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动着雨刷的车子无声无息地行驶在空荡荡的山路上,晚间的雾气微微有些浓,撞在车玻璃上,融化成淡淡地一滴滴的水珠。
车灯打得很亮,明媚焦急地寻找着母亲的身影。
尹温雪开车一向是走摇滚风格的,不管是崎岖的山路还是平坦的公路,她总能把车开得很快。
明媚摇下了车窗玻璃,任晚风“簌簌”地吹了进来。
“擦擦脸。”尹温雪从口袋里掏出一支跌打药扔进了明媚怀中。
“嗯。”明媚微微点点头,迟疑了一会儿问尹温雪道,“你为什么不问我?”
“问你什么?”
“那些矿工咒骂我的原因。”
“你如果想说就自然会告诉我,何必多问。”尹温雪淡淡地看了明媚一眼。
明媚微微一笑,转头望向隐没在薄雾中的群山。
八年前
何潇潇在路小北逝去了之后就离开了新乡市,再也没了音讯。
彼时,明媚的父亲明诚是新乡里唯一的博士生,毕业之后就顺利地成为了矿务局的局长。
明媚的母亲是明诚在大学里的女友,家住在沿海城市,毕业以后毫不犹豫地跟着明诚来了新乡,那时候的新乡远不如现在,矿区的开发处于婴儿期,新乡也只是包裹在群山之中的落后小镇。
新乡的发展离不开明诚的努力,明家在新乡受到了极大的尊重。明媚也是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小姑娘。
但是在何潇潇那档子事以后,程飞燕和路小北莫名地死亡了。何潇潇离开了,只有明媚安然无恙地留了下来。
姑嫂井是达能矿区最大的矿井之一,矿井位于姑嫂山正中心,其所在地本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山神庙,为了开井挖矿政府便不顾村民的反对将山神庙给拆了。
自从山神庙被拆以后,矿井的开凿就一直不顺利。三天两头地有山石自发地从矿井北面的山坡上滚下来,虽没砸伤人却砸坏了不少机械设备。除此之外,矿井的开口处的土地仿佛是被冻住了一般,极难凿开。纵使使用挖土机也十分地吃力。
矿工们见着这番情景,感觉是邪得很,心里头发怵,做事也畏手畏脚,小心翼翼的。而那些原本就一直住在山里头的矿工就更是害怕了,他们坚定地认为山神庙所在的地方本就是山神栖息的地方,而更有传说这山神庙下头的矿藏就是山神的血脉精华,若是挖了必遭灭顶之灾。
所以很多矿工都嚷嚷着要罢工。矿区管理方在此时却偏偏又接到上头的命令要尽快将姑嫂矿井的工程完善,明诚只能将矿工的工钱翻了一番。并请来了在姑嫂山里头颇有名气的道长云谷子为矿井做法。
云谷子来了一趟,将整个矿区巡视了一番,来来回回地做了几趟法事,说是安抚山神老爷的怒气。倒也奇怪,那云谷子闹腾了这么一番后,姑嫂矿井又可以开挖了。
因为赶着要在规定日期之前完工,矿上的工人们只好日以继夜地加班,这一天,他们和往常一样在矿区里吃着加班间隙的宵夜。突然看到了穿着睡衣的小明媚。
明媚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面无表情地从笑着给她打招呼的矿工们面前走过。
因为明媚的父亲明诚彼时是矿务局的局长,明媚也就是骄傲的小公主。矿工们对她也是十分友好的。明媚半夜出现在这里,他们只以为这丫头是来探望父亲的,也就并没有在意。
可没想到面无表情的明媚居然下到了矿井里去,可没想到明媚一下到矿井里去,原本安静的矿井就突然剧烈地震动了起来。
矿工们见此情形大叫不好,怕是要瓦斯爆炸了,于是便都跳下井去就明媚,此时的月儿已经藏到乌云后边去了,布满繁星的天空也已是一片漆黑,厚重的乌云不断地朝着姑嫂矿井上头汇聚。又是“轰”地一声响,山体再度摇晃了起来,惊醒了了已休憩了的鸟儿。
巨大的山石“轰隆轰隆”地从山崖上滚落下来。黑压压的鸟群从林子里头争先恐后地飞了出来,黑森森的矿井里陡然冒起了长龙似的黑雾,如巨兽般朝着众人袭来。
黑褐色的土地裂开了一条条细小的缝隙,殷红色的液体诡谲地从裂缝里钻了出来,缓缓地濡湿了整片土地。
一群浑身是血的矿工惨叫着跌跌撞撞地从矿井里跑了出来,满脸的恐惧,穿着雪白睡衣的明媚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一众矿工的身后,她垂着头,海藻般的长发紧紧地包裹着她的白皙的脸庞,表情惊恐的矿工像躲着瘟神一般躲着她,争先恐后地向山下跑去。
一只巨大的血手突然“咻”地从明媚瘦小的身体里飞了出来,闪电般地袭向逃跑着的矿工,箭一般地抓住他们的身体,捏成一团血肉模糊的碎末。明媚也向发了疯一般地追着矿工们撕咬,小小年纪的她力气大的出奇,白森森的牙齿疯狂地咬着原本跳下井去救她的矿工。
