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房,秦琴把门一关,就伸出纤纤玉指点着陆皖晚的脑门,恶狠狠地教训道:“你这是什么臭毛病啊,每一次都留书出走,你是想气死我是不是!”
陆皖晚一直缩着脑袋,也不敢反驳,眼前晃动着秦琴的手指,被她点到的地方却也不疼,她知道秦琴只是做个样子,不舍得伤她的。
秦琴骂了半晌,总算是稍稍解了气,坐回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气就喝完了。
陆皖晚立马狗腿地上前,又是帮她续了茶水,乖巧地递到了她面前,“教习,您别生我的气了吗,当时情况太紧急,我也是太着急了,才没来得及亲自跟您说。”
秦琴斜睨了陆皖晚一眼,总算是赏脸接过了陆皖晚手中的茶杯,又是喝了几口,才开口道:“再忙连说句话的空档都没啦,就是把你惯的!”
陆皖晚依旧满脸带笑,贴在秦琴身边说道:“我这不是已经知道错了吗,以后肯定不敢了,去哪儿都跟教习您报备行不行?”
秦琴看着陆皖晚撒娇的模样,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又是在她的脸上捏了一把,才没好气地道:“我就是个瞎操心的命,要是旁人,才懒得管你呢。”
“我知道教习对我好,我以后一定不让您担心了。”陆皖晚又是保证道。
秦琴闻言拉着陆皖晚在对面坐下,很是认真地与她问道:“绾绾,你实话跟我说,这一个月你去哪儿了?”
陆皖晚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回道:“教习,不是我不想告诉你,只是有些事情我不希望把你和教坊的姐妹牵扯进来,反正我与你保证,我并不是去做什么坏事了。”
“这我自然知道,你的人品我还信不过吗,我只是怕你没分寸,把自己陷入了危险的境地,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知道你跟一般的女子不一样,你脑子聪明,胆子却太大,上一次你失踪这么久,我和诗诗心中虽然十分担心,但一直坚信你没有死,因为我们觉得,凭着你的能力,是没有那么容易死的,但不管一个人多聪明,多厉害,她也有栽跟头的时候,所以我希望你做任何事的时候,都要三思而后行,将自己的性命放在第一位,你明白了吗,绾绾。”秦琴轻轻摸了摸陆皖晚的头,循循地劝解道。
陆皖晚缓缓点了点头,心中很是感动,秦琴虽说是她的姐姐,却更像是她的母亲,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心中也一直是将秦琴当做母亲看待的,前世秦琴的早逝让她十分痛苦,今世虽然改变了她的命运,却想让她过的更好,也想让教坊中那些可怜的女子过的更好,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完成这个目标,但只要她努力了,总会有结果的。
“行了,我也不追问这段时日你去干什么了,总归你平安回来了就好,我只盼你把我的话听进去,也就不用让我整日提心吊胆了呢。”秦琴慈爱地看着陆皖晚,脸上总算是有了些笑容。
陆皖晚也笑了,认真地允诺道:“教习您放心,我会记住您说的话,不再让您为我担心了。”
“那你可要说到做到,以后就是要出去做什么事,也要提前与我打个招呼。”秦琴这般说道。
陆皖晚自是连连点头应允了,然后立马转了话题,与秦琴问道:“教习,诗诗那边怎么样了,有传信回来吗?”
