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父亲走出去,楚皓知道,可能父亲这一走,也许再也不会回来了,这二十多年他慢慢长大,习惯了那个身影,不禁鼻子一酸,跟着父亲走了出去。
“男人哭哭啼啼地莫让妇道人家笑话。”
只留下的背影头也不回道。
“爹?”楚皓在后面又喊了一声。
走在前面的男人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楚皓。
楚皓犹豫了一下,问道:“爹,以前听到村里人叫你楚柴匠,但是我还是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沉默。
“其实我不信楚,你是跟着你母亲姓。”
望向远方,有一种楚皓不熟悉的眼神,沧桑悲凉。
“我姓白。”
迈开停下的脚步,不再回头。
风花雪月平凡事,
笑看奇闻炎凉。
悲欢离合观世相,
百态人生话沧桑。
空旷的腔调由近及远,久久在院子外面回荡。
那个背影,在楚皓眼中,也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等到走出楚皓的视野,这个男人才停住往前走的趋势,回头望着院的方向,目光中有着眷恋,不舍,诸多情感。
“白叶羽啊白叶羽,尘世二十年当真让你入世了。”沉默的男人忽然自嘲道。
这个被楚皓称作爹的男人原来叫做白叶羽。
一声破碎虚空的尖啸从白叶羽头传来,一只巨大的黑影从天空中疾驰而下,原来是一只雄鹰。体型硕大。
这只雄鹰双翼展开竟然有三米多长。可想而知体型有多大。最开始还在上空盘旋,白叶羽停下脚步后才冲下地面,随着这声充满威慑的鹰啼,周围安静了许多。
“这些年,只有你陪伴在我身边。”白叶羽望着这只雄鹰,眼神渐暖,道。
呼啸的雄鹰落在白叶羽面前,抽回翅膀。竟然拥有人一样带着感**彩的眼睛望着白叶羽。
“二十年埋没自己,难道就不觉得委屈?”这只雄鹰居然口吐人言,向白叶羽问道。
“委屈?”白叶羽对雄鹰能够人话的事实一也不觉得惊讶,似乎早已知道。
“假如我二十年入世,收获较之以前更大,你会不会相信。”
“信,主人还是以前那个让我看不明白的主人。”
雄鹰眼神漆黑,看不到一丝色彩,却又有些人身上的味道。
“为什么不让楚皓跟着您,他要是跟着主人。那不是在主人恢复修为后,获益最多的一个人。”雄鹰瓮声瓮气道。
“这是他娘的意思。泉儿的灵根,已经被我封了。”白叶羽淡淡道。
“主人,你?”雄鹰声音有着抑制不住的惊异,它清楚地知道封闭灵根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与修炼一途无缘,也就是永远无法踏入追求长生的路。
白叶羽还在眺望远方,此刻身上仍旧穿着粗衣麻裤,却多了一分飘逸的感觉,似乎随时可以乘风而去。
“如果修道,泉儿的体质确实算是上乘之选,但是他娘有过叮嘱,所以我不劝他,他以后的事,让他自己做主。”白叶羽自言自语道。
雄鹰想起那个让主人停留二十年的女人,不再作声,它知道,主人封闭修为的那一刻起,便已动情,修炼一途,最忌动情。
世间唯有情字最杀人。
二十年前,不就是为了一个情字,让眼前这个男人大杀四方么。
“二十年没有再回白家,不知白家先祖的遗愿被这群白家疯子做成什么样了。”白叶羽嘴角冷笑道,违背天道妄想长生,白家几百年来从不乏惊艳一辈。
夜已凄凉,屋内的火光逐渐变弱。
“嘎吱~”
木屋的门被推开了,少年背好行囊,准备妥当,似将离开这里踏向城中。村子外面的几棵大树随着晚风还在不停摇摆,夜晚格外安谧。
望着父亲离开的方向,楚皓踟蹰良久,一天的时间,他就要独自前行,起伏来得太快,快到他觉得自己是在做梦,摇摇头,不知道自己是该笑还是该怎么,家中还有些余钱,被楚皓收拾起来放在一个包裹里,他准备将这个包裹连同他刚好写完的一封信悄悄放在村长黄爷爷门口,黄爷爷是村里少数几个识字的人。
锁好房门,看了一眼住了十几年的地方,依依不舍。村子里的人大多已经入睡,楚皓揣着包裹,蹑手蹑脚地走在村长住处,悄然将手中的包裹在放在院门口,又准备悄悄离开,没有发出一丝动静。可是当楚皓背对院门走了十余步的时候,放着包裹的院门突然开了,发出了不太大的声音,听到这个声音,楚皓回头望着,门口站着一个老头,正是父亲叫他拜访的黄爷爷。
“你这是要去哪儿?”拾起门口地上的包裹,身材并不怎么高大的黄姓老人佝偻着腰,质问楚皓,浑浊的眼睛弥漫出一丝精光。
“我爹去城里了,我要去城里一个亲戚那里住,天色已晚,我以为黄爷爷睡了,所以就没打算进去。”楚皓看着这个老人,声道,他不知道这么晚了为什么眼前这个老人会出来,难不成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他来这里的时候走路可是很心的。
“咳咳。”黄姓老人咳嗽几声,“原来是这样,你爹前段日子过,我倒是忘了,他已经走了?”
