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喉酒馆的老板马克看起来似乎是个全知全能,当阿尔伯特母子等人手足无措的时候,这位胖乎乎的家伙起了定海神针的作用。他自告奋勇地来到凯瑟琳跟前细细查看其脉搏及呼吸,在众人焦急忧虑的目光注视下,马克老板的眉头却渐渐舒展开来,最后甚至有点喜形于色的样子。他悄悄在小阿耳边低语道:“阁下,您夫人怀了身孕!恭喜!恭喜!”
“什么?”阿尔伯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在这种时刻,他对于老板的低俗玩笑充满了厌恶之情。
“阁下,我是说真的……”马克觉得有些委屈,他那胖乎乎的脸蛋上总给人一种不安稳的感觉。
这时候,凯瑟琳缓缓睁开了眼睛,她那明净的眸子里仍然充满着点点泪痕。阿尔伯特在内心里疯狂地埋怨自己,可在行动上却碍于种种缘由并没有表现得过分积极主动。众人为了不打扰小夫妻两个叙话,都悄悄退了出去,只有小阿的母亲夏洛特夫人仍然不安地留在边上照应着。
凯瑟琳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她努力不让自己的视线里出现小阿的身影,而小阿显然也不想改变或者无力改变这个局面。
眼看这对不懂事的璧人僵持不下,饱经风霜的夏洛特夫人忍不住从旁插手道:“夫妻之间有什么事情不能互相体谅的呢?我不可能陪伴你们一辈子的,相比外面的大风大浪来说,家庭永远是最好的避风港湾。虽然拌嘴吵架在所难免,但那永远只是小插曲罢了……”
“母亲,凯瑟琳她怀孕了……”阿尔伯特不得不挑明了说。
此言一出,两位被蒙在鼓里的女士全都发出了一声猫儿般的尖叫。凯瑟琳是激动大过惊惶,而夏洛特夫人则是喜悦大过纠结。小阿作为一个大男孩是永远也弄不懂女人心思的,不管是他的母亲还是他的妻子,在这种事情上,男女之间拥有一道天然的鸿沟。
在女人的生命中,第一个孩子往往比丈夫更重要。她们从潜意识里就把自己灵肉的一部分让渡给了肚子里的宝宝,她们能感受到造物主亲自施展的神奇魔法,从无到有、由旧入新。她们是上帝在大地上的真正代表,是腌臜男子们无法企及的。
“哦,阿尔伯特,我爱您!”凯瑟琳在一阵幸福眩晕的指引下,本能地扑倒在年轻公爵的怀里。
事到如今,小阿也情不能自已,他抱着怀孕的妻子放声大哭,嘴里一个劲地请求她的原谅。
一旁的夏洛特夫人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感情,在几乎无声无息的状态下,悄悄退了出去。
……
次日一早,红喉酒馆内迎来了个奇怪的客人,那家伙五短身材,满脸晦气遮盖,一看就是霉运缠身的主。胖老板马克职业性地笑眯眯招呼道:“请问阁下要来点什么?”
“两斤剔骨牛肉,三桶好酒!”五短身材毫不含糊。
马克也没有半点犹豫,反正生意人只要有钱赚,管你对面是人还是鬼。
这时候,矮子凯艮已经大大咧咧冲下楼来,准备填饱肚子。他一听到三桶好酒等几个字眼,立马就来了兴致。虽然昨天凯艮也算过足了酒瘾,但美中不足的是,缺少一个适合的酒友。阿尔伯特是公爵又是有家室的人,当然不可能陪着胡吃海喝,艾德里安则由于要扮演一个称职的博教修士再加上他本身性格的关系,也做不了这个酒友。如今眼见机会出现在跟前,矮子当即凑上前去撺掇道:“兄弟,要不要哥们儿同你一起喝?”
那个家伙微微打量了下他,随后用手掌抵着额头叹了口气道:“这是我的旅途伙食,不过你要是想喝的话,我可以奉陪。”
“够爽气!”凯艮不知轻重地把手搭在这个陌生人的肩膀上,就好像他们几百年前便认识了一样。
“兄弟是哪里人,看你这脸色似乎一夜没睡的感觉啊?”凯艮边自来熟地套着近乎,边拿起桌上的一副餐具玩起了各种小把戏。
五短身材的家伙以轻蔑地态度微微摇头道:“我们只喝酒,不谈别的。”
凯艮在几杯佳酿下肚之后,他的浆糊脑袋里忽然开启了一道记忆的闸门:“我总感觉你有些面善,好像在哪里见过……”
“你还是不要认识我比较好,不然的话肯定会跟着走霉运!”五短身材也不讲客套,直直地发泄道。
“老子就是踩着狗屎一路走过来的,我就不信你能比我更不堪!”凯艮握紧了拳头,恨不得把桌子剁碎了当下酒菜。
要不是老板见多识广,估计就得把这两个疯子请出店外了。这么点鸡毛蒜皮的小事竟然都能够起争执。
这吵吵闹闹的声音把夏洛特夫人都给引动了下来,她诧异地发现五短身材竟然就是肯坦公国的拉乌尔殿下,而殿下也在一瞬间就招呼道:“老夫人您好!”
