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半醒半梦之间一直听人唠叨,那人“叽叽咕咕”的说个不停,“梅小妞,嘿!你还真睡过去了?你到底几天没好好睡一觉了?人家说,关键时刻显身手,你倒好,危急时刻来睡觉!”
我在心里反驳他,“哼!我就是醒不过来,有什么办法?想当年,我在紧张的考场上都能睡着了直到监考老师来敲桌子的,与人相亲也会困得睡过去打俩呼噜吓跑人家的,现在不就是个见黑猎老道么?难道我就能紧张得睡不着觉?”
“梅小妞,我前世欠了你的,今生来偿还!”那人又开始骂骂咧咧的说,“我不知道自己是咋的啦?着了魔了?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偏偏要来掺和你的一档子破事?我真是吃错药了!”
我听了,有些好笑,又有点不服气了,脑袋里立即就浮现出几句话,“你那也叫好日子?算了吧!说得一本正经,还不知道脸红的!害人的日子绝不会是什么好日子!弄不好,死了还会到那恶灵之地去受苦受难呢?
我的破事?我这才叫做正事呢!你不掺和,自然有人掺和,见到冤屈不平事,还能袖手旁观之?我可不像你,黑白不分,善恶不辨,一辈子锦衣玉食,糊涂到底,到头来还不知道你那锦衣上沾着血,你那玉食上抹着粪呢!”
“算了!算了!”那人开始投降了,“你的这张锋利的刀片嘴!又刻薄又凶恶的!不和你说了!”
“说不过了吧?”我在心里打“哈哈”。
“难怪没几个人喜欢你!瞧你这样子的鲁莽冲动,凡事不爱动脑筋,争强好胜,以为自己是救世主啊?”那人恼火了,有些被我激怒的迹象,“看你就活脱脱的一个奔波劳碌命,吃了那么多的苦,受了那么多的累,还不知道自己找点轻松,一门心思的想找死,真是个顽固至极的臭丫头!”
“我爱怎么着就怎么着,你管?”我气得头脑晕乎乎的,一下子忍不住大声叫嚷了起来。这一叫,把我自己给叫醒了。
我睁开眼一瞧,看到了偌大的一个黑色屋顶,四周仍然是灰蒙蒙的,没有一点让人心情愉悦的色彩,典型的黑猎风格。
我一骨碌爬了起来,发现我已经来到了一个十分陌生而又怪异的地方,我的身边躺着昏睡的江少品,更凑巧的是,不远处蹲着陈路德,他正在仔细查看李天生的情况。
怪事了!我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刚才谁在和我说话呢?难不成江少品和我在睡梦中斗起了嘴?我瞟了一眼江少品,忍不住伸手捏住了他的鼻孔,心里咒道,我看你还出不出气的?
江少品张开嘴长长的吐了几口气,举起长手臂便来扒拉我的手指,我索性伸出另一只手把他的上下嘴唇也给捏得紧紧的。他恼怒的给了我的手几下打,疼得我急忙放了手,他也惊醒了,一骨碌坐了起来。
见我抱着手,嘟着嘴,没个好脸色的瞪着他,江少品愣了愣,左右看了看,疑惑的问我,“梅小妞,这里不会就是黑猎的地盘吧?他人呢?”
“你问我,我问谁去?”我抢白了他一句,他也懒得和我计较,站起身来,看了一会儿陈路德和李天生,然后走到他们跟前,说话了,“陈警官,是你吗?”
陈路德抬起头来望了望他,满脸戒备的问道,“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我可从来没有见过你!”还没等江少品回答,他就歪着头,朝我叫了一声,“梅成香,快点过来帮忙!”
