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路德领着我和李天生围着四楼走了一圈,边走嘴里边高声唱道,“天地洪荒,四面八方,千秋大业,任重谁当?呜呼箕子,唯天阴骘,相协厥居,彝伦攸叙。”我听得云里雾里,一点也不明白,侧头见他一脸正色,表情相当严肃,想问他又不敢问,话到嘴边打了几个滚又忙不迭的咽了下去。
又听得他自言自语说道,“少阴,万物刍狗;少阳,心即万物。”我有些发愣,只记得古人说过什么,“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之类的,说句实在话,我至今还不清楚“两仪”是什么,“四象”又是什么。听着陈路德的话,只会傻不拉几的皱着眉头胡思乱想。
陈路德闷着头叨叨说,“终极乾,宇终:物质毁;终极坤,宙极:精神立。”我还是一点都听不懂,继续听他背书一般,“先天大业,终前易:方圆;后天大业,终后易:圆方;”念到这里,他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又接着念,“先天吉凶,河图易:四环圆;后天吉凶,洛书易:九方宫。”
我终于忍不住了,大着胆子问起他来,“陈警官,你念的这些是什么意思啊?”
他不吭声,白了我一眼,做沉思状,不一会儿,又念起来了,“先天八卦,生成易:周流;后天八卦,变换易:称算。”
我不由得撇撇嘴,大咧咧的问他,“陈警官,我们还得走多久啊?都围着这层楼走了两圈了!那东西南北四个房间还进不进的?”
陈路德停下脚步,站定了,望着我,“哎,我说,梅成香,你就别打岔好不好?没见我正思考着如何破阵吗?老打岔!老打岔!你是不是没事干了?”他朝我身后看了看,我知道他在瞧李天生,便也转过头去瞧,还好,李天生绷着个脸一步不离的跟在我们后面,神色木然,手脚僵硬,没有一点活物的征兆。
我大惊,心里一阵狂跳,急忙问道,“陈警官,这,这,李天生他,他是不是中、中邪了呀?”
陈路德二话不说,又白了我一眼,“中邪?中什么邪呀?啊?你!胡说八道!一点不让人安生!”他皱了皱眉头,叮嘱我说,“叫你看好他,听到没?不是看我!知道不?”
我咕噜了几句,“一路上都听你念个不停,怪怪的!又听不懂!李天生现在这样子,也没法子交流,我,我这心里实在是……”话还没说完,陈路德就接过去了,“嘿!梅成香,你还有完没完?这个时候,你还那啥的?闹什么情绪?早告诉你了,没时间和你解释,你偏不听!拿着一颗好奇心天马行空的乱想,尽给我添乱!”
我不由得撇了撇嘴,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陈路德一见我这模样,又好气又好笑,便苦笑着说道,“梅成香啊,目前,你的任务就是看好李天生,不要让他有个什么闪失!”他凑近我的耳边,神神秘秘的说,“你知道么?我给他咽下去的那种药液,可不是一般的药!”
我疑惑的瞧了他一眼,问道,“是什么药?这么有效果?可以让一个昏迷不醒的人立马起来走路?”
他眯了眯眼睛,有些不耐烦了,闷着声道,“我都说了,这种药虽然能够让他自己行走,省点麻烦,省点事儿,但极其危险,一不小心,就会酿成大错!”
我摇了摇头,表示不懂。
陈路德咽了一下口水,轻声解释说,“这药叫做‘活僵尸’,意思我不说你也懂吧!”我心下一骇,暗自想着,听着这名字真是邪门了!我瞅了瞅陈路德,很想问他这药是哪里来的?他为什么懂得这么多与警察这个职业毫不相干的带些迷信的东西?他一点也不像警察,倒是像个会用法术的俗家道士!
他面带担忧的接着对我说,“你想想,如果李天生在这种状态下被黑猎利用了,那可就糟糕透了!他可能会成为黑猎的帮凶,成为黑猎对付我们的一个厉害武器!”他睁圆了眼睛瞧着我,吓了我一跳,“到那个时候,我们可是左右为难,既不能伤害他,又对他没奈何。可他就不同了,他会听从黑猎的命令,朝死里对抗我们,最终会把我们统统都送上西天的!他自己也难免一死!所以,你也不愿意看到这种结果吧?斗得个两败俱伤,自己人杀自己人!”他伸手轻轻拍了拍我的肩头,说,“现在明白了吧?这是一个相当艰巨而重大的任务!因此,你得把他给看好了!为了他,为了你,也为了我,为了我们所有的人,明白了吧?”
我听得心里直发颤,不觉慌忙点头。
陈路德讲完之后,转过身,继续走着路,又沉浸在他的念叨里了,“先天四象,璇玑易:左旋,后天四象,盘桓易:右周。”我一听,傻乎乎的插了一句嘴,“陈警官,你说的这个,我有些懂了!不就是一黑一白两种颜色交织在一起,绕来绕去的吗?就是太极里面的阴阳图!”
