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轻轻地阖上眼,头靠在椅后,就在一旁侍候的太监不放心的上前查看时,忽然轻声道:“凉泱,乃朕七皇子,自受歼人所害,流落在外,今真相大白,朕感愧疚,赐名凉英,册封英亲王,赐亲王府。舒榒駑襻”
大殿哗然,皇上这是迟来的补救吗?这意思,不就是日后要将凉泱封为太子吗?
凉泱一方的人也就罢了,原先站在皇后一边的,无不是胆战心惊。
这样的恩赐,也是皇上的一片诚意,众人心里都道:这七皇子也算是苦尽甘来了。凉泱却没有叩谢接旨,扬起的脸庞,甚至没有半喜色,他冷然的看着宝座上的人:“父皇,儿臣不愿改名,还请父皇恩准。”
这是为何?莫不是七皇子气不过皇上从未照顾过他?可看那成熟的面容,似乎并不是如此。
凉泱想到五岁那时,在那间的膳房中,他曾对晓过:“总有一天,我要让他后悔。”
因为这句话,他一次又一次坚持。
那段美好的青葱岁月,让他的唇边自然的浮现一抹笑容,皇上盯着那么茉莉花般纯净甜美的笑容,心头一震。
这样的孩子,怎么会如此狠毒,也许,太子的性命可以放心的交到他的手上。皇上似乎下定决心,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朕允了,那便册封为泱亲王,泱寓意泱泱大国,愿泱儿能带领我梁国走向繁荣昌盛。”
亲皇凉害。传位之意,再明显不过。不待群臣从惊讶中回过神,皇上又道:“太子躬亲友弟,仁德尚在,皇后罪不及儿女,朕便饶恕太子一命,革去一切职务,禁于别府,未得朕令,不得出府。”
皇后唇抖动着,挤出一道笑容:“臣妾,替大皇子谢过皇上。”
完,强撑着身体,轰然倒塌,匍匐在软踏上,长发散落,斜挑着眼凝视着高高在上的枕边人,媚色倾城:“皇上,臣妾再问最后一句,您心里,究竟有没有过妾身?”
皇上久久不语,皇后凄婉一笑,面色娇弱的惹人怜惜:“原来原来,吉妃,我们谁都没有赢过,皇上心里的人,不是你,也不会是我……”
一句话尚未完,身子一软,便瘫在了榻上。
皇上豁然起身,直直的盯着那个的软榻,胸口起伏,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竟在大殿上如此的失态,拂袖而去,最后一句话,却还留在大殿,久久回荡。
“将皇后关押于冷宫,日后再行斩处。”
皇上,您还是不由得惦记着她的身体吗?即使她亲手害了您。
情这一字,又有谁得清呢?若是真的无情,又何必如此关切。连他,都有些不懂父皇的心。
苏晓听完,感慨的叹了口气:“谁道帝王无情,人心都是肉做的,又怎么会真的无情呢?”
她看着凉泱,郑重得道:“凉凉,答应我,莫要在难为皇后和太子了,此事就按照皇上的办吧。”
“太子固然很多地方都做得不好,但这么些年,我还未听他有仗势欺人之事,那些男女之事,亦是你情我愿,再加上能孝顺父皇母后,这样的真性情,在后宫实在难得,皇后的过错,的确不应该加到他的身上。”
“皇后之罪,虽一死难咎,特别是看到你时候受到的苦,更觉得她罪该万死,可是凉凉,如果……我真希望你的手上永远不要染上鲜血。”
凉泱撇过头,在苏晓没有参与的那段日子里,他的手早已染满鲜红,但他不曾后悔,那时混迹江湖,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又怎么舍得将苏晓一人撇到世上。
而眼下,他抱住晓,轻声道:“晓,我恨他们伤害你。”
怎么会不恨,看到你脆弱的几乎失去呼吸,我怎么会不恨?
苏晓探身,轻轻吻上他的眉心,看着泛红的印上一枚浅红的唇印,艳丽动人,笑着道:“凉凉,一样的,我也恨他们。”
凉泱略带诧异的抬头,听苏晓道:“我恨他们让你变成这样。”
苏晓一指向他的鼻子,拥着撒娇:“你要开开心心的,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纠结着这些东西,我们永远没有办法朝前看,放掉这些,以后的日子,我们过得会比任何人都幸福。”
晓,每个人都是自私的,我只求一,求你平安幸福。可是,怎样的幸福是你想要的?
