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原不育
周五爷听到此处,身子一摇,不可能的,他怎么可能生养不了!
不可能!
不可能……
他反复地告诉自己,突地大声吼道:“周玉鸣,你居然这样说你的父亲?你……”
“你若不信,请几位医术好的老郎中来,一诊就能分辩,你患的乃是阳虚之病,又名精血稀少症。”
周五爷定定心神,指着周八,厉问慕容氏:“他呢?他是不是我儿子,我说!”
“是!是……”慕容氏颤着音儿,“还记得二十年前那场白塔口激战么,你被敌贼狠踹一脚……下腹、肩上都负了伤,那时候……郎中便告诉我,你伤了男子的子孙根,怕是……再也不能有子嗣,所幸我怀了玉鸣。我怕你难受,就故意瞒你,说我是在生玉鸣时伤了身子,再不能生,又花了钱买通郎中,教他们也这样告诉你。”
还好,他不是没有儿子。
至少他还有一个儿子。
周五爷厉声道:“请军医,把军中的所有军医都请来。”
周八不明白,现在就有一个讲真话的机会,可慕容氏还是把他说成是周五爷的儿子。
他不想做周家的孩子,他想做慕容鸣,他要做回真正的自己。
慕容氏拉着周八,扬手击打着他的胸膛:“你这坏儿子,为什么告诉你父亲?为什么要告诉他?我宁可是我不生,也不愿他患有隐病的事说出去,你这坏儿子……”
道不出是轻松,还是意外,亦或是害怕,慕容氏打了一阵后,抱着周八放声哭了起来。
周八愣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别哭了,其实说出来,他会待你好些。他应该知道真相!为什么有我后,他就没别的孩子,不是你的原因,就是他的原因,可他明明被别人骗了。你是怕伤害他,可旁人呢?”
只听有人惊呼一声“少将军小心!”
只见跪在地上的碧衣,手持短剑冲了过来,说时迟、那时快,慕容氏用力将周八一推,剑被狠狠地扎入了慕容氏的身体里。
“母亲!母亲!”周八连唤两声,眼睛微眯,还在发呆的周五爷回过神来,周八将慕容氏交给周五,一个闪身,阻住了欲逃的碧衣,拳脚相抗间,碧衣竟是个训练有素、武功不速的女子。
顿时,周府里闪出两条黑影,周八退了出来,两人左右交击,很快就制住了碧衣。
周五爷想道:哪来的黑衣暗卫?
看他们的招式,倒像是宫里来的。
好像是三皇子殿下很赏识周八,难道是三皇子给周八的?
对,一定是这样。
周八想:这碧衣果真有问题!
一个柔弱营妓,居然武功不俗,为甚早前他竟没觉察出来,胆敢行刺周八,可见定是敌军的细作。
若非周八肩上的伤未痊愈,怎会制不住一个女子。
护卫甲问道:“少将军,如何处置这女子?”
“好厉害的武功?”周八走近,一把勾起碧衣的下颌:“碧衣?哼,你真叫这个名吗?本将军可不信。说,你是不是敌国派来的细作?”
碧衣冷冷一笑,将脸一扭想要避开,可周八叩得很紧。
碧衣正要咬下衣襟处藏着的毒药,刚一低头,周八竟似习惯一般就撕开了衣襟,从里面取出一块像指甲片大小的东西,“鹤顶红浸泡的牛皮,果然是契丹细作。”
周五爷听到这儿,浑身一软,要是他纳了契丹细作为妾,不光是他要被毁了,怕是整个周家都会被毁了。
“一个营妓就敢来诬陷我父亲,既然如此,把她绑到木架子上,扒光了送到军营去,告诉将士们,人人皆可享用。”
黑衣暗卫应声“是”。
周八又对他低语道:“三天之内,我要她被将士们享用至死,将她的人头抛到契丹军营去,让他们的人瞧瞧潜入大周做细作的下场。”
周八的眸子里掠过一丝狠绝。
碧衣一听,这男子年纪不大,却似个老手,他怎么知道她的衣襟内缝有自尽用的毒药。
“周玉鸣,你这个恶魔,你不得好死!”
前世,慕容氏便是因为这个碧衣与周五爷闹僵,也是因为这个碧衣的挑唆,周五爷要休弃慕容氏,逼得慕容氏吞金自尽。
今生,他要碧衣生不如死。
狠决、残忍又嗜血,此刻的周八,是个完全不同的人,仿佛如同地狱出来的,就如那次他在长门关救援慕容焕一般,只有杀意,浓浓的杀意。
周五爷将慕容氏抱回了内室,军中的郎中来了,给慕容氏瞧了伤势,伤在后背,因是斜入,再深半分就伤及心脏,可见对方是个杀手,深晓人的致命之处。
包扎好伤口,慕容氏昏睡过去。
周五爷又请军中郎中给他诊了脉,郎中哪敢说实话,可周五爷已经知道了实情。
在周五爷的再三追问上,郎中道:“周五爷确实患有隐症,不能生养,这许与周五爷早前负的伤有关。”
不能生养,那周八从哪儿来的?周八与慕容氏长得像,谁都知道周八是慕容氏所生。
所以,只能说是后来负伤导致的。
花厅里,柳舞跪在地上,怀里抱着已经睡熟的十五小姐周玉化。
周五爷和周八都没工夫管她,此刻正看着伤重昏迷的慕容氏。
周八什么时候这等果决?
