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松月酒楼?”怒书生和忧官儿也像是忽然从宿醉中惊醒过来似的,一起都刷的站了起来。
三人对视一眼,怒书生忽然展颜摇头笑道:“哈哈,唉,连掌柜子也喝醉了,没事,没事,来来,咱们接着喝!”着,醉醺醺的把掌柜子扶在了桌上,东摇西晃的摇摇头道,“不成了,不成了,当真是醉了,我且先出去醒醒酒。”
眼看着怒书生晃晃荡荡的转出了门外,苏峰才望一眼忧官儿,嘻嘻醉笑道:“呵呵,莫要让怒书生给跑了,不成,看我捉他回来,咱,咱们一起灌他!”
众人都轰然叫好,苏峰觞着醉眼嘻嘻笑着,一路踉踉跄跄追着怒书生去了。
······
“怎么样?”苏峰悄无声息的窜到了后院一处角落,已毫无醉意的向早已伏在那里的怒书生问道。
怒书生不话,只是努努嘴,指着自己身边的一间僻静屋。
这屋在院子天井深处,昏沉沉的本就照不到rì头,门外偏偏又有一株枝丫繁茂的老大古槐,虽然是青天白rì,却将这角落遮掩的yīn森森,形同夜半一般。
苏峰抬头来看,门楣上的白木牌上血红的刻着四个楷书——玄字第四,这样yīn气逼人的鬼地方居然有人住着不走,难怪连那财迷掌柜子也看着古怪。
苏峰想着,朝怒书生轻轻下头,猫着身子,屏息敛气的轻轻靠了上去,那屋的窗外被怒书生濡破了一个孔,苏峰轻轻从中望去,却见里面也是yīn沉沉的毫无光亮,几个浑身黑sè的人在黑暗中静静僵坐,鸦雀无声。
苏峰呆了呆,黑暗中,若不是有屋里头偶然间闪现的雪亮刀光,苏峰几乎以为这些人只是子夜灵堂中要殉葬的木偶纸人。
苏峰抬起头,和身边的怒书生对望一眼,两人俱是满脸讶异,眼光中全是迷惘不解——古怪!
苏峰偷看多时,黑屋中的几个人不但始终不言不语,不动不移,甚至乎连眼皮嘴角也绝不抽动一下,yīn森森的似乎毫无活气,他们中间团团围着的一张大桌上既无杯盏,更无吃食,空荡荡的昏黑屋中,几个不声不响呆呆如木头一般的人便这样相对而坐,寂然无声。
“难道当真是yīn司使者在这里坐待午夜勾魂?”苏峰想着,两道寒气忽然直从脚心冲到了门,一颗心忽然扑腾腾的乱跳了起来。
苏峰不敢再看,望了望身边jǐng立的怒书生这才缓过一口阳气来,靠,难不成这世上当真有鬼?
苏峰静静的发会子怔,忽然间蛮劲儿发作,狠狠道,大爷我千军万马中都杀出来过,草他nǎinǎi的,怕鬼?苏峰狠劲填膺,深吸一口气,又悄悄趴了过去觑看。
可屋中yīn森森的古怪,却是越看越发毛,越看越发寒,越看越觉这几个人绝不是活物,苏峰正觉要喘不过气来时,忽见屋空中红光一闪,如一颗红丹般滴溜溜乱转着当啷一声落在了黑漆漆的大桌子上。
苏峰顿时瞪大了眼睛一瞧,却差些惊出魂来:“骰子——!”
“是骰子,有红五的骰子!”苏峰压抑着兴奋,低低的对身边的怒书生耳语道。
这时便听屋后墙那边有一轻一重、一清一沉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了,苏峰略一迟疑,轻呼道:“一定是那个跛子!”他话音未落,已轻飘飘的直蹿了出去。
翻过后墙,苏峰体内九yīn九阳催谷至极,内息滚滚中,脚下平步青云的轻功便风驰电掣的追了上去。
不到一里,大湖波涛拍岸的声响中便隐隐传来了乒乓的打斗声,苏峰心中大喜,几步蹿过湖边石岸上的松林,便果然看见忧官儿使开一对披麻问和剥皮拷和一个一身黑袍的瘦长老头斗的正急。
那老头全身蒙在黑袍之中,只露着一双亮闪闪的眼珠,一进一退之间,只听脚下咄咄有声,却是拄了一支黑漆漆的铁拐,那老者趋避攻守间身子也自一颠一颠,左脚沉凝右脚轻灵,虽然身残,却也残而不废,竟因这跛脚而独创出一套似拙非拙的步法来。
苏峰眼看忧官儿数招内便大落下风,xìng命只在须臾间。忙大吼一声冲了上去。
“好你个跛子,光天化rì之下藏头露尾,定是好人有限,纳命来吧!”苏峰一出手便是九yīn九阳的辣手杀招,上三爪,下三爪,爪爪奇诡莫测,招招只从绝无可能的方位骤然急攻老者腰眼、脚踝处,绝意要先废了这老者在慢慢审问。
谁想那竹竿似的老者裹在黑袍之中东摇西晃,恍如巨湖怒涛中滑不溜丢的鲤鱼一般,虽然瞧着惊魂骇魄奇险无穷,可转侧飞腾间自能于风涛怒浪中履险如夷进退自若。
苏峰铁爪统统攻的如石沉大海一般,不由咦的一声惊诧,却猛见那老者黑袍翻动,一条黑漆漆的铁拐已无声无息的到了他迎香穴前,苏峰大骇之中,慌忙仗着大光明咒上的奇诡法门身子斜斜一偏,犹如断筋折骨一般,身子卷缩如球,丢溜溜的滚了开去。
“好险,好险,”苏峰左手掬一把额头冷汗,右手摸摸上唇,只觉火辣辣的一阵刺痛,暗暗惊魂动魄的道:“丫的,看来俺实打实的功夫还不如忧官儿他们了,靠,他那铁拐藏在黑袍下,我竟不知道是怎么戳过来的,nǎinǎi个熊啊,干卧底的果然没有孬汉啊。”
苏峰正想着,忽然身后一阵急响,一个声音长笑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乎,尊者何必不以真面目示人!”苏峰听了大喜,欢声道:“怒先生,你也来了!”
