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霍普国的阿斯顿城中有一个传统项目,每逢秋冬之交,那些忙完了农活的青壮年们就会自发组织起来,在敬爱国王的见证下,举行比武大赛。除了战争原因或者天灾之类的特殊情况外,这个传统几乎就没有中断过。
眼看天气渐渐转凉,理查不得不于百忙之中,抽空关注一下此项赛事的筹备情况。
这是全体国民的盛典和节日,许多霍普岛上的年轻人就是在这个舞台中找到了自己终身的挚爱和伴侣。
但理查却越来越不待见这个传统,因为同样也会有很多大臣趁此时机向其推荐各种各样的名门闺秀。
年龄越大,压力也越大,即使身为国王,在这件事上却也很难拗过众人的执着。
所谓比武大赛,当然会订立一番规矩。上到理查,下到种田的农夫,只要报名参加,就得预先准备好比武时用以证明身份及展示荣耀的纹章。
这些纹章并没有一定的格式,可以是普通的长方形,也可以是鸢尾盾牌那样的形状,甚至还能再花哨一点,周边全用流苏来装饰。
比武大体上分两种形式,一种为步战,一种为马战。所用的武器基本都是刻意弄成钝头的空心枪或者刀剑。步战适合平民老百姓,而马战则适合那些有一些闲钱的贵族。由于霍普岛上马匹的缺乏,马战基本点到为止,真正精彩的部分往往都只会体现在步战之中。
鲍罗特公爵阿尔伯特作为最尊贵的客人自然也会被邀请观摩,他也是几个贵宾之中最空闲的一位,至于其他像什么教宗达玛苏斯啊或者红衣主教瓦伦丁之流,基本都抓不到影子。
小阿为了照顾怀孕的凯瑟琳,不得不把一些琐事全都交给军师塔伦克劳福德来办,其余时间则几乎全都奉献给了私人生活。
他感觉最对不起凯瑟琳的事情,就是没能堂堂正正、规规矩矩地办一场婚事,毕竟目前寄人篱下、前途未卜,理查国王固然客气、殷勤,但人心隔肚皮,靠别人的接济,总是不可能长久。
小阿和母亲也稍稍谈起过自己的想法,夏洛特夫人不断地劝导他、安慰他,还当着凯瑟琳的面,讲了好多体己话。
凯瑟琳被感动得满眼泪花,不停地摇头道:“我是穷苦人家出生的孩子,几乎从小到大都是在忙忙碌碌地服侍别人,阿尔伯特待我这么好,婆婆您也同样有颗令人动容的善心,我怎么还能够奢求更多呢?结婚仪式这种东西都是虚的礼数,相敬如宾、白头到老才是真正的幸福生活。我不会抱怨任何东西,只求平平安安地与你们度过一辈子就可以了。”
阿尔伯特听后,也情难自已,拉着母亲及妻子的手,眼泪扑嗽嗽地直往下掉。
这真是最感动人的时刻,然而不合时宜地侍卫敲门声却打断了美好感情的继续生发。
原来是霍普国的首席谋士福斯亲自来请小阿前去王宫商议事情。前几次,也是同样的理由,不过小阿去了以后才发现,根本就是吃喝玩乐而已。
这次,年轻的公爵有点耐不住性子了,握紧拳头狠狠抱怨了两句。
夏洛特夫人赶忙劝阻道:“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更何况对方待我们不薄,请吃请喝也是一番好意,只需注意身体,别饮酒过量就行了。”
“可我还要照顾凯瑟琳啊,他们又不是不知道这个特殊情况,怎么如此地不识趣呢?”
小阿边说边把妻子的手紧紧握住,就好像生怕她会当面消失似的。
在把乱麻般的心绪稍稍整理一番之后,阿尔伯特还是不得不随着福斯一起去往王宫。
今天看起来有些特别,宫内到处都插满了各色的绣着纹章的锦旗,有些图案是狮子,有些图案是飞龙,还有些则是以海怪作为标识。
它们的个头也有很大差别,最小的甚至还没手掌大,而最大的则接近一个人那么高。
阿尔伯特不由好奇地问道:“这是要举办什么活动吗?”
“公爵好眼力,正是如此。我国每年秋冬之交都会有一场十分隆重壮观的比武大赛,冠军甚至有机会直接晋升为国王陛下的亲卫队成员,而亚军季军也都能够获得丰富奖品。国中那些貌美如花的姑娘们最爱的就是英武少年,大赛正好提供了这么个契机,让年轻男女互相攀谈熟识,最终撮合起许许多多神仙眷侣。”福斯边说边下意识地捋着下巴上新近长出来的一撮小胡子。
“那可真是一桩盛事啊!”阿尔伯特毕竟年纪也轻,这种热闹的场面是最想经历的,“怎么我在博迪大陆上就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一习俗呢?”