陈路德听了我这话,差一点没晕过去,他又翻了好几次白眼,无可奈何的说,“你就别胡乱插嘴了,好不好,小姑奶奶?”顿了顿,接着说,“这女娃娃家的,不要老搀和这些个怪东西了,好好的走你的路!行不?”
我不吭声了。
陈路德想了想,指了指李天生,命令我说,“你,走到他后面,跟着他,随时随地注意情况!好吧?”
我瞅了他几眼,见他一点也没开玩笑的意思,便点了点头。
他转过头去,又开始念念有词了,“先天二仪,螺旋易:飞升;后天二仪,波涛易:曲行。”
我听着听着,心生纳闷,在这四层楼上面,从头至尾,就没听他说过一句实实在在的可以解决问题的话,老是这么念,不知要念到什么时候,念来念去,实际上也没起什么作用,弄得神乎奇乎的,真是没一点意思。
现在,他又开始念了,“先天太极,前易:阴阳鱼;后天太极,后易:榫卯结。”我很反感的伸出双手,捂住了耳朵。
但他念的词还是源源不断的从我的指缝中挤了进来,清清楚楚的在我的脑海里徘徊,“原始乾,原宇:物质生;原始坤,始宙:精神随。”听到这里,我哑然失笑,“哼!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什么乾坤之类的吗?与哲学上的物质和意识的相辅相成也没多大的差别嘛?搞得神经兮兮的!真是!”
陈路德可没在意我的情绪,他还在自顾自的念,“太阳,天生万物;太阴,万物映心。”
我忍不住接了一句话,“陈警官,你念的这些可不就是太极、两仪、四象、八卦来回衍生、周而复始的循环吗?问题是你这些东西能不能用来解决一下我们迫在眉睫的实际情况呢?”
他停了下来,沉默了一会儿,带着一种鼓励的眼神瞧着我,似乎想要听我说下去。
我略微想了想,就开始信口开河,“陈警官,你说的这个阴阳相生,乾坤相对,天地相合,世间万物,兼容并包,随性变化,由最原始的肉与灵衍生,两者紧密联系,不可分割,以各种各样的形态存在,时空变换,有所不同,时而屈直,时而方圆,时而沉浮,时而凹凸,时而并行,时而逆向,时而对立,时而统一,时而分散,时而聚拢,时而简单,时而复杂,时而前后,时而左右,时而宏大,时而微小,时而运动,时而静止,时而客观唯物,时而主观惟心,实在是变幻无穷,难以捉摸。但我仔细想了想,你这个是由始而终,从终而起,周而复始,生生不息!真是‘玄之又玄,众妙之门’,唉!我的脑袋都大了!”
陈路德听完我的话,总算有一丝笑容了,他微微夸赞了我两句,“看不出来,你还是有些悟性的!”话音一落,便又冒出了一句,“易首序:原始混沌,乾元:天地启;易末序:终极穷奇,坤元:生成明。”
我皱了皱眉头,“陈警官,你张口闭口都是‘易’,听起来好玄乎,但是到底要怎么用啊?”
陈警官的脸忽地一下子“红”了,他垂着眼,喃喃的回答说,“刚刚我念的那些,都是我师父教给我的口诀。”他叹了一口气,说,“至今我还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更别说想通透了!”
我挑了挑眉头,心里想,“原来我们都是外行啊!真是难为他了!”不由得问他,“你师父还给你说了些什么?”
陈路德瞟了我一眼,回答,“说了几个卦。”还没等我要求他说来听听,他就自顾自的念出来了,记性倒是蛮好,“卦变一,混沌出太极,兑:水泽润万物;卦变二,太极出两仪,离:火丽仪明明;卦变三,二仪生四象,震:雷动展大象;卦变四,四象生八卦,巽:风生演卦爻;卦变五,八卦定吉凶,坎:川险作卜算,卦变六,吉凶生大业,艮:山高仰仰止。”
我应了一声,“加上你前面所说的乾元和坤元,这不就是八卦么?”
陈路德点头说道,“对!这就是常说的太极、两仪、四象和八卦。”
“四象?”我弱弱的问了一句。
“太阴、太阳、少阴、少阳。”陈路德虽然紧皱眉头,但还是回答我了。
我忽然灵机一动,“这是不是说因零而生,由零而灭?所有事物都是归零状态?”
陈路德低头想了好一阵子,叫了一声“有道理!”一下子激动起来,“这层楼有解了!有解了!原来如此!”他望了我一眼,欣喜若狂的说,“谢谢你!谢谢你的启发!真是迷惑死内行,外行反而一点就通!哈哈!哈哈!”
听他这话,这个四楼的八卦阵,他是有把握破了,可我木木的立在那里,依旧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无话可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