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已是黄昏,练漓之所以知道是傍晚是因为自己所处的地方——
淡灰的天边一朵红霞格外耀眼,就像一张白色大床上铺就的的绚丽床单;练漓撑着微有些发晕的额头坐起身来,这才发现自己竟处在三千繁花中,入目是一片成林的桃树和梨树,而这个季节正是花开缤纷,艳丽多彩的时节。
练漓看着自己身上落下的那一层层红的白的柔软的小花瓣,不知为什么竟惆怅的想到了林黛玉葬花,若是不醒来就这么被三千繁花葬掉倒是件美事吧!
微风一过,林子里毫无声响,只是那万千繁花齐齐飘风的景色煞是怡人,美得让人移不开眼去,一片片一缕缕红的白的拂面而来,乘风而去——
练漓忍不住叹息一声,瞧那一树树白得胜雪的梨花和红得如烟的桃花......虽是美煞人心,却也弱不经风。
“思卿当过何几时,华而不实美虚度。若引三千弱水来,颜巧如乖只因你......”练漓慢慢站起身一时间完全忘了自己为何会处在这无边美景中,望着天边的彩霞给这美境镀上一层金黄,油然如画中!
“思华若颜!”这时江承业的声音传来,平静的道出练漓几句话中的意思,轻叹道,“我就猜到你离开他的原因是华若颜!”
练漓倒不意外他的出现,闭了闭眼她看向他,一双眸子沉静得如一潭湖水,似能一眼见底却又如何也见不到那黑幽的湖底。望见这一双心如止水,淡定平静的眼睛时江承业煞时有些惊讶,不过想了想他还是平静了,经历了那么多,或许真是没什么再能激起练漓心中涟漪的事了。
不知为何想到这个,江承业心间竟泛起淡淡的心酸。练漓啊,你应该是伤心的,柔弱的女孩才更让人心疼更让人有保护欲不是吗?
“我要见穗儿。”对练漓来说她没什么可再失去的了,除了穗儿。
“我已经让人把她送到庄子上去了,你放心她不会有事。”江承业笑着回答,随之走到她面前,少年自轻风裹花中华丽而来,微弯的嘴角似花的笑容这般惹煞人眼,可是却勾不起练漓半点喜欢。
他伸手去拉练漓的手:“怎么样?这里美吗?”
“美。”练漓如实的回答,此番风景中,与他相对若他不是跟自己有着天大的仇恨该多好。练漓会很欣然的跟他坐在花间饮酒说趣的,可惜......一切美景都勾不起练漓的半丝兴趣了。
“想留在这里吗?”江承业继续问。
“想。”练漓依旧如实回答,“想跟自己心爱的人就永远住在这么一个简单却不失风华的地方,了却残生也未尝不可。世人都道荣华富贵,封王拜侯最是难事,我却道这闲云野鹤,栽花种草的生活才最难得......”
“跟我留在这里,愿意吗?”江承业继续问她。
“不愿意。”练漓依然是平静的直接的回答他内心的真心想法,“因为你非我心中所爱。”
“感情再深也可以随着时间慢慢磨灭,感情再淡也可以随着时间渐渐培养。”江承业的手轻轻抚过练漓的脸颊,眼中那一抹柔情竟如春雨倾泻而来,“我们都应该去试着相信时间是世间最伟大的成就者,对不对?”
“是你害死了若颜。”练漓虽不躲他的手,可平淡眼中的仇恨还是显然易见,她淡淡说出不跟他一生一世的原因,“是你害我跟他相爱不能相守。”
江承业的手顿了顿,随之他吸了吸气道:“那你为何不说是我先遇见的你,是我先爱上的你,他......只是个后来者!”
练漓转身踩着地下厚厚的一层积花,她淡声道:“江承业......你就这么喜欢我吗?喜欢到你明知道我恨你入骨,也不惜要用各种办法得到我?”
江承业低了低眼睑,道:“是,我喜欢你,喜欢到如果我得不到我就会毁了你,因为我不会允许你被我之外的其他男子拥有!所以,纵使在牢中我说过那是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可我还是食言了,我现在又给你机会了,小漓,既然你与他再无可能为什么不能跟我在一起?”
也亏得江承业这个问题他问得出来!练漓转头微微一笑,花絮飘飞眼前映着她的笑竟是那般的和美。练漓道:“好啊,既然你都执着到这个份上了,我不给你不给自己一个机会也太说不过去了。江承业我跟你在一起,不过......我有个要求!”
江承业不语,他在等她的要求。练漓微仰头看着天际掠过的两只小鸟笑道:“你杀了自己吧,你死后我一定誓死追随而来。”
江承业笑,快步走到练漓身旁然后俯身,抬起练漓的下巴迅速的在她唇间浅浅一吻。接着......练漓似是听到什么声音在下面响起,她一愣,低头看时却见一滴滴红血染上洁白的花朵,一点一点直染得繁花变色......
练漓不敢相信的看着江承业,他居然......真的用刀插进了自己的胸膛,练漓呆住了,望着江承业倒下去,练漓仍不能回神,她始终不能相信这个男人真的会为自己的一句话而自杀谢罪,这不是他,不是江承业!
“主人......”终于躲在暗处的伏香冲了出来,在练漓完全的失神中,快速有效的为江承业做了急救,遂又把人搬走包扎伤口。
望着积花上那一滴滴鲜血,风过掠起这些花瓣随飘天涯练漓这会儿才醒过神来,她混身一震,刚才......发生了什么?她赶紧顺着地上的鲜血一路找去,在繁花树的尽头一座简单却十分风雅的竹屋呈现眼前,竟然是依山傍水而建,果真是隐居的好地方。
之前江承业说什么来着,他说他要练漓陪他永远生活在这里?难道那个男人不要江家的权江家的势江家的财了吗?练漓忍住砰然不止的心跳踏进屋去——
伏香早不知去向,江承业只穿一件白色单衣,腹部被包扎得严严实实,但腥红还是透出一点点。他镇定自若完全不似受了伤的人一般看着练漓一身飘花的进来。
他笑:“我做到了,你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