楚皓头。
“那你拿这个包袱来做什么?”老人提起手中的包袱,又问道。
“黄爷爷你年纪大了,不方便干活,那是用来孝敬您买酒喝的,我就要去城里了,用不着这些。所以我就拿来给您了。”楚皓如实答道。黄爷爷孤苦伶仃一个人生活。对他家也不薄,所以这是他的一份心意。
“你爹叫你拿来的?”老人又问道。
“不是,是我自己的意思。”
“那我就收下了。”老人头,“你路上心,走大路,不要贪图省力去走那些路,遇到了劫匪可没人救你。”
楚皓应了一声,便欲转身离去。
“等一下。”
身后又传来老人的喊声。楚皓回头望去,老人正在后方端详着他,心中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题。
“泉,我问你一件事。”面前的这个黄姓老人神情庄重地看着楚皓,道。
“黄爷爷您。”
“你想不想修道?”
楚皓愣了一下,白叶羽白天曾和他过这些在他看来遥不可及的东西,没想到晚上又有人对他,想不想修道?一个声音在他的心里徘徊,修道可以长生,修道可以开天辟地力大无穷。还能像父亲那样猎杀山里那些成精的妖怪。
但是另一个声音又在他心里冒了出来。
“你娘和你一样,都是普通人。”
“她只想让你过普通人的生活。”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微微凉风轻轻地吹在少年身上。
普通人,这三个字重重地压在楚皓的胸口,让这个稚嫩的少年喘不过气来,也许只需一个头,他就可以迈入那个神秘的地方,但是父亲的那番话,和记忆中没有容貌的母亲,似乎在向他摇头叹息。
最终,这个少年还是摇头,拒绝了这个诱惑。
老人的眼里也开始出现奇异的色彩,很明显他下定了决心才出这番话,但是楚皓的反应却不在他的预料之中,有多少人向往长生,有多少人想要脱离普通人的境地,可楚皓却能将这些抛在脑后,这一让黄姓老人刮目相看。
“你虽然不适合修道,但是只要你愿意多些劳苦,同样可以站在许多人之上,告诉我,为什么要放弃。”老人声音沙哑道。
“我只想做个普通人。”
少年抬起头,艰难地望着慈祥的老人,语气坚定道。
“既然你心意已决,那我不便相劝了。”老人长叹一声,只得作罢,只是从怀中摸出一物,似乎是个细的瓶子,里面装着莫名的黑色液体。
“这是昔年我在荒芜之地从一条即将要化蛟的玄蟒身上得到的精血,你若是以后遇到危险便将此精血服下,切记,不到万不得已之时千万不要触碰这些精血,如果那条玄蟒现在已经化蛟,这些精血足矣让普通人饮下爆体而亡。”
慈祥老人的这番话,言外之意不消多言,楚皓默然收下这个细瓶子,放置于贴身衣物中,老人的一番好意,他接受了,滴水之恩应当涌泉相报,他日若有机遇,必将报恩,父亲从教诲他的话语至今牢记心中。
“你爹这一去,应该是不会回来了。”
楚皓惊异地看着老人,对于楚皓的目光,这个老人并无丝毫在意,经历沧桑的面容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他有所动容。
“二十年前,你爹可是连我这个深山里的老头子都听闻的人物,没想到二十年后,他却是放弃了你的修道一途,我虽不知为何你没有灵根,大概是他用了我也从未听闻的法门封闭了你的灵根。”
老人缓缓出这些让楚皓震惊的话,怪不得之前父亲没有回答那个有无灵根的话,本是无心插柳,却是这样一个回答。
孤单的路上只有一个背影在默默前行,一路辛酸苦楚无人问津,修道途中艰难万苦,成仙得道者寥寥数几,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背后有着多少血泪。
“在你心中,什么是道?”老人忽然向楚皓问道。
“道?道不就是白日飞升,得道成仙吗?”楚皓喃喃道。
“白日飞升谈何容易,村子里的一草一木,俱是道,花鸟虫鱼间,俱是道,道存于万物之间。”
