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黑暗的马车中向着皇宫的方向一路疾驰时,萧婧仍不能从那个让她震惊的事实中回过神来。
驾崩?夏昱口中说出的可是那两个字?她记不清楚也不想去记清楚,只是任由他来安排一切。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在全城戒严的情况下竟能通行无阻……一路上她就这样在胡思乱想中度过,直到马车停在了皇宫的宫门前,被守门的侍卫拦截下来。
夏昱出去和侍卫们在争论什么,看样*中的这些普通侍卫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严格地按照命令禁止所有人出入皇宫罢了。
之前她是偷偷溜出皇宫的,还牵扯了叶青和萧驰,自然不能抛头露面。萧婧正自心焦间,耳畔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她心念一动,悄悄扯起一角车帘,果见不远处火把照耀下那张冷峻的脸容,正是殷恪。
在这种时刻看守宫门的不是别人,而是卫尉寺的殷恪,那么眼下宫中大势难道是由皇后在执掌?
她还未及深想,殷恪闪电般的目光已经敏锐地捕捉到了车帘后的她。他本就是武功高手,感官反应都比常人要快,所以她虽只不过注视了他片刻,他却已心生感应。
两人只对望了一瞬间,毕竟周围有不少侍卫在场,萧婧怕被别人看到,迅速放下了车帘。不知道在外面的夏昱和殷恪说了什么,等夏昱再度登上马车后,马车便顺利地驶入了宫门。因做贼心虚的缘故,萧婧没有再敢拉开车帘。
夏昱似乎很是着急,不停地催促车夫再快些,萧婧正想问他刚才究竟和殷恪说了什么,马车却突兀地停了下来。
夏昱跳下马车,然后将萧婧也抱下去 ,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
低头看到她略带迷茫的眼,他匆匆嘱咐道:“记住,千万不要承认你和叶青一起出宫,你今天也一直在皇宫里,除了在御前和他见过几面后,根本没有任何交情。”说话的过程中,他一直在警惕地环顾四周,说完后便上了马车,车夫勒马掉了个头,重新向宫门的方向驶去。
萧婧站在原地看着马车消失在夜幕中,这才调整了一下情绪向内苑走去。此地不过是皇宫最外围的宫道,右手边便是连绵不断的朱红宫墙,从前她只是在乘坐马车时经过这里,却从未真正用自己的双脚走过。
平日里侍立左右的两列宫人早也不知踪影,四周寂静地可怕。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看到熟悉的宫苑,她在黑暗中辨明了方向,便向景帝的寝殿走去。
皇宫里所有的侍卫宫人都似消失了一样,若说还有哪里会找到人,必然是在天子的寝殿了。
果不其然,隔得老远就看到寝殿内外灯火通明,台阶上密密站着的侍卫也是全副武装严阵以待。乍然见到萧婧出现在这里,一众侍卫都颇为惊讶,立即进去通报。不多时,便见华服严妆的皇后出现在殿门出,精致的妆容掩不住微黑的眼圈,应是许久未睡了。
天子驾崩,身为皇后尚且身着朝服,从头到脚没有半点素色,看她的意思,似乎并不想立即发布景帝的死讯。想想也是,眼下储君之位尚未定,皇后怎会早早公布此事,若是皇位让旁人得了去,她又如何名正言顺地做太后呢?
萧婧想通此节,便竭力作出平常的口吻来:“儿臣拜见母后,要母后前来迎接而非儿臣前去拜见,真是儿臣的罪过。”
皇后亦一如平日般笑得如沐春风:“听闻你出宫去了,母后一整天都未找见你,格外想念才是。”
“儿臣多谢母后惦念。”只说了这一句,萧婧便提步走上台阶,淡淡施了一礼,便欲从她身边走过。
皇后眼角微挑,她身后的萧姗便斜斜跨出一步,恰好挡在萧婧面前。“父皇已经睡了,你不必再进去了。”
萧婧对她的话不加理会,用肩膀狠狠将她撞到一边,硬是要从她身旁挤过去。萧姗揉着左肩,又气又怒地向皇后求助道:“母后。”
萧婧也停下了脚步,静待皇后的反应。皇后却只是淡淡道:“姗儿,你年纪不小,该学会如何应对自己的事了,你父皇将重任托你,你可莫要让他失望才是。”
萧姗犹豫片刻,猛一跺脚指使旁边的侍卫道:“来人,将她抓起来关入天牢!”
萧婧猛然回身,从唇间迸出两个字:“你敢!”她虽只说了两个字,但萧姗毕竟是年幼,被她气势所夺,竟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没有立刻开口。萧婧便趁着她这一退缩,开口斥责道:“上有父皇母后做主,你身为公主一无父皇旨意,而无调兵符令,岂能信口下令?”
萧姗愣了下,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像抓住救命稻草般脱口而出:“你……你勾结外人谋害父皇,本公主自然能抓你!”
萧婧扬眉冷冷一笑:“你可有证据?”
“那是自然,”萧姗已经镇定下来,踏前一步道:“今日你借口身体不适宣叶青进宫,随即授意他毒害父皇,然后他便借口去替父皇诊脉,趁机下手,随后你二人一路出宫,此事宫门守卫已经查证过了,你当时是扮作宫监随他出去,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话说?”
“那父皇现下如何?”
“父皇……”萧姗正要说话,却被皇后打断道:“幸好皇上吉人天相,不过眼下皇上身体虚弱,暂时不便探望。”
萧婧眉心一挑:“既是父皇无事便好了,既然母后说父皇已经歇下了,儿臣自是不能质疑母后,那么儿臣便先行告退了。”
萧姗见她果然转身要走,急急喝止道:“你莫要以为花言巧语就能过关,你谋害父皇在先,来人,速速将她拿下!”
萧婧冷然注视周围一众侍卫,那些人素知她是景帝爱女,一时间也不敢上前。萧婧却转身向萧姗道:“父皇身体如何?”
萧姗不妨她竟将这个问题一再重复,看到皇后警示的眼神,才迟疑道:“父皇一切安好,但你也不要妄想就此逃脱,父皇这次是不会再护着你了。”
萧婧却淡淡一笑:“你会错意了,我并非要父皇庇佑,而是既然父皇安好,此事必是要由父皇来查明,轮不到你做主。”她嘴角微微上扬:“夜深露重,母后和妹妹也早些休息才是,若是累坏了自己,父皇也不会安心不是?”
萧姗还欲说话,却被皇后拦住。皇后注视萧婧良久,终于展颜一笑:“韶华说得对,此事便由你父皇裁决,你且回去休息吧。”
萧婧并不答话,而是微微一点头便转身扬长而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