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明村。
这是一个不大不的村庄,村里大约一百余人,村里人大多过着农耕捕猎的生活,平凡而又普通,这个村庄的名字不知道是谁起的,现在的村民只知道从爷爷的那一辈起,隐明村就已经存在了,没有谁在这个村名上怀着兴趣探究,偶尔村里会来几个外面的商人,收购一些木头猎物之类的东西,每到这个时候,是村里最热闹的时候。
“爹,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在院子里边劈柴的少年看到父亲从门外进来,兴奋道,劈柴是一项体力活,累得他满头大汗,所以上半身的衣物全部被他扔在一旁,十**岁模样,身体却是异常结实。
“听明天村里有人要来收木头,我去山楚里面看了一下,等会你和我去把那几棵树砍了。”被少年叫做父亲的中年男子淡淡道,走进了屋里,留下少年一人继续刚才的动作。
少年的名字叫楚皓,奋力劈柴时手臂极有技巧地挥动,很有经验,每一次柴刀落下,木屑四处飞去,也许楚皓自己都没有看到,他的右臂外侧有一个很的类似胎记的东西,像是一把剑,却又两寸不到的长短,如同画一样烙在他的右臂外侧。
楚皓的父亲进屋倒了一杯茶,端着茶叶走出屋子,看着院中奋力劈柴的楚皓,面色不变,只是稍微楞了一下,然后摇头淡笑,笑容恬淡,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爹。你在笑什么?”父亲的笑容被侧过脸的楚皓不经意看到。好奇问出来。在楚皓印象中。父亲很少笑,村外面来人收木头的时候,也不见父亲笑过,村里人都羡慕他们家的木头总是能卖很高的价钱,但是父亲接过商人手里的钱时,没有一笑容,跟平常一样。
“突然想起了以前一些事情。”喝茶的中年男人自嘲道,看着院子中央的儿子。神情恍惚。
“您以前什么事情,你还没告诉过我什么呢。”楚皓好奇道,地上的柴已经被他劈的差不多了,够家里烧一个多月,所以他停了下来。
“我以前能有什么事,还不是进山里砍柴,打猎之类的。”中年男人随意道,看到地上的衣裳,又道:“把衣服穿上,心着凉了。”
“知道了。”楚皓拾起地上的衣服。心里知道父亲刚才对他的不是真的,一看就是在敷衍他。
“泉儿。你要是离开了这儿,有人问你是从哪儿来的,你别你是在这儿长大的。”中年男人突然道,让一旁的楚皓摸不着头脑。
把干柴堆在旁边,楚皓发现今天父亲的话居然比往日多了不少,难道是有什么事瞒着他?
“嗯。”楚皓应道,虽然他很想知道为什么要这么,但是他心里还是清楚父亲不想,他再问也问不出来什么。
“我在这儿待了快二十年,二十年里从未出过山。”
中年男人从院子中的椅子上起身,望着头上的天空,自言自语道,神情落寞,平时一副凡夫俗子模样的男人此时忽然有了一种给人飘渺的感觉,那双楚皓印象中浑浊的眼睛里,变得异常明亮了起来。
“爹,你今天是怎么了?”
