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若瑾站在门口,倚着门柱环着双臂,默默地看着房中笑闹的主仆二人。
她笑得好甜好美,虽然脸上沾满了墨汁的样子像极了傻猫,但他仍是越看越觉得可爱,眼光定在她弯起的眼眸与勾起的唇角上,怎么也舍不得移开。
他从来没这么开心地笑过,大多时候,他的笑都是阴笑、冷笑、苦笑、惨笑,他是活在黑暗里的人,他渴望有一束阳光能照射到他心里。
而她,就是他的阳光,他贪恋着她的温暖明媚,明知道她不是他要找的人,还是固执地将错就错,执着地将她留在他身边。
韦若瑾的眼中渐渐浮起一层温柔之色,他的阳光,他生命里唯一的一丝暖色,他会好好保护她,不教任何人伤着她一丝一毫,她永远都是他的好妹妹,她永远都会这么开心地笑下去,明媚爽朗,肆无忌惮。
“你的伤……也罢,我站着不动,让你画,成了吧?”莫轻寒拧着眉头看着苏子澈,一张漠然的脸黑沉沉的像是要下暴雨,眼里却是一片认命的无可奈何。
他的少主……真是孩子气啊!分明十七岁了,却与十年前一个性子,还是那么贪玩,那么不讲理,那么……让人忍不住想要宠她怜她,不忍有一丝违拗……
“早该这样了!”苏子澈又冲他翻了个白眼,附带一个大大的鬼脸,欢笑着将染满浓墨的狼毫笔往他古铜色的肌肤上圈圈点点。
“先画三根胡子,嗯,这边也要……在把眼睛圈起来……再在额头上写个‘王’字,嗯……下巴上还有一大把胡子……”苏子澈歪着脑袋,画几笔就停下来思考一阵,最终将莫轻寒画成了四不像。
“好了,大功告成!来,快看看我画得怎么样?”苏子澈将菱花镜拿到莫轻寒面前,笑眯眯地邀功。
莫轻寒已经没有勇气直视自己惨不忍睹的脸了,随意一扫镜中影像,眼角唇角狠狠地抽了抽,冷冷道:“现在可以去洗脸了么?”
苏子澈被他泼了一盆凉水,悻悻地撇撇嘴,“哦”了一声向门口走去。
莫轻寒是背对门口站着的,并没有看见韦若瑾,他虽听到脚步声,只当是玉如颜,并未多做理会,苏子澈在他面前站着,视线被他挡得严严实实,也没有看见韦若瑾。
苏子澈从莫轻寒面前走出来时,韦若瑾差点失声大笑,她的脸本就被涂抹得不成样子了,刚才在涂抹莫轻寒时,她自己不知怎么搞的又把脸上涂得更加花里胡哨,东一块西一块的墨汁将她的脸层层叠叠几乎涂匀了。
“咦?你怎么来了?”苏子澈有些诧异,韦若瑾来了,却不进来,站在门口傻愣愣地干什么?
韦若瑾强忍笑意,道:“你还是先去洗脸吧,你这个样子,我真没办法好好跟你说话。”
苏子澈柳眉一皱,有些火了:“喂,你什么意思?”
莫轻寒听得韦若瑾出声,也转过身来,这下韦若瑾是真忍不住了,看到莫轻寒那张乌七八糟的脸,再配上他那紧紧拧成一团的眉头,以及眼里无可奈何的神色,韦若瑾不由自主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笑声。
“笑什么笑?显摆你牙白啊?有病!”苏子澈摸了摸鼻子,不冷不热地丢下一句话,趾高气昂地擦着韦若瑾的身子走过,还故意狠狠用左肩撞了他一下。
韦若瑾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手,冷不防被她一记狠撞,脚下一个趔趄,后背一下子撞到了墙上。
“这丫头,真是!”韦若瑾愕然,好气又好笑,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一会儿工夫,苏子澈和莫轻寒洗了脸,一路欢声笑语回来了,照旧是苏子澈叽叽喳喳,指手画脚,莫轻寒一言不发,冷着亦步亦趋地跟着。
韦若瑾注意到莫轻寒眼里隐藏在冷漠之下的淡淡的绝望与不可自拔,了然一笑,他自然知道莫轻寒的心事,却不说破,全当什么都没看见。
“咦?你怎么还在这儿啊?”苏子澈看韦若瑾在小厅的凳子上坐着,还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一手撑着脑袋,用一种看不出什么意思的眼光看着她,既感到莫名其妙,又有些不自在,说话的口气也不自觉地冲了些。
“这里好像是我的地盘吧?我自然想来就来了。”韦若瑾一挑眉,有些挑衅的意味。
“哦,也是,那你坐着吧,尽管坐着,想坐到什么时候就坐到什么时候好了。”苏子澈表示很理解,也很接受他的说法,耸了耸肩,便不说话了。
韦若瑾满以为她会像炸了毛的猫一般又开始张牙舞爪了,谁料她竟然心平气和地不跟他斗嘴,不免觉得无趣,便拉着她东扯葫芦西扯瓢的,有一搭没一搭得闲聊。
莫轻寒阴寒的眸光一直盯着韦若瑾,将他的每一分神情眼色尽收眼底,仔细揣摩研究。
他看到韦若瑾看收藏的眼神中溢满怜爱,然而只是单纯的怜爱,就像苏子清看她时一样。
这个男人,这个世人眼中的魔头,对他的少主竟是一份完完全全的兄妹之情,他是真正以一个兄长怜爱幼妹的心情来宠爱她的。
莫轻寒心底狠狠松了一口气,这个男人对少主没有非分之想,并且绝对不会对少主有任何加害之意,这一点,他很放心,也很安心。
只是,他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呢?她分明不是他的妹妹,她分明是杭州落雁庄的苏三小姐,他难道当真丝毫不怀疑她的身份吗?他真的就那么坚定地相信苏子澈就是韦若瑜吗?
莫轻寒很是困惑,但在碎玉宫,这个世人眼中的魔宫,尤其是少主负伤、他又技不如人的情况下,不论韦若瑾对苏子澈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只要他不伤她,那就阿弥陀佛了。
韦若瑾还在撩拨苏子澈,莫轻寒就那么冷冷看着,目光清寒中微带锐利,此刻,在韦若瑾这个局外人面前,他反而感觉自己更像局外人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