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炼口诀的手书,只有寥寥几十句话,宋唯一嘱咐杨猛熟读背诵后便立即烧毁,杨猛照做了。
他知道,这口诀虽然传了给他,但真正具体的练法,还要在日后修练天罡钓蟾劲及太极拳的过程中仔细体会,只是不知为什么,他总是觉得宋唯一此举,隐隐有些托孤和防备着什么的感觉。
“若离师姐,听你和姐夫要回天津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相见,这块护身符是清蓉在灵隐寺中求来的,送给你和姐夫,希望你们一路顺风……”
因为醉心于那一拳,杨猛在书房里呆了足足三天,直至第四天的清晨,杨猛夫妻两个这才动身众人辞别,不成想表现得最伤心的,却是一直由若离手把手教拳练气的卫清蓉。
若离有些感动,心里同样感觉有些不舍,只是却没注意到,当她将那块玉符挂在腰间后,卫清蓉伤感而又好似内疚的眼中,悄然隐藏着一丝淡淡的喜悦。
“好了,若离夫妇只是去京城,又不是不回来,清蓉师妹你不用伤心,等若离在京城安顿好了以后,我和青书带你们一起去京城见见世面,也去他们夫妇家里好好的打上一阵秋风……”
想起自己腆着脸皮,在人宋家生生吃了一年软饭,且来时还是两手空空的土鳖模样,杨猛的老脸再厚,这时也难免一红,心里阵阵发虚,连忙扭头装作没听见宋清桥的暗讽。
得益于兄弟两个对卫清蓉的一见钟情,竟罕见的主动提出要跟姑母学太极拳,虽武林中的拳训是‘少不炼气,长不练拳’,可人家毕竟是家学渊源,儿子忽然开了窍,愿意主动学拳,姑母这做亲娘的,当然也没有不教的道理。
来也怪,虽然兄弟两人一向都以读书为荣,且身材样貌无不以娘炮为美,可在这些年的耳读目染之下,对拳理和站桩的法门倒还算有基础,而当他们在卫清蓉有意无意的逗引下,正式学起拳后,不单认真程度要比卫清羽兄妹还卖力,就连在拳术的长进速度上,也比那对龙凤般的兄妹还要快。
这样一来,宋唯一当然是老怀大慰,偶尔看到两个儿子身上仍有翘起兰花指等伪娘做派,也不会再如以前那般脸色铁青地喝闷酒了。
话慈母多败儿,这一在若离身上还没那么明显,可到了宋青书与宋清桥的身上,这句话却显得尤为正确。
在杨猛的眼中,这对兄妹的心计和面子功夫都是做得极好的,他不相信凭着宋唯一那副日炼神眼,会看不出这对兄妹身上带着某种奇门外家拳的痕迹,只是姑母的功力也不比姑父差上多少,这一直视而不见是否还是因为对儿子过于宠溺呢?
当然,在一切都不明朗的情况下,杨猛也没打算太多,毕竟宋家兄弟喜欢美女,那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反正带艺投师在武林中也是常有的事,只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过于敏感或操心了,每当兄弟两个争着向卫清蓉大献殷勤的时候,便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估计是后世的狗血言情剧看多了,我现在好像是纯正的阴谋论者……”
宋唯一没有出来送别,他一向不喜欢别离的气氛,所以当杨猛夫妇离开的时候,最后只能跪在门口,对着书房的方向默默地磕了三个头。
“保重师傅,别了,我的西湖!”
