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峘循声望去,只见星空下一袭玲珑有致的翠绿身影俏生生的倚站在石碑旁,姬峘心道:‘这丫头,这都已是半夜亥时,她怎么还敢出门?糟糕,要是苏老太知道她家宝贝大晚上出来等我,定会大发雷霆,到时遭殃的可是爷’。
遂扔下滑绳,急急忙忙滑下来到苏柔跟前,疑道:“苏妹,这大晚上的,你在这等我作甚?等了多久啦?冷不冷?”
只见这苏柔仔细的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姬峘,然后还绕着他转了一圈,忽道。
“姬峘!”
姬峘以为她在跟自己开玩笑,便左手放到背后,右手抚在胸前,弯腰低头道。
“是!大姐有何吩咐?的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苏柔漆黑的大眼睛中狡黠之光一闪,右手手指微曲扶在微尖的下巴之下,笑道。
“嘻!给狐家…给我一个‘愿望的方签’!”
苏峘抬头孤疑的看着眼前的苏柔,总觉得现在的苏柔有不对劲。便就着月光仔细的打量了一下,黑密柔顺的齐耳短发,上面还扎着一个辫子,淡淡的柳眉,黑漆漆的大眼睛下巧的鼻子和殷桃嘴,一身翠绿的的衣裳,微微隆起羞涩的胸前……苏峘还待再仔细观察,苏柔忽的双手抱在胸前,只听又是一声如娇莺初啭的声音响起。
“你在看哪里?快快给狐…给我交出来!”
‘眼前的确是苏丫头没错,可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竹签我傍晚之时趁她在画图纸之隙已做好放于她的茶盏之旁,莫非她太过认真未发现,还误会以为我把她的重要约定给忘了。现在正生气的要消遣我…也罢,好在爷做事总喜欢留一手,况且这事是苏丫头当时临时想起的,我也未对旁人提起,苏丫头想来也不会…’
姬峘边装作搜怀里边打量眼前嘟着嘴的苏柔边思忖着。
不一会,姬峘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两面刻着字的方签,恭恭敬敬的双手递着,放上苏柔伸出来的手中,道:
“请姐笑纳!”
苏柔缩回右手,拿着方签边端详边念着:
“愿望的方签,姬峘。”
接着翻过来一看那刻着的头像,“嘻!”的笑了一声,问道:
“用这方签能让你为…为我实现一个愿望不是假的罢?”
姬峘一听,详怒道。
“什么真的假的。爷一诺千金,何时骗过你来着?”
苏柔把方签收到怀里,拍了拍,嬉笑着看了一眼姬峘,得意的身子一转,大踏步的边走边道。
“狐家要走了!有缘再见!”
一股风刮起,只闻一阵幽香飘过。
姬峘一头雾水,见苏柔正要往树林方向走去,便拉住她的手道:“什么胡家李家的?这大晚上的你还想去哪里?你家奶奶要怪罪下来你我可都得遭罪!”
只听苏柔“哈噫!”的惊了一声,手飞快地缩了回去,双脚僵硬的转了个弯,脸红嘟嘟的乖乖往镇上走去。
姬峘挠了挠头发,摇了摇头,登上巨瘤木人,回头一望,苏柔人影早已不见,心道:‘这丫头走的真快,她也怕苏老太怪罪的吧…刚才怎么回事?’
想也想不通,便驾着巨瘤木人消失在夜色之中。
一夜无话。
隔天清晨,天气阴沉沉的下起了蒙蒙秋雨,在矮树旁空地中实木搭建成的大库房里烛光闪动,姬峘正忙碌着边清边往一个兽皮做的大袋子里装东西。
“三日的干粮、棉衣、粗绳、木机·飞翼、木机·链锯……”
待姬峘将所需的所有东西都装进大兽皮袋子时,天已经亮了。将油灯吹灭,姬峘看了一眼昏暗的库房深处隐约高大的身影,掏出戴在胸前的绳链,绳链上挂着一块浅褐色的琥珀,琥珀里有个由黑色物质组成的‘姬’字。姬峘看着这个字,喃喃的:“不够…这还不够。”
叹了一口气,将绳链贴胸藏好,姬峘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从怀里掏出出一张油麻布做的地图,边看摊开的地图边对了对‘指南匕’,然后爬上巨瘤木甲人,走出仓库,拉上大门,径直向着西北方向走去,不一会高大的身影便消失在雾气蒙蒙的树林中了。
