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一分钟,太平无事;这一秒,却欲天崩地裂。
扎在工区城外的后金军营,此时正乱成了一锅粥。
来回跑动的人东西南北不分方向乱窜,营中的火势也越烧越旺。对应着天上的烈日,此时的大地上真是一幅人间炼狱的修罗场般的场景。
哀嚎声,哭叫声,悲怆的声响,都能传至数里外的工区深处。
“都给我别乱,回到自己的队伍当中去,给我将那些潜入进来的奸细揪出来。”一名身穿黄色铠甲,一看就知道是正黄旗中的人,跑在军营中,对着那些像似惊弓之鸟一样在没头脑的乱冲乱窜的军士大声吼着。
他是努尔哈赤的亲军正黄旗中的一甲喇,地位很是尊崇。
“大汗,外面全乱了??????”堂堂一大金国的高级将军,前一刻在将士们面前还一副沉稳状,此时却跪在汗王帐里哭诉着。
努尔哈赤还是一如以往的端坐在宝座上,一动未动。两手不停的抚摩着那黄金权杖,像是在沉思着,思索着怎么应对这外面的乱事;又像神游太虚,外面的糟乱好似与他全无关系一样。
不一会儿,努尔哈赤这临时的汗王金帐里,跪满了大小将领和随军的文臣们。
“报~”一名军士,一边跑一边长声喊道。
“启禀汗王,前方有明军出城向我大营扑来。”
“报~我大营后方发现有明军。”
这一声声的急报,引得大帐里众人,都为之心惊,神情也更是黯然,不好的情绪在大帐里开始蔓延着,众人也三五成群的开始在低声议论着,时不时的还将眼光瞟向坐在那的努尔哈赤方向看去。
过了许久,努尔哈赤微微抬起老皱的上眼皮,打量着这下方的众人。
这眼神冷冷的扫过众人的身体时,每个人都不自觉的全身颤抖了下。感觉有一股寒意扑袭了过来。
“岳托在哪?”
“启禀皇玛法,孙儿在此。”岳托这刚被轮换下来,还没来得及休息,就又匆匆忙忙的赶往努尔哈赤这里来。
“你现在就离开这里,去告诉你十四叔,让他不要恋战,率精兵回盛京,以待来日再战,若有不幸,记得为本汗报仇。”努尔哈赤双目闪烁着些许泪光,声音低沉的说道。
众人都听出来了努尔哈赤话中的意思,他这是想以自己为诱饵,让爱子脱离。
这可不是用自己为诱饵,而是以众多的人为诱饵。
“皇玛法,孙儿不走,孙儿不离开皇玛法。”岳托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但此时跪在地上,痛哭鼻涕,他前几天刚失了阿玛,现在看这情况,还要在失去玛法,这心里再怎么如铁石一般的坚硬,此时也会被这悲伤的场面给融化掉。
“快去,本汗这还没死呢,就想违抗旨意?”努尔哈赤心中也有些英雄迟暮的落寞,但还是怒目叱喝岳托。
岳托没有再坚持什么,只是对着努尔哈赤重重的磕上几个响头,然后,用那沾有血迹的袖口擦干脸上的泪痕,头也不回的便出帐,带着些许亲卫,驾马而去。
待岳托走了之后,努尔哈赤脸上露出的笑容,很灿烂,只是与众人现在的表情很是不相映衬。
从汗位上站起身来,高举着手中的黄金权杖,环视着大帐内的众人,大声喝道:“众卿,可愿随本汗出去一战!”