刚刚信誓旦旦的走出家门,杨猛却发现仍是去不成山西,因为在离开姑母等人的视线后,若离才出早先联系到京城那边时,常海那边有确切的消息传来,师傅李存义与师兄尚云祥已经补全了形意十二大形,如今怕是已经走陆路回天津了。
“常海大哥来信,东北的联合马帮十有**是日本人的杰作,而他跟着马帮在张作霖的新民府驻扎了些日子后,借着你的名义与郝师兄搭上了关系,后来才在张作霖的帮助下找了个合适的借口,与风君子一同逃去了京城……”
杨猛皱了皱眉,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道:“如此看来,那个风君子恐怕就是官家的人,否则不会在你退出响马以后,还能利用京沪之间的官道系统,快速传递消息……”
若离了头,神色中夹杂了一丝黯然与担忧,“我和老王都受过翁大人的照顾,由他的亲信风君子牵头,与常海和刘奎几人在东北拉起了杆子,如今日俄在东北的战争日益激烈,东北已经成了千里赤地,常海在风君子的劝下如今都隐居在京城,只是翁大人一死,京城里的保皇一脉实力被削弱到了极,你若是不喜欢,我以后便与风君子他们彻底断掉联系……”
“不用,咱们此次回天津,正是需要耳目传送消息的时候,管它什么保皇派还是蛋黄派,咱们现在只要不深往里搀和,应该没人理会咱们这种武人……”
看见若离神色有些不虞,杨猛心里也知道让她一下断了那边的联系,怕是反会惹来麻烦,不如就先这么敷衍着,不准还能借上些许力气,“对了,要不咱们走水路,还能看看沿途的山河风景……”
当然,杨猛考虑的是,既然师傅已经不在山西,自然也就不用从陆路再绕上一趟,想着出门前那种微微心悸的感觉,这才决定走水路去天津,以免路上再生什么事端。
若离本来有些担心的脸色,看见杨猛却丝毫不当回事,一下又如云霞升起般地红润了起来,笑眯眯地用力了头,忽然紧紧地抱住了杨猛的胳膊,“相公怎么着都行,反正若离……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或许还有些腼腆,后面的声音越来越,杨猛看见若离难得的鸟依人起来,先是有些愕然,随后不觉也在心里感受到了一幸福,“娘子这么乖,不如晚上相公给娘子用沐浴功增进功力,我如今天罡钓蟾劲也算是练至成了,姑父只要不纵色于犬马,当是无碍的,成亲这么久,也该给相公生个儿子玩玩了……”
“要死了你,这么年纪从哪里学来的浪词疯语,那沐浴功可是你这等用法?这在船上沿途怎生方便……等去了天津,人家自然……”
轻轻地挨上几下粉拳,杨猛的心情不觉大好,想到即将真正开始清末后的性福生活,顿时觉得整个世界都要湿了,“走走走,咱们抓紧时间……”
看着若离一副羞恼,杨猛嘻嘻一笑,也不顾路人有些诧异的目光,硬是抓起若离的手向拱宸桥(即北三里桥),也就是杭州古运河的终走去。
京杭大运河是世界上最古老的运河之一,它和万里长城、坎儿井并称为中国古代三大工程闻名世界,沟通了海河、黄河、淮河、长江、钱塘江五大水系,也是纵贯南北的水上交通要道。
当然,自从十九世纪海运兴起,津浦铁路通车后,京杭运河的作用便逐渐减,而这一,也是清末民初时期,中国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状况的写照。
幻想总是很丰满,但现实却无比的骨感。
等到两个人上了船后,杨猛这才发现,原来书上看到的东西果然不能太过当真,尤其在英法德美俄等列强殖民中国的当下,这千年的运河之上,不单丝毫诗情画意都感受不到,相反只有漫天的洋轮船渡冒出一股股的巨大黑烟,再看运河两岸,一户户破败零落的民家,是满目疮痍真的是丝毫不为过。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就在杨猛夫妇站在船首闲聊感慨的光景,一个男人忽然在一旁接下了这首杜甫的‘春望’,从船舷边上走了过来。
男人看起来面相白皙文雅,一身笔挺的西装极为考究,大概只有三十多岁,留着个双边啃到耳朵上面的西式分头,那一对炯炯有神的眼睛看起来,有一种让人不出的古怪和莫名的熟悉。
杨猛微微地碰了一下若离,扭头看了看这位忽然出现,显得有些冒失的西装男人。
男人脸上泛起一种热情又怪异的笑容,礼貌地抱拳道:“京杭闲人客拜见疯猴杨猛!”
杨猛双眼微微一眯,忽然想起这有些熟悉的笑容,明显是后世流行的典型日韩贱笑,只是却没想到此种贱笑竟然会出现得这么早,尤其是一个大男人,竟然爷会如a.v女一样的贱笑,这算不算是最早的殖民式娘炮呢?
“你是……日本人……明柳生?”
明柳生的脸色微微一变,显然没有料到会被杨猛一眼识破自己的来历,只是想到此行只算是偶遇,究其身上的秘密也不过顺手而为之,这才勉强地继续笑道:“想不到杨先生对我们柳生家族还很有研究,此次来叨扰您,只是顺路向先生求一味药!”
杨猛:“什么药”
“日炼剑法!”
杨猛微微一顿,表情随后变得十分精彩地笑了起来:“你脑子进水了么?别没有,就是有也不能给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