我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大踏步走了过去。
陈路德让我蹲下来摁住李天生,告诉我说,他要给李天生吃一点让他清醒的药物。
我照办了。这时候,我忽地觉察到陈路德的脸上挂了一丝不易觉察的可怕的微笑。不好!我心里暗暗惊呼一声,刚要想放手,已经来不及了。我的手牢牢的同李天生的粘连到了一块儿,扯都扯不下来。我大声告诫江少品,希望引起他的警惕,也晚了,一张网从天而降,把他给罩住了。
我面前的陈路德开始变幻模样,不一会儿,显露出一个四十多岁、长方脸型、通眉凹眼、乌青脸色的脸来,他不是别人,正是黑猎。
此时此刻的他,得意的狂笑着,望着江少品在沉重的网兜里拼命挣扎,盯着我的手与李天生的手渐渐的融为一体。李天生也变幻着,慢慢的变成一个少女,一个清丽脱俗、面如百合的少女,她不是别人,正是我的鬼友阿慧。
我的心一下子凉了大半截。
这个时候,我非常痛恨我自己,也暗自责怪着江少品。我和江少品同时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我们俩都是相当自负清高的人,自以为很了不起,谁知道聪明反被聪明误,低估了黑猎的手段和能力。要见黑猎之前,都只顾着意乱情迷,打情骂俏,没有一个完整有效的御敌措施,现在可倒好,被黑猎设的一个小小圈套轻而易举的捉住了,不仅救不了阿慧,而且自身也身陷囹圄,接下来等待我们的将是什么呢?
我追悔莫及的同时,不寒而栗,想起黑猎说过的要把我和阿慧合为一体,炼制他的什么护心回魂丹,我就恼怒得想捶打自己的脑袋。
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我满脸忧伤的瞧着阿慧,她还在闭着眼,应该是被黑猎老道折磨得奄奄一息,吃尽了苦头。想到这里,我禁不住大骂起黑猎来。反正都要死了,不如痛痛快快、淋漓尽致的咒骂他一顿,以解心头之恨。
“黑猎,你这个妖道!做人你不是个人样,做鬼你到十八层地狱!你以为你做的这些没人知道?老天都在看着呢,到时候,跟你算总账,叫你没处生没处死,永生永世做个孤苦凄零的幽魂!”
黑猎冷冷的回应说,“梅成香,你死到临头了,还嘴硬?待会儿,我把你和你的鬼朋友一起炼制成丹药,你就不会在这么烦人了!”
我一听,还要张口骂,黑猎已经早有准备,指尖一弹,一粒丸药冷不防飞射进入我的嘴里,入口即化,一下子我喉头哽哑,再也说不出话来。
江少品在那边的网兜里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一瞧黑猎这么对待我,便厉声吼道,“黑猎,住手!”
黑猎冷着脸转向他,“哦,少品少爷,你怎么到贫道这里来了?真是幸会幸会啊!怎么?一只手臂还不够,还要再卸下来一只吗?”
一听这话,我明白了,原来江少品的那只断臂是黑猎所为。他们之间究竟有什么样的冤仇,黑猎竟然这样对待他?好歹江少品也是江家二少爷,为什么黑猎胆敢如此放肆?
江少品脸色一变,沉声喝道,话音里流露着一丝悲痛和无奈,“黑猎,谅你不敢!你以为我还是当初的江少品吗?”
谁知黑猎仰头发出一阵骇人的狂笑,厉声说道,“江少品,当初你老爷子在我都敢,哼!现在你老爷子不在,我就不敢了么?”他朝江少品走过去,开始羞辱和嘲笑他,“江少品,我们可是有言在先,你可不能不经我的允许擅自硬闯我的地盘,如果被我拿到了,可是要任我处置的!难道你长大了,越来越健忘了吗?”他伸出手指头触摸了一下江少品的假肢,“嘿嘿”笑着,“这手臂恐怕再也长不出来了,江少爷,你怎么还不长点记性?现在,你又一次落到我的手里,哼哈!这一次就不是一只手臂那么简单的事了!”他冷眼看着江少品,“你说说,我要怎么对待你才算对你好呢?”
江少品阴沉着脸,一句话也不说,他停止了挣扎,坐在网里,入定一般。
我心里难过之极。要不是我,他怎么会落得到如此凄惨的境地?明明知道黑猎是他的死对头,还是要陪着我来送命!我真是如他所说,太鲁莽冲动,不计较后果,一时兴起,竟害了他们这些无辜的人。我很想对他说上几遍“对不起”,可是我吃了黑猎的哑药,无法说出话来,只能在心底默默的骂骂自己,替他祈祷了。
想着想着,我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