福斯摇头晃脑地引经据典道:“或许和当年的某位皇帝被人刺杀有关……”
“你是说迪略特的前任?”阿尔伯特的历史很明显是不及格的,老鲍罗特请名师的心思虽有,但却很少有时间去检验真正的成果,最终导致自己的儿子各个方面都粗通一些,但却远远谈不上深入。就好像博教魔法或者刀枪武艺一样,对付小毛贼或者落单的强盗可能还没什么大碍,但若真要见大阵仗的时候,往往就会落于下风。
“不,不,不。”福斯笑道,“哪能是迪略特的前任啊。民间风俗的形成可不是一天两天的功夫,也不太可能是一代两代人的记忆,这些东西起码得沉淀个三四代人才行。哪怕像迪略特这种杀伐决断毫无顾忌的皇帝,他也不可能说取缔就取缔的。习俗就和宗教一样,深入了人们的骨髓之中,要剔除起来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那么,照您的意思,博迪大陆过去也有这一风俗?”
“我们霍普岛虽然和大陆隔着惊魂海,但毕竟从维恩帝国时期开始就已经频繁交流沟通了。这种喜闻乐见的民间习俗最容易传播开来了,而且根据我个人的判断,或许我们岛上风俗的本源倒反而是来自大陆的。”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最后师傅反而把自己的技艺给丢弃了?”
“是啊,是啊,传说是因为某个老皇帝在比武大赛的时候遭遇到了恼人的刺客,最后一气之下,把比赛禁办了十年。待到十年以后,他自己早已驾鹤西游,那继任的皇帝却借着这个由头,继续禁办了下去,以至于慢慢地,老百姓就把这个东西给忘记了。”福斯边说,边对着向他打招呼的宫人点头回礼。
“可您刚才不是说,习俗这种东西根深蒂固吗?”阿尔伯特不解地问道。
“所谓习俗,就是一种行事准则,既然无法再施行下去了,那么自然也就不存在了。”福斯显然是对自己的哲学思辨能力感到十分满意,那搓小胡子被折腾得格外凄惨。
阿尔伯特知道再问下去也白搭,便干脆缄口不言了。
酒席之上,理查国王照例没有现身,阿尔伯特就是弄不明白,为什么把自己客客气气请到王宫之中喝酒品茗,却每次都只由福斯等少数人来招待呢?
这是为了表达不满,还是别有深意?
年轻人左思右想,前后折腾,就是搞不懂对方的意图。
福斯一个劲地劝酒,阿尔伯特只得勉强应付。他心里暗生疑虑,难道对方想要把自己灌醉,然后再便宜行事?可是,这说不通啊。自己除了项上人头以外并没有其他什么可以利用的东西,而要取这人头,又何必折腾成如今这幅模样呢?没理由,也不值得,还会污了王宫的洁净。
阿尔伯特哪里想得到,他在思忖来思忖去的时候,福斯那边也同样正在经受折磨。
他次次都用了药酒,可次次都灌不倒小阿。
药酒的剂量越来越大,然而年轻的公爵就是喝不倒。这就成了一桩悬案,一直萦绕在霍普国首席参谋的头脑中。
他可是于理查面前夸下过海口的,虽然并不正式,但也足够让其殚精竭虑了。
福斯之前悄悄咨询过王宫内最有名的药剂师,一个人可不可能怎么都喝不醉?对方的回答很干脆,只要是活着的生物,就总有上限,一旦到了那个上限,那接下来便必定会趴到桌子底下去。
这回答固然干脆明了清晰,可也着实让福斯吓了一大跳。
难道那个鲍罗特公爵不是活人?他如果是活人的话,怎么会没有上限呢?
福斯这次果断采取了许多策应的措施,他从阿斯顿城中最著名的风月场所中挑选了好几个歌舞伎,一上来就对着阿尔伯特狂轰滥炸,可惜这些美女在一心惦记着凯瑟琳的小阿面前完全没有丝毫的魅力。任凭她们怎么扭动腰肢,任凭她们怎么妩媚动人,小阿却仍然坐得毕恭毕正,一点都没有失态的迹象。
酒精、美女都无效,而之前的几次试探中,福斯还试过赌博或者斗蟋蟀那种市井小玩意儿,但无一例外全部失败。
看起来,不得不霸王硬上弓了!
为了霍普国,为了理查国王,他福斯就得唱个黑脸耍耍。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