秦岭山脉除了横亘东西的主脉之外,还有大大断断续续的近百道支脉,这近千座高低错落有名无名的高山峪地组成了秦岭山脉迷宫般的复杂地形,落石盆地仅是太白山余脉以东靠近外部平原的一个由几条断续的余脉所围绕的盆地,而首阳山位于太白山之西,由落石盆地向首阳山行进势必得穿越这许多的山谷,即使拥有这指南匕也并非万无一失,按苏柔的法,要是遇上磁气浓郁之地,这指南匕便会失去作用,到时便有可能迷失在这崇山峻岭之中。幸则简大胡子留下的地图中标有此去首阳山之路线,不过得绕一个远路,从西北部的平原进入首阳山余脉一带有一条不知何时所建的隐秘古道,蜿蜒曲折的直达首阳山下,从落石盆地绕路隐秘古道即使以姬峘的赶路之速度也得两日有余。
这一日,阳光明媚,和风徐徐,只见巨瘤木人盘腿坐在一座石山山怪石之处,姬峘趴在巨瘤之上,边看地图边四处张望,四周尽是石山林地,林间枝叶茂密,山间怪石嶙峋,山谷下溪流潺潺,哪有什么古道,此刻姬峘已到达约有半天,爬过几个山头却是未有发现,可油布地图上所标古道之旁的谷间溪流确是此地,周围的几座山峰排列亦能与地图一一吻合,只怪地图所标太过简单,姬峘心里又骂了几句简老头。正想驾着木甲人再上对面山头,回过头来赫然发现一水翠绿正站在离木甲人不远的怪石一角,姬峘吓了一跳,手中油布差就抖落山间。
收好地图,姬峘定睛一看,短发绿衣辫大眼…这不是苏柔又是谁?心里疑云阵阵:‘她怎么会在这里?莫非这丫头想不通要跟着我去首阳山?不,不可能,就算她想来苏老太定会不依…更何况这千里迢迢崇山峻岭的她也来不了…除非是苏老太或简老头带她来…莫不是我要到首阳山之事被这二老发现啦?’想到此处,心中一惊,环顾四周,手上不由得分神一松,眼看就要从滑绳上滑落山间。
幸好姬峘自便学过几招身法,况且危机之时姬峘的反应会比平时要快上数倍。只见他左脚一木甲上凹凸之处,身子一起,抓住滑绳末端,借力一荡,一个鹞子翻身,稳稳当当的落到苏柔之前,还未等身影落定,“嗖”的一个半人高的竹黄影子从背后闪到苏柔之侧,龇牙咧嘴,露出雪白尖牙。
姬峘正要训斥苏柔,还未等话语脱口而出,就被这口尖牙吓得吞了回去,直呛得他两腮微凸,鼻中青龙直冲而下。
姬峘这瞬间的一串动作尽收苏柔眼底。
只见她大眼一眯,唇间虎牙贝齿一露,手捂着肚子,一连串娇莺初啭的声音回荡山林之间。
“嘻嘻!哈哈哈!汝家在耍什么宝?吖哈哈!笑…哈…笑坏狐…狐家了!啊!你要干什么,哈哈,别…别伸过来…”
姬峘右手将鼻下青龙一擦,看着已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苏柔,坏心一起,抬起右手就要向苏柔抹去。
忽听苏柔左侧传来爪子磨地之声,姬峘循声一望,只见这只竹黄的木制狐狸獠牙紧咬,爪子下的花岗岩已被它抓出几道深深地爪痕,两只通红的眼睛正紧盯着他的右手,蓄势待发。
姬峘只好悻悻然将手缩回,从怀中掏出草纸擦了擦。
待苏柔笑声渐弱,直起娇躯,正要用绿袖拂去眼角泪水。
姬峘忙从怀里掏出一张草纸,瞧着那只比通常狐狸大数倍的木狐,心翼翼的递到苏柔正前,道:“你到底是不是苏柔?自上次开始你就有奇怪…”
苏柔接过草纸轻拭眼角,轻轻地折叠几下,放入怀里,轻轻拍了拍,又理了理额前短发,直了直身板,正色道:“姬哥哥,你在什么啊?”
着,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姬峘。
‘这声音和刚才的不一样,难到刚才是故意的?但那丫头虽聪明犹胜与我,可平时老实善良,实是不像会古怪淘气捉弄他人的样子…也罢,就算不是苏柔而是旁人,但瞧也不会有何恶意,许是来消遣爷的,那我就来个骑驴看唱本……’
姬峘又端详了苏柔半天,瞧不出什么名堂,笑道:“你来这作甚?该不会千里迢迢来瞧爷笑话的吧?这木制畜生也是你做的吗?还真是栩栩如生啊,我能摸它一摸么?”
姬峘仗着‘许是这畜生左右也听不懂人话’的念头谈笑间也不忘报仇。
苏柔一听,立刻柳眉倒竖,娇声道:“它叫云狐,是狐家做的妹,不是畜生!”
那云狐本来已经悠闲地坐下,一听姬峘的话,又跳了起来,白爪一露,獠牙一紧,眼中凶光一闪,只等主人一声令下,就要扑向姬峘喉间。
姬峘只得后退两步,摆手道:“啊哈哈,原来是位亭亭玉立的姑娘,…生有眼不识泰山…啊哈哈哈”
苏柔微微一笑,眼中狡黠之光一闪,弯腰抱着云狐脖子,骚了骚云狐的前爪腋下,只见这云狐白爪一收,两眼微迷,显然十分受用。接着双手一松,笑道:“姬哥哥在夸你亭亭玉立呢!刚才还想调戏与你,嘻嘻!也去跟他亲近亲近吧!”
话声刚落,云狐便“刷”的向姬峘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