秦琴听陆皖晚问道诗诗,也是立马打开了话匣子,“诗诗可跟你不一样,人家隔个两三天就会写一封信回来,我看她信中写的,她在那小村子里过的还不错,那村子里的人淳朴,时常会给诗诗送些东西,虽都是些吃食,并不值什么钱,但诗诗心中也十分熨帖,常常会留她们聊聊天。”
陆皖晚听了秦琴的话,也放心了不少,知晓君子莫和李毓芬都没找着诗诗,想来再过一阵子,诗诗就可以离开那里回京城了。
“要不明儿咱们一起去看看诗诗吧。”陆皖晚这般想着,就直接提议道。
“可以吗?会不会……让那些人发现了?”秦琴又是期盼又是犹豫地问道,这些日子她一直不敢去看诗诗,就是怕万一被君子莫或是李毓芬发现了诗诗的行踪,反而害了她。
陆皖晚微微一笑,颇有些神秘地说道:“教习您放心吧,君子莫现在应该还在禁足,可是分身乏术,而那安阳公主吗,她并不在京城,就算她在京城,她此刻也没心思管诗诗的事了。”
秦琴对陆皖晚的话还是十分相信的,虽然她不知道陆皖晚是从哪里得到这消息的,但她说的话似乎从未错过,潜意识里便早已相信。
陆皖晚在教坊里休息了一晚上,第二日一大早,就和秦琴一起坐了马车往城郊去了。
因为道路有积雪,马车行驶了两个时辰才到了山脚下,陆皖晚扶着秦琴下车来,看着一片白雪茫茫的山,有些担心地看着秦琴问道:“教习,我们要爬上这山去,你没问题吧?”
秦琴笑了笑回道:“你别把我看得太娇弱了,我平日也是时常练舞的,体力还是不错的。”
“行吧,那我就放心了,咱们上山吧。”陆皖晚这般说着,就和秦琴一起开始爬山了。
山上也积了雪,山路比平日里湿滑了许多,秦琴一开始还可以,等到了半山腰,已是露出些疲态了,陆皖晚扶着她,又是走了一阵,等快到山顶的时候,她已是气喘吁吁了。
“看来我真的是年纪大了,不如你们年轻人体力好了。”秦琴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水,自嘲地说道。
陆皖晚却是不赞同地说道:“哪有,教习您还是年轻的很呢,您要是不说,旁人都以为您同我一般大呢,您这是不常爬山,才会不习惯,您要是每日爬山,肯定脸不红气不喘的。”
“行了,别拍马屁了,就你嘴甜。”秦琴被陆皖晚逗乐了,掩嘴笑了一会儿,方才又继续上路了。
等两人到了那山村外,已是快正午了,秦琴在山村外头驻足看了一会儿,才笑着与陆皖晚说道:“这地方确实不错,山清水秀的,怪不得诗诗住的都不愿意走了呢。”
陆皖晚也赞同地点点头,当初她将诗诗送来的时候,也是觉得这地方不错。
两人进了村,就径自去了诗诗住的那所房子,陆皖晚敲了门,在外头等了一会儿,门便打开了,只是让她们没想到的是,开门的竟是一个六七岁的小丫头。
小丫头只有陆皖晚腰那么高,梳着两个冲天的羊角辫,仰着一张肥嘟嘟的小圆脸,睁着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陆皖晚和秦琴二人,许是见到了陌生人,她面上还有些胆怯,小声问道:“你们找谁啊?”
陆皖晚自从生了平安之后,就十分喜欢孩子,她蹲下身去,平视着小丫头,笑着回道:“我们找住在这个房子里的漂亮姐姐,小妹妹你是谁啊?怎么会在这里?”