谁能想到,碧衣居然是细作,以营妓的身份潜藏在军营。
“碧衣……她不会逃走吧?”
“不会!”周八站起身,“我给她服了软香散,没有解药,她会浑身泛力,还有……我会让军中的弟兄设法套出更多的消息。”
他吐了一口气,眼神一敛,“父亲,我怀疑长门关被偷袭是有人泄漏大周布防图,所以我军必须尽快改变布防图,否则会有更大的伤亡。”
周五爷不敢正视周八的眼睛,这小子瞧着大咧,可心细缜密。“我会尽快禀报主帅,说雁城抓到细作之事。”
不会怀疑到他吧?刚暗问罢,他又肯定地道:不会,周八怎么怀疑自己的父亲。
周五爷舒了口气。
周八道:“柳姨娘母女还在外头跪着,我来照顾母亲。”
周五爷虽然不愿相信自己不育的事,可军中颇有医术的三个郎中通过细细地检查后,证实是他不能生,且药石不灵,因为他早前负伤患下的隐症。
现在,周五爷心头涌起了一股愧意。
慕容氏为了让他心里好受,却独自承受着这种痛苦。
“你是怎么知道柳姨娘和周玉新的事?”
周玉新搞\大了柳姨娘的肚子,却让他背了黑锅,而所谓的十五小姐玉花,其实是周玉新的骨血。
周八不知道玉花是谁的骨血,兴国公府藏污纳垢,但同时规矩又大,除了是周家的子孙,还真没有旁人。小厮、护院也没这个胆儿,因为一早柳姨娘是兴国公夫人和三姨奶奶看中要送给周五爷的通房,之后不久,这通房就怀了身孕。
周五爷不能生育,自不会是他的骨血。
周八神色淡淡,“还在兴国公府时,柳姨娘还是六房院子里的服侍丫头,有一次,我无意间见她晚上出门,有些好奇,竟发现她与三房的四堂兄抱在一块儿……”
可恶!
以为他周子迁是庶出,就可以任由欺辱么?
连周玉新都欺到他头上。
“父亲,也许不是柳姨娘的错,你知道周四就是个拈花惹草的,二房十堂弟的未婚妻他不也碰了么,何况对他来说,那时的柳姨娘还是个服侍丫头……”
“柳舞是我院里的人,他这是欺人太甚!”
大概没有一个人可以受到了这种侮辱。
今生,他就是要把周家亏欠他的都讨回来。
每次接到周六写来的信,总会让周八觉得高兴,丁翠芬做了周四的贵妾,可过门不到一个月,就落胎了,听说是摔了一跤没的,现在周四的妻妾们恨死了丁翠芬。
周四也恨她,变着方儿地折磨她。
偏周四再不能人事,就拿丁翠芬练手,折腾得丁翠芬生不如死。
但现在,周八不准备放过周四,继续往他身上扣屎盆子。
“到底是不是四堂兄的,我也拿不定,父亲还得问柳姨娘才能知晓实情。”
周五爷站了起来,出了内室,冷冷地看着跪在那儿柳姨娘,一抬手,令人抱走了十五小姐,突地一弯腰,一把抓住柳姨娘的手“贱人!说!玉花到底是谁的种?刚才郎中的话你已听见了,不会是我的种,说,她到底是谁的?是不是周玉新,说!”
周八静静地看着昏迷中的慕容氏,生死一刻之际慕容氏推开了他,替她受下一剑,要不是她推开了,受伤的就是他。
“母亲,你瞒着真相,只会让你自己难过,你就该讲出来。如果可以选择,我愿意做慕容家的孩子,而不是姓周。”
慕容家的人有情有义,而周家有太多的算计,就算是兄弟、父子都显得更为淡薄,在他们眼里权势名利胜过了真情,只要能谋到更大的富贵,他们愿意付出更多的代价。
花厅里,周五爷问不出话,开始伸手打柳姨娘,最后化成了脚踢。
柳姨娘没想周五爷居然不能生育,那么她这个孩子……
她知道是谁的,但她不能说。
要是说了,那个人也会没命,谁让他只是小小的护院。
只是周八,为什么要说与她夜下私会的人是周四。
是因为周四风流成性么?
对,若是周四,周五爷总不能杀了周四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