脸上尽是不解之色的楚皓发现,今天爹回来的不光比以前早,还和他了这么多话,他一也理解不了。换作往常,父亲一直闷不做声,偶尔要吩咐他做事的时候才和他上两句话,村里的人来他家里借东西的时候也会上两句,但是父亲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一些让他听不明白的话。
“我答应过你娘,在这里待上二十年。”背对楚皓,男人微驼的腰陡然变直了,淡淡道。
“今天,是我和你娘约定的最后一天。”提起楚皓的娘,这个一向平静的男人语气突然变得有些激动。
“娘?”楚皓愣住,后山一座孤零零的坟墓从他有意识开始便时常被父亲带去那儿,听父亲过,里面睡着了的人,就是他娘。慢慢随着时间长大,村里的孩偶尔会嘲笑他只有爹没有娘,时候还为了这个和几个孩打架,后来慢慢长大了,知道人死不能复生后,不再因为这个和别人打架了。
“你娘是个好人。”中年男人沉吟道,脑海中出现一个身影来,二十多年,这个身影从未变淡。如今楚皓长大了,长得像他娘,足够让人欣慰了。
楚皓黯然头,忽然间他要接受如此多的事情,一下子他发现简单的生活突然间不再简单,而是充满各种谜团,而他又无法获知。
望向自己的双手,微微颤抖,这二十年的修为回来了么。中年男人心中暗道,但是心境却一往如前,这么多年,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他心境起伏了。
“走,去你娘坟前看看。”中年男人走出院外,对身后的楚皓道。
隐明村山清水秀,村子前方几棵百年大树将整个村子笼罩住,外人从远方只能看到苍翠大树,却看不到大树下隐藏着的隐明村,百户人家在这里居住多少人,从来没有人对这些树动过念头,这几棵大树也不属于谁,伫立在天地间多少岁月。
后山,一座坟前冷冷清清,时而鸟雀声起伏,安谧宁静,两个人停留此处,默不作声,坟前几张纸钱燃烧过后的灰尘被一阵风吹起,飘荡在空气中。
楚皓看着母亲的坟墓,不出话来,他望着父亲那张本该岁月磋磨变得沧桑的脸庞,今日却散发出照人的色彩,放佛人一下年轻了十余岁,重新焕发出生机来。一切都不在楚皓能够理解的范围中。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是你娘叮嘱过我,该知道的始终会知道。不该知道的。可能就是你娘的想法吧。你娘和你一样,都是普通人,她在生命中最后几年遇到我,她只想让你过普通人的生活,你以后走什么样的路,都是你的想法,我不会从中干涉。”楚皓的爹缓缓道,他没有去看楚皓。仅仅是深情地望着这座坟墓,如同二十年前那般一往情深。
“普通人?”楚皓艰难地重复着这几个字,有些苦涩。
少年不知道普通人这三个字的确切含义。
这个被楚皓称作父亲的男人这时才看着楚皓,眼里有着一道楚皓看不到的慈祥目光闪过。
父亲的话,犹如一道鸿沟划在楚皓心中,怪不得这么多年来,父亲很少和周围的人话,原来他们在父亲心中,只是普通人罢了,自己再怎样。在父亲眼中,也不过是普通人而已。
少年年轻稚嫩的心中。被悄然种下一颗种子。
微风习习,衣裳轻飘摆动,方圆几十米,竟然没有看到一杂草,或许是楚皓父亲几十年来这里将这些杂草全都清理掉了,足矣看出这个男人对自己妻子的用心,一个对自己妻子用心的男人会苛刻对待自己的儿子么,当然不可能,否则会不会甘于待在这儿等候二十年了。
“爹,你究竟是什么人?”楚皓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我?”中年男人自嘲道,像是对自己呢喃,“我不过是外面一群疯子中的一个,追求生平达到的巅峰,却又妄想长生,几百年来,像我这样的人,成千上万无法计数。”
“疯子?长生?”
几个新鲜的字盎然跃入楚皓脑海,难道世上真有仙人?他听村里的孩过,有一种人是天上的神仙,能够拥有排山倒海诸般神奇的力量,仙人是长生不老的,听每一个仙人都是永葆青春,不死不灭的。
“除了你知道的普通人外,还有几种人你是不知道的,他们当中,一些人修道,一些人修魔,还有佛法传承的另外一种人,炼气炼体吸收日月精华来巩固自身体质的修炼,另外,一些深山里的生灵有时候也能突破极限,产生灵智,也就是村里人常的‘成精’,去年我杀的那头野猪,还有那只貂,都是成了精的,不过它们的修为太低。”中年男人看着楚皓,缓缓道,随即目光向着四周扩散开来,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周围仍旧是安安静静,并没有出现什么异常,可是楚皓却发现父亲不话了,好像在周围寻找什么,他此刻也好奇朝着四周望去,但他什么也发现不了。
“在我封闭修为前,就感觉到这座村子里,有一种我还不知道的东西存在,过了二十年我现在才知道这些年熟悉的感觉究竟是什么,原来这村子也有东西成了精。”
楚皓父亲表情释然道,朝着四周随意一个方向道:“既然被我发现了,还不出来。”
听到父亲的一番话,楚皓纳闷,周围还会有什么东西,这方圆几十米的地方都是空旷的,杂草都看不见,难不成父亲在唬他玩。
“年轻人。”一个低沉的嗓音像是许多年没有过话,沙哑混糊,骤然从地底下传来,让楚皓吃了一惊,父亲的“东西”,原来藏在地下,怪不得他没有发现。
“很多年没有话了,你能发现我,应该踏入了那个境界吧?”地上传来沙哑声音震得楚皓耳膜沙沙作响,并未停止,而是继续道:“二十年前,你还发现不了我,二十年后能有这番,确实是出乎我的意料。”
“那你还不现身?”