这真是既尴尬又紧张的时刻,阿尔伯特一方从比尔提城偷偷潜逃出来后,心里就一直有个结。担心肯坦公爵会派兵前来捉拿,担心皇帝陛下会用飞鸽传书的方式让各地进入紧急状态。
不过这些忧虑最终都没有成为现实,他们平平安安地抵达了康斯坦丁堡,虽然出港的计划受到了一定的挫折,但至少性命还得以保全。
拉乌尔殿下尽管在之前遭遇到大统领萨瓦林的折辱以至于情绪不佳,但他一见到夏洛特夫人之后,立刻就转换了一副模样,他重拾起察言观色的老勾当,很快就把各种形势在肚子里暗暗分析了个遍,他笑容可掬地说道:“老夫人,请您放宽心,我只身一人来到此间,怎么都不可能是您所想象的那样。我的父亲是一个仁慈的君主,他为了让皇帝那边不起疑心,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将谈判的戏码继续演了下去。他和我都对您儿子的年轻有为深感钦佩。我们肯坦国此次起义针对的仅有迪略特皇帝一家,只要不是死心塌地地助纣为虐,任何人都是我们的朋友。”
“娘的,谅你也不敢怎么样!俺的板斧可不是吃素的。”凯艮和艾德里安两人由于回到比尔提城的时间太短,再加上随即便匆忙去了教堂地道,因此和拉乌尔几乎没有怎么打过照面。看起来这寻找酒友的奢望又得泡汤了。
酒馆老板马克是个机灵人,他眼看这些宾客的来头都很诡异,赶忙让手下的伙计把店门给关上,暂时对外歇业,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拉乌尔殿下绘声绘色地向着夏洛特夫人继续说道:“康斯坦丁堡这里的大统领是皇帝陛下的一条走狗。我不知道你们具体的打算是如何的,但若是想要通过港口前往霍普岛的话,我建议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现在整个港口由于种种原因,对于进出人员盘查得极为严格,只要有一丝可疑的地方就会立刻被扣下来,而且皇帝似乎派来了一个钦差将军进行监督,你们是绝无可能蒙混过关的。”
“是啊,是啊。”酒馆老板也赶忙从旁应和道,毕竟这封锁港口的事情是他所深恶痛绝的。整个博教教廷都在霍普岛上呆着,皇帝这种挑衅的做法,就是公然在施行釜底抽薪。
阿尔伯特及凯瑟琳两人由于昨晚的事情导致今早迟迟都没有起床,夏洛特夫人的意思是自己去把儿子叫醒,然后让他来和拉乌尔殿下商量商量,但肯坦国的公子却推脱道:“老夫人,不用这么做,我要尽快赶回比尔提城去。原本父亲派我前来是准备争取到康斯坦丁堡的大统领萨瓦林阁下为内应的,可惜那个固执的老头说什么也要效忠于暴烈的迪略特皇帝。我的性命都差点不保,这个地方不能再多逗留了,告辞!”
五短身材不顾夏洛特夫人及马克老板的一再挽留,自顾自地拿着牛肉及酒食匆匆忙忙推门而出,消失在人丛之中。
矮子凯艮此时说出一句让人哭笑不得的话语道:“阿尔伯特怎么还没起床,太阳都晒屁股了,有了老婆的男人,责任心怎么那么差!”
“是我不好,是我把他给羁绊住了。将军可以找我来算账!”这也是真是凑巧,凯瑟琳出人意料地正好先一步从楼上下来,她用戏谑的口吻正好接上这个话题。
凯艮的脸唰的一下就变了样子,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这矮子是出言不逊惯了,但其实内心里却极为善良,甚至有时候还带着些腼腆。他把阿尔伯特看做自己的好兄弟,那阿尔伯特的妻子自然也是他需要敬重的人物。凯艮平生天不怕地不怕,但对付正经女人却一直不怎么在行。凯瑟琳的这句开玩笑的话,在矮子看来简直就比十万天兵天将还凶猛,自己纵使是三头六臂也根本无力招架,他低着头不好意思地嘟囔道:“千万不要告诉公爵大人,不然我这脸就没地方搁了!”
凯瑟琳轻轻一笑,随即把悄悄跟在身后的小阿推向前台来道:“您还是自己对他说吧!”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