“只要心神空灵,体会万物,道法也便存在于你的心中,修道之人不过是得到接近道的路径,拥有灵根之人便是能更加接近于道,无灵根之人修道意味着要付诸的更多。人亦有道。妖魔亦是如此。只不过两者都路径不同,道不同不相为谋而已。”
完这番话,发须尽白的老人转身而去,长袍无风而起,有一种不出的强大气息骤然迸发出来,直逼楚皓面门。
这是气势逼人。
老人行至门前,两扇门后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将门推开,只剩下一个背影消失在楚皓视野中。惨白的月光照耀在这个少年身上,而少年似乎在坚持什么,汗流浃背,但却咬牙屹立在门外。
终于这股气势如同潮水般逝去,如同从未来过一般,此地留下一个空荡荡的背影,似乎长长舒了一口气,再看了几眼这里,终究离去。
屋的门又突然推开,刚刚进去的黄姓老人又出来了。看着楚皓逐渐模糊的背影,环顾村子外面几棵上百年枝繁叶茂的大树。独自摇了摇头,自言自语般道:“白叶羽啊白叶羽,既然封了他的灵根,不让他步入修道一途,那为何还要让他来见我。”
方圆百里,易城是最大的土城,每日来往流通的人数繁多,有修道人寻购材料,也有各种商贩兜售自己的祖传宝物,各大商铺酒楼楚立,每逢赶集之时,异常繁华,偶尔会有一两件未曾出世的宝物被修道之人发现,故而易城中修道之人不曾见少,所以修真之人在易城中常见,商铺酒楼中的普通人见到修士也不大惊怪。
易城地域位处奇特,故而来往修道人士众多也很寻常,北有荒芜,蛮夷之地,当世中土有三大门派,分为“流云”、“通天”、“仙谷”,西有佛门千年古寺“天轮寺”,是为佛家弟子所聚之处。
流云门门下弟子数千,通天派挂名外门弟子近万,而仙谷洞则是略为神秘,世人只知仙谷洞有山名曰仙谷,但无人知其仙谷弟子究竟有多少人数,流云门主苍云子,通天剑派掌教易无名,以及鲜有人知的仙谷洞洞主被世人并列别当今中土的三大绝世高手。
三大门派在上一个百年间与魔教中人争斗牺牲重大,这百年间才稍微恢复一些元气,三大门派中,流云门驻守边疆,抵御外侵,而仙谷洞则向来神秘,只有通天剑派设有香火供奉,每逢初一十五,百姓成群朝着通天剑派主峰通天峰山底捐献香火,已保来年兴旺,不过更多人愿意向往天轮寺烧香拜佛,因为那里的僧人大多面目慈善,愿意接纳百姓进寺,另有专门的佛门弟子为百姓诵经念佛,保佑安康。
南方则是南疆巫族之地,不过巫族通常不与中土往来,仅有少数巫民与中土稍有经商来往,相处平安并无大碍,固这些人没有被三大门派所阻止,传闻南疆巫族拥有神秘法门,让人能够起死回生之术,但几百年来,无人获知确切,只是为人所传而已。
易城四方唯有东方无门无派,但却有一个相传上千年的神秘氏族,那便是白家氏族,中土最为神秘的白家氏族千年以来不是无人与外界接壤,但是人数尚少,只有百年前的一场正邪大战中,白家氏族才稍露头角,可仍然没有完全展露全部面目,若是中土三大门派真要分出高下,白家氏族比起这三大门派,恐怕要占据其中一二,此间三两语仅是有心人猜测而已。
易城中路径交错,阡陌纵横,稍许热闹要数药材店铺了,每逢赶集之日,许多常年在外收集药材的商贩汇聚在此,向路人修士兜售收集到的各种珍贵药材,灵物,宝物大多出现在此,寻常之人看不出宝物异样,所以只有少数人能够发现宝物,并大获而归。
“兄弟,你要什么药材,我这儿全都有,你要是价钱合适卖给你了。”一个商贩看到有人前来,连忙凑上前道,并不因楚皓年龄尚介意,来这儿的人不乏门派子弟,年龄像楚皓这番十分常见。
四周商贩不少,都在极力向来往的人弄自己从其他地方得来的药材,约摸三四十人左右,这些常年在外奔波的商贩不少,为了养家糊口,纵然再辛苦在这些人心中也是值得的。
左右环顾,楚皓却没有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不得有些惊讶。往常随父亲来时。王叔通常都在这里。但为何今日却不见踪影,于是便走到一个商贩面前,问道:“哥,这里的王叔怎么不在?”