凉泱陷入沉思,苏晓拉着他的手站起,声调调皮的道:“好了,凉凉,再生气就变老啦,老了就不好看了。”
凉泱微微一笑,道:“没事的,晓,我知道就算我老了,你也会要我的是吧。”
看他终于放下心里的包袱,苏晓心中一松,拉着他的胳膊亲昵得道:“当然,我家凉凉永远都这么好看,怎么会老,要老也是我先老的好不好?”
凉泱替她整理好有些歪斜的发饰,咬着耳朵柔声道:“我们要一起变老,再拉着手来荷花滩泛舟。”140654
苏晓自然的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她相信会有这样一天,就算头发花白又老又丑,也会是这荷花滩畔最绚丽迷人的风景。
磨磨蹭蹭的拣出一件正式的衣服,凉泱穿上太监方才随圣旨一起送来的官服,苏晓替他打理整齐,笑着端量半晌:“真适合,凉凉,怎么办?我都不放心教你出门了。”
凉泱呆呆傻傻的一愣,正寻思着怎么回答,就听苏晓一阵清脆的笑声:“走吧,让他们看看,我苏晓眼光多好!”
扶着苏晓登上马车,凉泱一地面,便轻盈的跳了上来,看的苏晓嫉妒不已,不过知道自己不是习武的那块料,也没有苛求。
马车行驶,苏晓又记起一事,忙问:“对了,凉凉,皇上的病,你既然已经知道是哪一种了,那有办法治吗?”
凉泱不会欺骗苏晓,了头,苏晓“哦”了一声,压低声音问道:“那凉凉,你一会会给皇上治病吗?”
听苏晓心翼翼询问的语气,凉泱如何还能不明白她的意思。
“当然,以后我不会再管以前的事了,就让他们一笔勾销吧,虽然对父皇没什么感情,但终究是血脉相连,那毒,除了我和师傅,应该再也没有人会解了。”0ug。
他心里忽然涌起一阵担忧:“晓,商场如战场,你这么心慈手软,真不知道生意上吃了多少亏呢。”
“吃亏?”苏晓皱着眉自己想了一会,笑得自信:“绝对没有,我还很少在生意上吃亏,除非对方真的出些阴损的置人命于不顾的招数,不过还不曾遇到过。”
以前的法制社会,都是生意上的竞争手段层出不穷,还没有斗到拼个你死我活的程度。做事留一线,苏晓亦很少将对手完全逼到绝路,因此很多曾经的对手,最后反而成了苏晓最忠实的合作伙伴。
这些问题,她还真没有太仔细考虑过。
瞧着她谈及生意时的自信,凉泱暗自记在心里,想着:明日一定要为她从魔教里拨几个人暗中照顾。
不,不等明日,一会儿从宫里回来就将这些安排好,否则,若再要出了这次这种事,他真的就难以承受了。
当有一天,这件事真的发生时,凉泱悔恨,自己当日,为何不再多派遣些人。
当横眉冷对忽然全部变成几分献媚的笑容,凉泱忽然觉得,无常的僵尸脸还是有一定好处的。
没有理会守卫的客套和讨好,凉泱牵着苏晓的手向父皇的宫殿走去。
白玉石阶,圣洁的不忍践踏,苏晓还真是第一次看到未经过后人修修补补的庞大皇宫,红砖绿瓦,气势宏伟,一步步走入,仿佛闯入一片圣地,令人顿生出一种壮志豪情。
可惜,这样好的心情,很快便被一声娇斥打断:“大胆!何人见了皇贵妃娘娘还不跪下!”
苏晓错愕的抬头,只见面前的两人,中央似乎就是那位娘娘,身上的衣服手饰很普通,要么就是普通的妃子,要么是不喜打扮。
但依着这骄傲的性子,前一种可能显然要大些。
方才出声的,是她身后半步的丫鬟,骨子里都透着一股媚色风情,就连寒声呵斥,都有几分冷艳。
凉泱最护着苏晓,眼见有人斥责她,早就站在她的身前,冷下脸道:“哪里来的不长眼色的东西,竟然敢这样王妃!谁给你的胆子!”
“再,”鼻子发出一声轻哧,“谁不知宫里皇贵妃之位悬空,哪里来的东西竟然敢冒充贵妃,真是吃了豹子胆。”
那妃子瞧着两人间火药味儿渐浓,寻思着此人穿着王爷的官服,必然也不是个简单的人,便制止了身旁的婢女,笑着上前半步:“本宫是方才皇上刚刚册封的吉皇贵妃,婢女不懂事,多有冲撞,还望王爷见谅,不知这位王爷是?”
“吉妃?”
苏晓吃惊的抬头,这对亲生母女,居然见了面都不认识,还夹枪带棍的较量了一番。
真是,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