霎那间,风云变色,惨叫声不绝于耳,猩红的鲜血濡湿了整片土地,血红色的大手残忍地撕裂了一个又一个矿工的尸体……
明媚的父亲听到响动从办公室里冲了出来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泪流不止。
到第二日凌晨的时候,人们发现了惨死的矿工和已然昏迷过去的明媚。这起事件中唯一的幸存者战战兢兢地将事情的全部讲过告诉了新乡的其他人。
明媚醒了过来,却对昨日晚上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但自此以后,新乡的民众就把她当做了瘟神看待,见了她就扔石子。
明媚的父亲也因此被降了级。那晚上目睹了全部过程的明诚将明媚反锁在了小洋房最上层的小阁楼里,母亲始终不敢相信自己的女儿会做这样的事,日日陪着明媚。
小小的明媚似乎并不记得发生了这样可怕的事情,只是对大家突然的疏离感到十分的失落。
事情过去了三个月后的一个晚上,明媚的母亲偷偷地带着她出去透透气。走在半路上的明媚突然就像发了疯一般地扑向了路上的行人,凶恶地用牙齿咬着他们裸露出来的肌肤。
翌日早上,新乡里的居民就结成一团围堵在了明家人的门口,要求将明媚驱逐出新乡。
那个时候,明媚不过1岁,豆蔻年华,花一般的年纪。
她怯弱地看着冲着他挥舞着锄头的乡民,钻入了母亲的怀抱里。母亲颤抖着抱着她,一个劲儿地抽泣。
明媚的父亲没有办法,只能将她交了出去,赶出了新乡。
明诚这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将整个矿区接近全能地开发出来,为新乡的百姓做贡献,矿区是他一辈子的心血,女儿却是他的心头肉。他舍不得,也狠不下心,但是那天晚上在矿区见到的种种又实在无法让他释怀。
他不明白自己看到的究竟是乖巧可爱的女儿明媚,还是一个嗜血的怪物。
“离开家以后,我独自在外边生活里八年,我不敢回去,他们也不让我回去。”明媚苦笑着看着尹温雪。点漆般的眸子明亮地让人心疼。
“他们说……是山神借助了我的身体在报复。”明媚低下头来,摆弄着自己的衣角。
白白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的悲伤,轻轻地摩挲着她冰冷的锁骨,转动着黑溜溜的眼睛,心疼地看着明媚。
“你离开新乡以后还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么?”尹温雪将车开进了一个落败的矿井里,淡淡地问。
“没有。”明媚摇了摇头,“自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发生过奇怪的事情了,直到……”明媚突然粲然一笑,将懂事的白白捧在了手心里,“直到遇到这个小肥虫。”
“所以……”明媚转头看向窗外的风景,莞尔一笑,“他们怪我也好,打我也好,骂我也好,都是该的,我绝不会还手,因为我确实害死了不少人。害得他人家破人亡。”
突然一阵急刹车,尹温雪将车子停了下来,转过头来看明媚,表情古怪。她轻轻咬了咬唇,欲言又止。
“怎么啦?”明媚奇怪地问尹温雪。
“没事。”尹温雪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摆了摆头,将汽车掉了个头,“我们还是去看看**杀的那小姑娘的尸体吧。已经对你的母亲进行地毯似地搜索了。”
“嗯。”明媚轻轻点了点头。
新乡警察局里年纪稍大一点儿的警察见了明媚也是一脸的嫌弃和恐惧,不大想让她靠近,但无奈又没法得罪罩着明媚的尹温雪,只好假意赔笑。
女孩儿的尸体已经被悲伤地父母运回去火化了,只剩下发现现场时拍下的照片,女孩儿的年纪约莫在十七岁到十八岁之间,长得十分清秀可人。
被发现的时候女孩儿全身一丝不挂,脸部朝下地被埋入了泥土中,衣服都被撕扯干净了,娇嫩的躯体上满是淤青的伤痕,看得出来她在事发时曾经激烈地反抗过。她的手腕和脚踝上都有被捆绑过的痕迹,嘴里被塞了一张手绢。
手绢上绣着两个清秀的字“玉梅”。
看到手绢,明媚的身子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心口疼得发慌,玉梅,正是她母亲的闺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