“你们是找诗诗姐姐吧,诗诗姐姐正在给我哥哥他们上课呢,要不我先带你们进去吧。”小丫头很是单纯,听陆皖晚她们说要找漂亮姐姐,就自然的认为是诗诗,毫无保留地回道。
陆皖晚闻言,微微有些疑惑,心想着诗诗什么时候成先生了,她与秦琴对视了一眼,秦琴显然也是不清楚情况,两人便只有先跟着那小丫头进去了。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陆皖晚边跟着小丫头往里走,便逗着她问道。
小丫头扭过头来看了陆皖晚一眼,仍有些羞怯地回道:“我叫二丫。”
“那二丫,你还没回答我,你怎么会在这里呢?”陆皖晚继续问道。
二丫咬了咬手指,思忖了片刻,才说道:“哥哥在这里念书,我没地方去,就陪着哥哥。”
陆皖晚听了她的话,倒是猜到了大概,说话间,她们已是到了院子里。
“二丫,是谁来了?”说话的人从院子角落的厨房里走出来,看到陆皖晚两人,立马就快步上前,走到她们面前,躬身福了一礼道:“陆公子您过来了,怎么不提前让人送个信,奴婢也好让人去接你。”
陆皖晚将那丫鬟扶起来,笑着说道:“我又不是不认路,哪里还要你们来接。”陆皖晚记得这个圆脸丫鬟,上一次送诗诗来的时候就见过,好像是叫橙儿。
“橙儿,这是诗诗姑娘的姐姐秦教习,今日特地同我一起来看诗诗姑娘的。”陆皖晚介绍着身旁的秦琴说道。
橙儿闻言也要与秦琴行礼,秦琴立马扶住了她,“快别这样了,我可受不起,这些日子多亏你帮忙照顾诗诗了。”
“这是奴婢应该做的。”橙儿站直身,眯眼笑道。
“橙姐姐,二丫饿了……”
几人正说话呢,小丫头二丫不知又从哪里冒了出来,拉着橙儿的衣角说道。
橙儿同陆皖晚和秦琴歉意一笑,这才弯腰摸了摸二丫的头,说道:“姐姐做了点心,放在厨房里呢,二丫要是饿了,先去拿点吃吧。”
二丫一听有点心吃,眼睛都亮了,点了点头,蹦蹦跳跳地就往厨房去了。
待到二丫离开,橙儿才主动与陆皖晚两人解释道:“二丫是村子里的孩子,前些日子不是大雪吗,村子里唯一一所学堂被大雪压塌了,孩子们没地儿读书,诗诗姑娘看着不忍,便召集孩子们到咱们宅子里上课,说是咱们宅子够大,房间也多,空在那里也是浪费,还不如借给孩子们读书,等新学堂造好了,再让孩子们回学堂去。”
陆皖晚听罢,才了然地点点头,说道:“我方才听二丫说诗诗在给她哥哥上课,看来诗诗不仅是借了房子,还借了她自己吧。”
橙儿亦是笑着点点头,继续说道:“是啊,诗诗姑娘心肠真是好,这村子里就只有一个先生,名叫刘士安,是个秀才,也是村子的人,学问不错,只是家里不太宽裕,供他念到秀才,已是十分勉强了,他为人也豁达,并不勉强着要继续往上考,而是在村子里开了个给孩子们启蒙的学堂,收些束脩贴补家用,前些日子学堂塌的时候,他为了救那些孩子,被落下来的瓦片砸伤了腿,前些日子一直在家里修养,诗诗姑娘便帮他给孩子们上几日课,这几日他能下床走动了,但也不能久站,便让诗诗姑娘上上午的课,他上下午的课。”
陆皖晚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对这个刘士安的观感倒是不错,能舍生去救孩子,总不会是坏人,想来诗诗愿意帮他,也是看在这点上。
“那二丫怎么没跟着一起上课?”陆皖晚想到那小丫头,忍不住问道。
“二丫有个哥哥,名叫大虎,两个孩子的父母当年进山打猎的时候被野兽吃了,当时二虎只有六岁,二丫不过是个刚出生的奶娃娃,村民们看他们兄妹可怜,便一起抚养他们,两个孩子可以说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大虎自从爹娘死了,就一直照顾妹妹,是个懂事又聪明的孩子,刘先生觉得他有灵性,便也让他在学堂里读书,并不收他的束脩,二丫年纪小,又没什么定性,让她在课堂里面坐上一两个时辰,她可受不住,可她从小就跟哥哥长大,自然是哥哥去哪儿她去哪儿,以前大虎在学堂读书的时候,他便在外面自己玩,也不会娶打扰哥哥,现在学堂搬到咱们这儿来了,她也就跟过来了,诗诗姑娘很怜惜他们兄妹俩,就让他俩暂时住在这里,方才我忙着给姑娘准备午饭和孩子们下午的点心,便让二丫替我去开门了。”
陆皖晚与秦琴听了二丫的身世,也对这兄妹两人生出许多怜惜来。
橙儿看了看天色,又是笑着说道:“里面应该快下课了,奴婢带两位去见诗诗姑娘吧。”说完,便带着陆皖晚两人进了大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