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绍辉说:“谢公子,你我很有缘分,以后咱两在一起,你就不必称‘大人’了,就叫我绍辉兄吧,那样更亲切!”
“小生结识大人亦觉得十分有缘,如大人允许,以后就称您为‘兄长’。”谢文德很高兴地说。
之后,他们在书房里,又谈了文章源流,从《周易》卦辞爻辞谈到了孔、孟文章,再说到魏晋“文之自觉”,又说到汉赋、元曲等,越谈越投机,谢文德十分高兴,大有相见恨晚之感。他让贾绍辉看了他在书房的珍贵藏书,还意犹未尽。
“绍辉兄,小弟带您到后面花园看看,那里的树木花草,小桥流水,亭台榭轩,匾额对联,还是有几分好玩的。”谢文德觉得能称他为“兄长”很舒心。
他们游览了花园,贾绍辉感到,毕竟是豪门之后,谢府花园确有相当的情趣,特别是看到亭子上的“天高秋月明”牌匾,沉思了良久。
谢文德又领他到了“逸韵搂”,贾绍辉一边欣赏着出典于白居易诗赞谢灵运的这一楼的名字,一边在心里暗暗高兴,涉世未深的谢家文雅公子,这么快就上了我的当。
在谢府宴会厅,泉州府的官员们活动花样很多,他们在谢敬熙的精心款待下,兴致非常高,此时,还在继续上菜,大家也继续喝酒。
侯爷在武修文的再三奉劝下,到了贵宾接待室喝茶,武修文让侯爷少喝点酒,保持贵体康安,其实,他是想借机与侯爷单独相处,乘机巴结这位门第高贵、很有权势的安海侯。
谢敬熙暂时在场面上忙,他就坐下来与泉州船舶司主使柯俊楠喝几盅,柯俊楠是造船方面的专家,也是因造船技术被提上主使官位的,他正直尽职,谢敬熙与他很谈得来,这会儿,谢敬熙觉得,与柯俊楠喝点酒,轻松地谈谈话,很愉快。
这时,有几位已经吃饱了也不想喝了,就去会客室玩麻将,而留下来的,酒兴更大了,继续猜拳行令,有时争得脸红耳赤,侯爷与府尹不在了,谢敬熙与柯俊楠在对饮,上司都各有各的事,他们更放肆了,喝酒也更来劲。
在猜拳的人中,船舶司副主使彭浩泽表现得特别抢眼,他连续找泉州府衙的通判、经历、知事、照磨等猜拳,还与其他下级官员每人喝了一杯,此外,还拉了在一旁侍候着的谢易之干了几杯,这时,他似乎有点醉了,又满满倒了一杯酒,摇摇晃晃地走到谢敬熙和柯俊楠面前,口齿不太清地说:“一个是今天宴会的主人,一个是在下的直接上司,在下如果没有来敬一杯,不就没了规矩,干!一醉方休!”
两人笑了笑,举起了酒杯说:“彭大人好酒量,干!”
彭浩泽摇晃着作了一个揖,转身就摇摇晃晃地走了,借着酒兴,他硬是拉着管家谢易之,让他带着去谢府看看,管家朝谢敬熙递了眼神,谢敬熙微微点头,于是,管家就领着这位船舶司副主使观览谢府各处去了。
管家彭浩泽先是去“一落”,客厅里有几个人在喝茶,会客室有人在玩麻将,书房里没有人,彭浩泽硬是进去观览了一会儿。
走回“二落”在贵宾会客室看到了府尹很恭敬地为侯爷沏茶,武修文见彭浩泽进来,脸上露出了滑头的微笑,说“彭大人喝尽性了吗?”
彭浩泽带着醉意说:“府尹大人如此自在地与侯爷独处品茶,真是妙极!能否赏一杯茶喝?”
侯爷说:“彭浩泽你喝醉了,快来喝杯茶,这是好茶!”其实,侯爷自己也有点醉了,要是平常,他不会直呼其名,为表示对下面官员的礼貌,会加上“大人”两字的。府尹见彭浩泽这样说话,有点难堪,也有点恼火,但仍装着笑脸。
彭浩泽站着喝了一杯茶,说:“管家大人,我们继续去看看,让府尹大人继续陪侯爷喝茶。”
他们又看了各处,并在谢文德的书房看了一会,再出主楼后门,到花园,谢小姐的住处自然是不能进的,他们转向花园的亭、榭去溜达,最后到了“逸韵搂”,在休闲室里,他们遇到了贾绍辉和谢文德在那里喝茶谈天。
彭浩泽说:“同知大人倒是会享受,与谢公子在这里如此悠闲,两位书生,品茶论诗,挺是投缘啊!为何不再去干一杯?”
谢文德说:“彭大人喝得很尽性,快来同我们喝茶!”