那名被楚皓问道的年轻伙用奇怪的目光看着楚皓,似乎想要将楚皓的身份看穿一般,并不回答楚皓的问话。
于是楚皓又道:“我是王叔的一个亲戚,受为父之托,来投靠王叔的。”
听到楚皓的话。年轻伙疑惑的目光扫之一空,但仍有些奇异,指着前方道:“你往前走几步罢,再向左拐的第一个巷口,他家便在那里。”
“谢了,哥。”
朝着年轻伙所指方向,一步一步走去,周围的商贩议论纷纷,听楚皓是来找王叔,不知在窃窃私语些什么话语。侧耳听了几分,楚皓没有听到什么。便不作停留。
一间木屋出现在眼前,紧闭着大门,依稀能够听到屋内的话语声,似乎在叫喊着什么,仿佛里面并不像外面看上去那番平静。
轻轻地敲门,屋内的声音稍稍静了一些,但未停止,吱呀,门开了,一个年纪大约四十余岁的女人出现在眼前,两眼无神,额头上的皱纹显得格外苍老,好像是经历了什么事情,看到屋外的楚皓,这个女人面露出疑惑,问道:“你是谁?”
虽然不解,楚皓还是回答道:“我是隐明村猎户的儿子,我父亲叫我来见王叔,我在集市上没找到王叔,一个哥王叔住在这里,所以我就来了。”
女人听到楚皓的话,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将门打开了些,侧过身道:“进来吧。”
楚皓进屋后,门又哐当一声关上了,里面的叫喊声也听了清楚,是一个男人在呼喊,像是恐惧,又像是在挣扎。
看到楚皓的神情,身旁的女人开口了,对楚皓道:“你是楚柴匠的儿子吧,我丈夫起过你,今天他没有去集市,因为家里出了事情。”
“出了什么事情?”
听到里面男人的声音,楚皓心头有些不安的预感,问道。
“你王叔前些天从外面回来后,一直闷闷不语,没到夜里总会从睡梦中惊醒,我问他,什么也不,每顿饭也吃不下多少,前天夜里,他跟最近这些日子一样,从睡梦中惊醒,可是醒来却一直大叫,我怎么劝他都不肯停止。”
“你的意思是?”楚皓看着发出叫喊声的那间屋子,猜到了几分。
“他疯了。”
擦了擦湿润的眼眶,女人头道,家里就只有一个梁柱,一旦倒下,瞬间让她老了许多,这个消息周围的一些商贩听了些,所以在集市听到有人找王叔的时候才会用那番眼光打量楚皓。
听闻消息的楚皓不禁一愣,父亲让他投靠王叔,但王叔却疯了,现在又该怎么做。取下背上的行囊,对眼前欲泣的妇人道,包裹里是一株灵芝,你拿去换钱罢。
女人听到话,也是一愣,疑惑地看着楚皓。
“这灵芝,不收你们的钱,拿去换钱还能过些时日。”楚皓默然道。
“你是好人。”
擦干泪珠,女人收起包裹,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少年还站着,连忙拉出一条长凳,用抹布擦掉上面堆积的灰尘,让楚皓坐下,又去沏茶水。
“不用了,让我看看王叔。”楚皓连忙道。
女人指了指那间屋子,示意人在里面,楚皓走去推开门。里面的人见房门被推开,又是一声叫喊。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里边的男人蜷缩成一团,惊恐地看着进来的楚皓,后者叹了一口气,随后走出房门,将门轻轻关好。
女人沏好茶,端到桌上,对楚皓道:“你远道而来,照顾不周,还请见谅。”
楚皓苦笑,他听不到王叔的话,便是没了安排,父亲现在不知去向,问道:“王叔回来前,是去了甚么地方?”
“听他们同去的人,几波人在东郊分头上山采药,回来的时候不见到他那一队的人聚头,分别上山去找,只找到了你王叔一个人昏倒在地,便将人送了回来,其余几人,都不见了踪迹,那几家人现在也没有消息。”边又开始流泪的女人缓缓道,突然想起了什么,女人从身后的柜子里面取出一个盒子,又道:“他回来的时候手里还攥着这个东西,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他疯了以后我便收起来,你看下是什么,你不要便把它扔了罢,我也不想拿它去集市卖,让我男人疯了的也不是什么好的东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