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日正午,梅花宴在皇后的凤池宫外准时开宴。数十名宫人手扯大红锦缎在四周挡风,每一桌周围都放了数个炭盆,即使是坐在露天也不觉得冷。
果然如夏昱所说,男宾和女眷分席而坐,她的席位和夏昱隔着很远。除了皇亲国戚外,只有宫中有头脸的嫔妃才得了帖子,所以只开了三席,其中便以萧婧这一桌气氛最为沉闷。
她们这一桌除了三位公主外,就只有几位亲王家的小郡主了,偌大一张圆桌不过坐了七个人,气氛本就冷清,更何况其中未嫁少女居多,生性腼腆一些,只是低了头不说话。萧婧身边坐的正是萧妤,对方刚刚看到她落座就摆了一副冷漠脸孔,将椅子挪得离她远了一些。
萧妤从前的人缘似乎还不错,几位很少入宫的郡主见她如此反应,下意识地和萧婧也保持了距离,所以她左手边那个位子就空了下来,无人来坐。
人已到齐,皇后说了几句场面话,便有宫监抬了梅花走入围帐内。这些梅花均是栽种在五尺见方的大瓮内,每只瓮都由八名身强体壮的宫监抬着进来,在皇后的主位两侧摆开,每边六株,共是十二株。
皇后向萧泓道:“皇家之中以你见闻最广,不知能否代本宫向诸位解释一下这些梅花的来历呢?”
萧泓起身道:“皇嫂谬赞了,我不过是爱好书画罢了,皇嫂若是吩咐我为这些梅花作画,我自然是不敢推辞,可是要说起来历,怕是今天要在大家面前丢丑了。”
皇后“哦”了一声,笑道:“那真是本宫强人所难了,既然如此,就不勉强了。”
萧姗却道:“母后,这些梅花都是百里挑一的极品,不若母后出个彩头,谁能说出其中一种梅花的来历,便将这梅花赏了给谁,您说可好?”
皇后嗔怪她道:“你这孩子,自己想弄些玩意找乐子,却要拉上母后出彩头,你父皇是最喜欢梅花的,若是都赏了给别人,回头你自己去向父皇解释?”
萧姗索性离了座位跑到皇后身旁拉着她撒娇:“儿臣也不过是想个主意大家玩玩嘛,天气本来就冷,这梅花宴好没意思,母后若是觉得这个主意不好就不玩是了,反正这里您说了算,儿臣大不了回头再向父皇告状。”
皇后轻轻在她肩上拍了一下,向同席的诸妃道:“这孩子可真是被本宫惯坏了,这样子还怎么嫁人?”
淑妃满脸堆笑道:“公主活泼可爱,皇后娘娘无须担心,咱们已经嫁了两位公主了,最后这位小公主可要皇后娘娘好好把把关,选一个好驸马才是。”
她说了这话,立刻引来席上众妃的同声附和,一时间热闹不已。萧姗微红了脸,撅嘴道:“人家是想给母后和几位母妃找乐子,你们反倒说起这些话来了,我告诉父皇去。”
皇后忙拉了她挨在自己身边,“你这孩子,仗着父皇疼你就恃宠生骄,你看父皇多么疼你的韶华姐姐,不还是把她嫁了出去?”
皇后陡然将话题转到了萧婧身上,气氛登时一冷,在场众人都有意无意的瞥向她,却无一人接话。萧婧被她们各色各样的目光看得背生芒刺,又看到萧驰隐隐担忧的样子,索性扬起下巴朝他灿烂一笑,示意自己没事。
不用想也知道,她失贞的流言经过这么多天,定然早就在宫里传得沸沸扬扬了。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想到她竟还有脸面来参加梅花宴,看向她的眼神中满是轻蔑。和她同席的几位郡主更不例外,除了轻蔑而外,还有一种耻于和她同席的恼恨。
众人见萧婧一副坦然的样子,便将目光都转向了夏昱,似乎在看他有什么反应。夏昱倒是配合得很,将杯中酒浆一杯杯灌下,一副忧愁抑郁的模样,充分满足了她们的好奇心。
夏贵妃脸上也不是很好看,连忙打圆场道:“皇后娘娘,臣妾觉得刚才公主的提议很不错,在座的除了我们这些粗笨人外,都是青年才俊,不若就让大伙儿比一比,娘娘若是舍不得那些梅花,便再拿出些其他彩头就是了。”
皇后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开口道:“贵妃妹妹说得是,本宫素闻夏氏是书香世家,见闻自是广泛的,若要比试少了妹妹怎好。”
夏贵妃低头一笑,还未开口推辞,皇后已然道:“今日凡是能说出本宫这些梅花中任意一株来历的,便可以在皇上赏赐给本宫的瑶支贡品中任取一件,来人!”
随着她的呼喝,十二名宫婢托着金盘袅袅婷婷地走近,盘中物事皆是大伙儿见所未见的,皇后看到众人的艳羡神色扬唇笑道:“这些东西虽算不上珍奇,但好在稀罕二字,若是想得这个彩头,便请诸位一展口才了!”
萧婧知道自己身份尴尬,自然不会傻到在大庭广众下凑这个热闹,更何况她对于这些梅花也是一无所知,所以在众人伸长了脖子去看奖品时,她反倒悠悠然地靠在椅背上,取了果酒细细品着。
萧妤瞪了她一眼,忽然起身朗声道:“母后的赏赐这般丰厚,儿臣倒想拔个头筹。”
皇后看了夏贵妃一眼,亦扬起明媚笑容:“歆惠果然爽快,本宫自然没有意见。”
萧妤正要开口,谁知场外却有宫监提高了声音通报道:“皇上驾到!“随着通报声,一抹明黄色身影绕过帐幔,出现在众人面前。皇后脸色微变,立即带头下跪请安道:“臣妾参见皇上。”
皇后已行礼问安,席间众人自然是跟着跪下请安。景帝淡淡道:“平身。”便径直在皇后那席的主位落座,皇后挨着他坐下后,众人这才纷纷落座。
景帝看向站在皇后身边的萧姗,微笑道:“老远就听到你的声音了,不知道你又有什么鬼点子?”
他的语气中充满溺爱之情,萧姗自是得意地瞥了一眼萧婧,将方才的提议一五一十地说了。景帝看了一眼那些宫婢手中的贡品,目光落到其中一个锦盒时微微一怔,随即向皇后道:“你倒是大方,这朵冰绡花上次朕向你要你也推说没了,今儿个倒拿出来做彩头。”
皇后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落落大方地答道:“不巧才找出来罢了,这冰绡花是难得一见的宝贝,不但能让服用者延年益寿,据说还有其他神奇功效呢。”
景帝眸光一动,忽然笑道:“既然如此,不若让朕先来试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