“不打扰你们,让管家领我到楼上看看,谢府花园建筑非常雅致,咱得好好观赏一番。”彭浩泽说着,直往楼上去。
在二楼,他们看了琴室,又到了纪念室,彭浩泽对着谢安的塑像说:“原来这是谢老丞相,您老人家怎么这么严肃得独自呆在这里,没有去客厅喝一杯?来,我敬您一杯!干!”彭浩泽举起酒杯,向谢安塑像敬酒。
谢易之看了笑着,心想:“彭大人醉成这样,倒也好玩。”他怕彭浩泽弄坏了挂在墙上的画像,赶忙扶着彭浩泽下楼,告别了两位书生,就走出了小楼。
彭浩泽说:“管家大人,找个僻静的亭子,去吹吹风醒醒酒吧!”
两人在一个安静的亭子里坐下来,管家十分惊奇地发现,彭浩泽突然变得很清醒,他根本就没有醉。
彭浩泽严肃地对谢易之说:“谢谢管家能陪我参观谢府,果然是豪门府邸,管家在这里服务了几年了?”
“回大人的话,小的跟谢老爷已经二十多年了。”
“好!好!日久生情,与谢大人定是很有感情的”彭浩泽说。
“谢大人对小的非常好!服侍老爷也是小的的福气!”管家说。
“管家大人,如果我对谢管家更好,你也愿意为我服务吗?”彭浩泽露出了狰狞的微笑。
谢易之感到不解,见他那可怕的笑脸,心里忐忑不安,他用发颤的声音说:“小的不明白!”
“没关系,我来让你明白,我只想和管家交个朋友,还想送管家好多银子,只要你能为我通报些消息,谢府有什么大事,你及时让我知道就行了。”
谢易之很恼火,心想:“这不是叫我当间谍吗?这绝对不能干!”他对彭浩泽说:“谢府有规定,不能随便把消息外传,再说谢老爷对小的恩重如山,小的不好背着他做见不得人的事!”
彭浩泽说:“你的想法是对的,你也很忠心,值得赞赏!但是,你没有背着老爷做见不得人的事吗?”
谢易之想了想,心里很害怕,脸色大变。
“谢管家,东城区刺桐三巷里翠竹楼非常不错,最近去那里享受了吗?”彭浩泽抛出了刺向他软肋的话。
谢易之大惊失色,原来,他背着谢老爷,在刺桐三巷租了个叫“翠竹楼”的精致小房子,藏了一位叫“小翠”的女人,四五年来,那里是他谢易之销魂的地方,老婆不在身边,谢府又是讲礼仪的,谢老太太在的时候,更是家规极严,藏小的事是绝对不能让谢家知道的,他只能非常秘密地去私会小翠,此事无人知晓,但这可怕的彭大人是怎么会知晓呢?谢易之迷惑不解,他愣了半天,身子都快瘫倒了。
“谢管家不必担心,今天有缘领我参观,自今日起咱两就是好朋友了,理当为谢先生保密的,而且,此后,翠竹楼的房租你不用付了,我已经将它买下,就让谢先生做欢乐窝吧,仅当是朋友结识的见面礼!”
“此事不妥,此事不妥,老爷对我有大恩,我不能害他,您别逼我了,请放过我吧!”管家哀求说。
“其实,你放心,不是要你害老爷,说起来,我也是老爷属下,不会害他的,我们只是想与老爷合作,为皇上分忧,与老爷共同建大功立伟业。”彭浩泽说。
谢易之心想:“他如此大口气,看来是来自官府的,没准与沈德义是一路的,他不是船舶司的吗?怎么会有这样的口气呢?”
“谢管家你仔细想想,你只是给我们一些消息,我们也不会害你老爷,你通些消息就能换好多银子,别人无从得知,何乐而不为?如果你舍不得把消息通报给我,那我只好把你的小翠带到谢府上去,让谢老爷认识一下,那时可不太好吧?”彭浩泽威胁说。
谢易之沉默不语,陷入了绝望。
“此次你带我四处游览谢府,我们也算是好朋友了,我是为你着想,要是换了别人来找你,事情可能更严重,不如你我商量好,达成默契,真诚合作,我知道你是忠诚的人,我也很喜欢,如果你和我合作,你还会有更大的好处,现在合作,你就可以放心与小翠尽享云雨之情了,又不用付房租,这不是美事吗?”
谢易之知道彭浩泽背后一定有很大势力,是不能得罪的,谢易之感到自己已无路可走,只好先许偌他再说,于是,他沉默不语。
彭浩泽知道他动心了,便说:“谢管家放心吧,事情会越来越好,你守住口,别人不会知道,我自有办法与你联系,有什么困难,作为朋友,我会帮助你的!这里有个小钻戒,仅当是结识你这位朋友,让你拿去送小翠!”说着,把钻戒塞到他手里。
管家推托了一下,拧不过他,只好收了,但心里非常难受。
“好了,别愁眉苦脸了,振作起来,我们回到客厅去,再去与那帮酒鬼切磋切磋!”
一路上,谢易之像泄了气的皮球,又像吃了毒药而找不到解药的人,无助、绝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