“哈哈哈,看剑!”苏峰只觉头衣裳猎猎而动,一道雪白如电的剑光已如匹练一般直刺向了那老者。
“好剑法!”苏峰仰头看着,只见怒书生长剑运处,内力所激,剑光、rì光、风声、喝声,一剑顷刻间化作了千剑万剑,怒啸戾吼着,只将那老者全身上下统统笼罩在了剑网之中。
当此时,正有大风卷浪,怒涛狂吼。剑仗风威,人凭涛烈,天人合一,恍然磅礴万物而天下不可御!
可那老者仍旧不声不响,黑袍晃动间荡开忧官儿的一双铁牌,身子一僵,全身黑袍忽然如大海起涛一般,顿时倒卷了上去,此时剑光如电,千道万道,黑袍如浪,汪洋漆黑一片,哗啦啦仓朗朗两者猛然间一撞,只听嘭的一声,怒书生已然剑荡人去。
“我靠啊,”苏峰看的目瞪口呆,大叫道,“这什么功夫,袈衣服伏魔!”
“好功夫,好内力,再来!”怒书生头下脚上,剑尖轻轻一湖中浮石,整个人已倒翻而至,剑光闪闪,似急而缓,如巨云压城一般缓缓当头盖下。
“太帅了这功夫!”苏峰为怒书生气度风范所激,大吼一声,顾不得惊惧,身子一滚,双手十指骨节咯咯作响,双臂绕圈,奇之又奇的直向黑衣老者腰眼上狠狠招呼了过去。
“哼!”那老者终于一声轻哼,黑袍翻动间,直向苏峰当头罩了过来,苏峰不敢怠慢,双臂不攻反守,十指外翻力崩,心道,便是撕裂了你这鬼袍那也是大功一件!
谁知那黑袍触手软滑似冰,更加坚韧如铁,不待苏峰用力,早滑脱了开去,苏峰惊怪中,呼的一声,那老者已一脚直踹了过来,靠!苏峰大吼一声,慌忙移筋折骨要避开这突兀至极的一脚,却还是被嘭的一声被扫中了肩头,这回倒是真滚出去了。
“果然好功夫,我来!”苏峰身后忽然又是一声冷喝,便见一口黑沉沉的墨剑快捷无伦的刺了过来。
“是你?陆无疆!”苏峰绝没有料到陆无疆会来,可转念一想,忽然大叹晦气,“我不久才踢了他丫的一脚,转眼便轮到老子了,还真有报应啊,我呸啊!”
那老者也绝没有料到苏峰身后还伏的有人,略一迟疑中,身法稍滞,虽然避开了怒书生和陆无疆的长剑,黑袍却刺啦一声,已被忧官儿披麻拷给粘了住。
那披麻拷奇黏无比,甫一沾上,立刻便拽出大股白生生的粘丝来,端的是立竿见影其效如神!
“看你还跑得掉!”苏峰大喜过望,顾不得肩头剧痛,刷的一声抽出青泓宝剑,寒光闪闪的直向那老者双脚剁去,“倒要看看是你那鬼袍硬还是老子剑硬!”
“留下来吧!”怒书生和陆无疆也齐齐一声大吼,双剑连璧,一黑一白,分从上下前后攻到。
“嘿!”那老者黑袍中铁拐忽的一扫,只听刺拉拉一片声响,披麻拷竟轻而易举的被扫了开来。
“告辞了!”那老者身形一转,黑袍鼓荡成cháo,一举荡开双剑,脚下咄咄声响,已直蹿到了数十步之外。其步法之奇,身形之快竟似不在苏峰独步青云的轻身功夫之下。
“nǎinǎi的,要走留下命来!”苏峰素来自信自己的轻身功夫乃是天下无双,一见黑袍老者的身形,顿时大起争雄竞秀之心,双膝只一屈一弹,人如机括般,已猛的直蹿了出去。
“给你!”那老者头不回,身不偏,黑袍一晃,一蓬青砂已直向苏峰shè了过来。
“心!”怒书生追之不及,刺啦一扯身上长袍,手中长剑风带衣如电一般shè了出去。嘭,青砂同白衣半空中一撞,顿时嗤嗤乱响了起来,但见白烟直冒,只是直转瞬间,不但衣服被化的七零八落,就连怒书生的jīng铁长剑已眨眼间被化成了斑斑废铁。
看得如此情形,急奔中的苏峰慌忙要定住身形时,哪只使力过猛,脚关一软,噗通一声又滚在了地上。
等侥幸逃过一劫的苏峰爬起来抬头看时,但见天水茫茫,哪里还有那黑衣老者的影子?
苏峰一怔,不由呆呆的看着身前不远的烂衣废剑再忘了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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