做什么了?”
陈湘娟淡淡地道,不该做却已经做了,到了这个地步,“他昨儿寻死觅活的,为了让他安静点儿,挑断了他的手筋。”
聂廷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美丽又狠毒的女子,却道不出“你疯了”三个字。
为了钱财,有多少人已失去了理智。
“着人给他好好治伤,我得与师兄商量一下接下来怎么做。”
聂廷当天就给陈相和飞鸽传书。
陈相和看罢之后,气得把屋子里的桌案推倒在地。
*
孟江再不敢出现在陈家大院了,张威等人加强了巡逻,而林敢则带人继续寻找了大管家、二管家被抓走的儿孙。
当又一只飞鸽出现时,不等他去捉,一枚石子端端击中飞鸽,林敢像鬼魅一样出现,纵身一闪,捉住了鸽子,从它的脚环处取出了纸条。
上面,只得几个字“是否杀之?”
林敢勾唇冷笑,“这是陈将生的笔迹,大管家的孙子、二管家的两个儿子都在他手里。”他一转身,唤了心腹护卫来,“盯紧陈将生,火速救人。”
这是一只灰色的信鸽,红红的眼睛,一点也不怕人。
林敢冷声道:“来人,把这鸽子给杀了,我娘子正好可以补补身子,记得要清炖。”他回头看着陈相和,“二爷最好没事,否则就算夫人会饶过你,我和马管家也绝不会放过你。”
他一甩头,大踏步出了竹涛苑。
六月十六的夜里,下了一场暴雨。雷声轰隆,电光闪闪,将黑压压的夜空照得时明时暗。
陈湘如梦到陈相富一身是血,却笑得灿烂,步步向她走来,就如记忆里那般欢喜地唤着“大姐”,她心头一阵刺痛“二弟!”惊醒启眸,后背早已是冷汗淋漓。
王婆子一路快奔,手里掌着竹绡灯,“夫人,林护卫等人寻着大管家的孙儿、二管家的儿子了,已带回东院,现下安顿在东院客房。各处管事那儿都打了招呼,让他们出门结伴出门,就是他们的家人近来也要谨慎小心。”
陈湘如讷讷地回想梦里的情形,“我梦到二爷了。”
“夫人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但愿,陈相富平安无事,否则她不会就此罢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