中年男人轻声道,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到丝毫波澜,似乎对地下传来声音的那个“东西”并不忌惮。
尘封已久的苍凉气息充斥在后山这块不大不的空地间,如同瞬间把这里与外界隔绝,周围突然浮起模糊不清的青色雾气。看不清外面的景色,依稀有几个松树枝桠随风飘荡,不出的奇异感觉。
青色雾气中,隐隐约约走出来一个人影,确切地是一个老人身影,不及楚皓两人那般高,却有着一种不出的威严气质。
“你不是这儿的人,从二十年前你来到这里我就开始观察你了。这二十年。你似乎在封闭修为?”
老人面容枯槁。布满皱纹的脸上看不出其他表情,身形弱却不像即将入土的老人那样孱弱,精干的身体里仿佛充满一股未知的力量,让人无法忽视。
楚皓父亲看了一眼这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出来的老头,脸上也没有太多的讶异之色,只是平静地道:“你的岁数不也一样明这里的不平凡,既然今天你出现了,明我的变化让你不得不出现吧?”
楚皓好奇地听着父亲与眼前这个诡异的老头话语。虽然他不知道眼前这个不知来历的老头是否友善,但是他从父亲的表情来看,好像对他们的威胁并不大。
“哈哈,年轻人,好多年我都没有见过你这样修为的人了,你的不错,我今天出现不仅是因为你发现了我。”老头干笑几声,话也随着流畅了起来,眼里闪过一丝色彩,转而看向楚皓。细细打量楚皓一番,继续道。
“这个少年郎普普通通。你这样的人能够让你的儿子甘于平凡,倒也让我有些惊讶。”
楚皓父亲看了眼楚皓,见后者也期待着他的回到,淡淡道:“我的事情你别管,你不也一样具有灵根,但是二十年来从未出过这个村子。”
本来没有任何表情的老头听到楚皓父亲这番话,脸色忍不住有些动容,只得不再作声。
“这里我待了二十年,现在也即将离开了,你的目的是什么我不清楚,只是这二十年在这里住下,对你多少有些影响,但我可以保守这个秘密,所以我的事情,你不要多问,我的儿子也不会待在这里,就当作事情从未发生过。”楚皓父亲缓缓道。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的话,年轻人。”语气不太和善的老头望着这个一直表情都很平淡的男人,好像天底下什么事情都引不起他的兴趣一般。
“就因为这里。”起这句话的时候,楚皓父亲若有所思地看了身材矮的老头一眼,然后指着楚皓母亲的坟墓,道。
感觉到楚皓父亲投来的目光,这个看上去约摸百余岁的老头有些迟疑,心里好像是在思考着什么,想出来却又不敢,最终叹了一口气,不得不妥协。
“好,既然你这么,我也就放心了,不过如果你泄露出去,休得怪我不遵守道义,是你有言在先的。”目光灼人的老头突然盯着楚皓父亲道,像是想要把楚皓父亲看清般。
周围的雾气开始变淡,外面的景物开始变得清晰起来,突然出现的老头看起来却没有立刻离开的意思。
“不用你来威胁我,我过的话,从未不遵守过。威胁我?你的这身修为拦我无一成胜算。”
见到周围的变化。楚皓父亲轻笑道,那种笑容是一种风淡云轻的笑容,楚皓从未在父亲身上看到过这种笑容。
“好,那我先行告退了。”见威胁无果,这个老头暂且算是相信了楚皓父亲的话,朝着空地边缘走去,每走一步,他的身影就消散一分,最后全部化为一股青气消失了,留下身后张大嘴巴的楚皓。
“爹,他是什么?”楚皓惊讶地看着在他眼前消失的老头,问道。
“他就是我的成精的东西,一只树妖。”楚皓父亲再次看了身后的坟墓一眼,转身走在前头,道。
“只是这个树妖不同,他是一只具备灵根的万年树妖。”
“什么是灵根?万年树妖是活了一万年的树妖吗?”楚皓不舍追问道。
“灵根就是被人化过才有的灵性,更加便于修炼,但是有的人和妖精天生就具有灵根。”走在前面的男人继续道,不顾身后的楚皓诧异的表情,这些话估计是楚皓生平第一次听到。