“永远追随我汗,誓死效忠我汗。”帐下站立的不管是武将还是文臣,整齐的一跪,齐声道。
“好,好,好。”努尔哈赤连说了三声好,接着他径直的走下了高台,往帐门处去。
待努尔哈赤走出大帐时,那些跪在地上的文臣武将们也一个个都紧随在他身后出了大帐,分散在他的身后处。
侍卫将努尔哈赤的坐骑牵了过来,他从侍卫手中接过马缰绳,一个跃身,上了马背。
扯着马头,横向看着整齐站立在那的众人,手往前方一挥,道:“随本汗上前迎敌。”
众人都是马背上成长起来的,虽有不少人是汉人出生,但加入大金之后,作为朝廷的一员高级将领或者朝堂要臣来说,这骑马也变成了家常便饭之事,骑术虽没有那种出神入化的本领,但也甚是精湛。
后金军整齐的来到明军阵前不远的地方,那几将天击破的士气,让人怎么看,都不像之前被扰的首尾难顾,困扰不堪的金军。
后金军前方的队伍是一直守在大小凌河一线,后被调到辽河一线的第二军虎头军。
马祥麟哪里会那般老实的领着数万大军呆在后方,总是去收领胜利的果实。
他正准备去请命时,朱由学派了姚全身揣着他的密信,深夜秘密来到马祥麟的住处。
姚全将密信交给了马祥麟,并未多做停留,直接便离开了此处。
马祥麟快速的浏览的密信,然后放置在油灯上,点燃纸张,将其焚烧成灰烬,让其随风飘散在天空中。
接下来的日子的,马祥麟一直都在亲力亲为,不劳烦他人,暗中秘密调派最可亲信的人。
直到接令移防宁远,防御辽河一线时,所有的调动才堪堪完成。
两天前,马祥麟以回锦州向毅王阐述近来的情况为由头,离开辽河防线,由洪承畴暂时接管队伍。
一回到锦州,人就消失了无影无踪。
接到命令的执法队人,也是追着追着将人给追没了。
知道他在哪的人,也只有朱由学知道。
一直憋藏了几天,马祥麟露面了,还不是一人露面,而是领着近一万人的精兵良将一齐出现在旁人的视野中。
马祥麟他们这一队人马属于那种战略预备队,不到关键时刻绝不轻动。朱由学宁愿自己被敌人杀死,也不会轻动这支队伍。
现在动用了马祥麟他们,也就是说,明军已经吹响反攻的号角了。
马祥麟所领的第二军,并没有什么杰出的将领,亦或是经典战役什么的。很是安静,安静到锦州上下一度都忘记了他们的存在。
粗话说的好,会咬人的狗,是不叫唤的。
此时,马祥麟率领的军队,也很是平静,他们不像是要进行一场生死搏杀一样,那本应滚滚涌动,燃烧的血液,和冲天而上的杀气,并没有如期的出现。
直到,马祥麟手中的红缨白杆长枪,往前方一指。大声一吼:“杀~”
身后的众将士也是紧随着吼道:“杀~”
一声‘杀’后,大有我花开后百花杀的场景。
马祥麟身后,旌旗滚滚,一时间战鼓声,号角声,从四面八方开始蔓延的传了开来。
大地上开始如同地震一般,在不停的颤抖着,这像是在给敌人一种震慑,让敌人为此而屈服在他们的铁蹄面前。
先前还很是安静的明军,这一刻的杀气却是有冲天的气势。
对面的努尔哈赤并没有丝毫怯意,没有看向前方已经跑动起来的明军,眼皮微微上抬,看向天空中吗,只见一阵乌云像是要遮天蔽日一样,使大地顿时陷入一阵黑暗之中。
努尔哈赤手中的权杖往前面一挥,身后的勇士们也如大坝出水一样,凶猛的朝着明军就杀了过去。
“王爷,我们是不是也出城竹马将军一臂之力。”站在城墙上看着前方正在厮杀着,感觉很是不过瘾,王鹏便向朱由学另类的进言道。
朱由学此时正用望远镜观看着前方的战局,他心中也甚是激动,手心早已经湿的透透,这算是他手下的军队第一次正面的,大规模的与后金军进行激战。
听到王鹏那心急的请命,他只是轻轻一点头。
王鹏可是目不转睛的一直在盯看着朱由学,被他捕获了这一点头,连忙拜谢到。
走到上官瑞面前还特意挺了挺胸,气的上官瑞只是给了他一个白眼,冷哼的声。
上官瑞也想出去一战,但这城墙总要有人守,现在正好轮到他们值守,没办法,按照现在的局面,他们也就只能站在城墙上远远看着前方。
“兄弟们,全部都有,咱们也出去撕下一块这努酋的骨肉来,亲自拿给狗吃去。”王鹏很是粗鲁的对着手下的将士吼道。
“出发!”
城门微微开启的那一刻,王鹏驱马当先,在队伍前面出了城。
“杀!”
王鹏他们挥舞着手中的战刀,双腿扣着马身,驱驰向后金那里攻去。
努尔哈赤这里也就五千骑兵不到,还有五千蒙古人和汉人组成的军队。
人数上,明军远远高于后金军。
气势上,明军也狠狠地压制着后金军。
战术上,明军也不落后金八旗兵多少。
一切的杀伐,每一刀砍下去,每一枪刺向敌人,他们像是在洗刷人世间的种种恶习。
战争到最后,两方将士只剩下如同野兽一样的血涌的气势。
“王爷,我们此时是不是增派一队人上去,做这个致命的稻草?”一直用望远镜站在朱由学身旁的观看战况的茅元仪,此时放下望远镜,一脸笑意的看着朱由学,言语道。
“参谋长,你说此时该派谁去呢,派谁都是个得罪人的事情,还不如让战场上的他们自己解决得了。”朱由学先是反问着茅元仪,接着有若有所思的看着远方言语道。
数万人的拼死搏杀,特别是敌酋努尔哈赤没有丝毫离去的意思,两方击杀的很是惨烈。
有数次明军前锋已经快触碰到努尔哈赤的身旁,但却因后继无力,而数次的夭折。
相反,后金军也有数次几将明军的队伍冲散,击溃,但这明军却像是膏药一样,又很快的黏在了一起,怎么也无法彻底分散他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