“那么我有没有灵根?”见父亲跟他了如此多的话,楚皓忐忑问道。
前方的男人略微停顿了一下脚步,继续往前走,没有回答楚皓这个问题。两个人有条不絮地往家里走去,偶尔在路上遇到一两个村里的人,楚皓父亲打过招呼,楚皓也在身后笑了一下,只是心里的疑问变得更多了。
隐明村还是和原来的一样,看不到什么变化,村里早出晚归的人每天仍然过着平凡的生活,但是一个少年的心境变了,他开始对这个印象中早已熟透了的世界充满好奇和幻想,他开始向往着外面的世界,那些充斥着神仙妖怪传的世界。
回到那个对楚皓来居住了十几年将近二十年的屋子,陈旧的家具熟悉的摆设仍旧像以前那样,父亲生火做饭,闷不做声,楚皓跑去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喝了个精光,坐在炉灶前往里边添柴,火光照耀着这个心情起伏面色通红的少年。
“泉儿。”正在切菜的男人忽然出声道。
“嗯?”楚皓答应道,疑惑地看向父亲。
“今天是我给你做的最后一顿饭,吃了这顿饭,我就要离开这里了。”男人声音惆怅。
楚皓也不觉奇怪,父亲今天既然了那么多话,自然是有自己的想法,现在他听到父亲要离开,心里却是异常平静。
“你娘不想让你像我这样,我也不好勉强,以后的路是你自己去走,是什么样子那是你自己的想法,我不从中勉强,只要你认为该是那样,就不必自责。”中年男人平淡的话音又从楚皓的前方传来。
“爹,那以后我们还会不会见面?”
“以...后?…应该会吧。”
话音里犹豫了几分。
“哦。”
“后面的柜子里有一株灵芝,你明天拿去城里给经常来我们这儿收货的王叔,然后听他的安排,不用回来了。”
吃饭的时候,男人沉声道。楚皓惊讶地看着父亲,柜子里的灵芝他知道,前段日子王叔特意又来家里找父亲商量这株灵芝的时候父亲好像没有答应,怎么今天突然就想通了。
“爹,你这是干什么?”楚皓问道。
“我今晚就走。”男人毫不迟疑道,决定的事情从未延迟过。
一顿饭很快吃完,楚皓的父亲开始从柜子里面找东西,直到找出一个看上去有些岁月的葫芦,葫芦上泛着古朴的色彩,朝里面灌满酒,楚皓父亲将酒葫芦别在腰间,然后又从柜子里面翻出一个木盒,不消楚皓也知道木盒里面装的什么东西,是那株灵芝。
“明天你拿去给你王叔,就是我让你给他的,不要收他一分钱,他知道该怎么做。”楚皓父亲淡淡道。
“知道了。”楚皓放下手中碗筷,接过父亲递来的木盒子。
不知道什么材料做成的木盒触手有股冰凉的气息,贴着楚皓的手臂,然后扩散至全身,变为一股暖意在身体四周流淌,一种奇特的感觉从木盒中传来。
“走的时候给村里的黄爷爷打个招呼,我去外面揽活去了,你要去城里一个亲戚家,谢谢他对我们家这些年的照顾,我们是外来人,你黄爷爷这些年对我们家有恩,知恩图报的事情不能忘。”只带了一个酒葫芦的男人又继续道。
楚皓头,黄爷爷是村里德高望重的村长,年纪八十多还是一副精干的模样,平时很少来他家,就过年的时候来他家里和父亲喝过一次酒,那次好像和父亲了很多话,走的时候还给了楚皓一些碎银,是让他去城里买些自己喜欢的玩意。
“以后不用回来看你娘,你娘喜欢安静,这么多年她虽然看不到你,但是你也在这儿陪她许多年,算是个有孝心的男儿,只是任何时候你不要忘了,你在这儿有个家,我虽然不在这里,但也是你父亲,以后能不能再见到,那要看我们父子的默契了。”
完这番话,这个一向沉默寡言的男人推开门,从屋子里边走了出去,行至院,院里白天楚皓刚劈好的那一堆柴整齐地堆放在那里,不知这堆柴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再烧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