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黑夜来的比较早,天空很快灰蒙蒙的,太阳也变得暗淡而没有精神。在空旷的道路上,风骤然刮起起来,吹得枯草倒伏向一侧。
凌子再次检查了一下那些伤员的伤势情况,冷风吹过,有些失血过多的伤员轻轻打起来寒颤。凌子突然觉得有些孤单,周围虽然有两辆大车和五六十人,但竟然除了尸体就是昏沉沉的伤员。她抬眼望了望山谷那边的情况,硝烟已经散尽,却看不到接应的人影。
凌子又检查了一下大车的车胎,才有些后悔自己当时出手太重了,不仅轮胎,连车毂都被砸的变形扭曲,实在是不能用了。她叹了口气,把那些胡家军士尸体的衣服扒了下来,给那些受伤的少妇盖好,又把大车的油布拉了起来抵挡寒风,然后就有些百无聊赖地坐在车头,瞭望着山谷,等待着救援。
又过了一会儿,山谷那边突然冒起一道烟尘。一辆装甲车歪歪斜斜地颠簸着向这边极速的驶来,凌子的脸上露出了笑脸,她刚才还有些犯愁,毕竟这边没有多少食物和水,而且有许多俘虏还光着身子呢。
装甲车像一头红了眼的公牛一般直直冲到了大车的附近,响起了很响亮的刹车声,滑行了一段距离才猛地停下,车后已经拉出了一道很深的车辙印记。
凌子跳下车,向着装甲车走了过去,可很快脸上的笑容就凝固住了。装甲车上一下跳下来四五个人,他们抬着一个高大的男人,正是舒毅成。
凌子飞快地扑了过去,见他们为首的正是埋伏在山谷一侧给舒毅成发信号的那个人,他大约四十多岁的年纪,满脸的悲切和焦急,脚步有些踉跄地向凌子跑了过来。
看见凌子,他好像见到了救星一样,脸上露出了惊喜莫名的表情,一边挥手,一边喊了起来:“姑娘,快来看看舒老大,他快不行啦!”
凌子一惊,身形微移,已经到了人群的中间。那些人把抬着舒毅成的担架放到了地上,凌子打眼一看,不由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目光。
舒毅成面如金纸,脸色蜡黄,眉目中间还透着一股压抑的红色。他是腿部中弹,应该不幸被射中了血管,整条裤子都被鲜血湿透了,顺着裤脚,仍然有鲜红的血液在不停的往下滴落。但让凌子觉得惊讶的是,他的胸前的衣服已经解开,黝黑的皮肤上泛起一种粉红的光泽。他的表情也有些狰狞,好像痛苦又好像在尽力压抑着什么。
凌子抬手就撕开了他的裤子,果然那个枪伤正在大腿的中部,鲜血通过已经压着的破布仍在不停的冒着。那个为首的人迅速地趴了过来,虽然凌子就在身边,他还是在大声的喊着。
本来攻击的非常顺利,他们跃下山谷的时候那些车已经被炸毁了许多。但那些畜生也很能打,死了好几个弟兄才把他们都干掉。可谁知道有个躲在车下面装死的家伙。
这时,在担架旁边一个浑身血污,脸上已经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年轻军士哭着说道了:“都是我不好,舒大哥是为了救我才受了伤!”
其他人有的拍着那年轻毒人的肩膀,有的默默低下了头,眼睛也都红红的。
凌子听着他们的话,可手底下却没有停顿,她伸出两指,猛地就插进了舒毅成腿部的伤口内,轻轻一挑,那颗金黄色的子弹已经带着一缕血线飞了出来,
那个年轻军士见到凌子的动作,啊的大叫了一声,脸色通红,伸手就要去拽凌子的胳膊,却正好那颗子弹的弹壳飞落在他的手里。他这才有些不好意思,抓着弹壳,那只手尴尬地慢慢缩了回去。
凌子的手指依旧在舒毅成腿部的伤口里,轻轻调动能量,止住了出血。然后接过旁边的人递过来的纱布用力的压住,包扎好了伤口。她抬起头,神色有些疑惑地问道:“他的伤情不仅仅是失血和枪伤,他受伤以后还发生了什么事情没有。”
她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抓着子弹壳的年轻人,那小子立刻被看的有些紧张,一时倒有些支吾。
为首的中年人轻声地说道:“小辉子,你慢慢说,能想起什么来就告诉这位姑娘,我看着也不是简单的枪伤,什么都可以说,从老大中枪开始。”
那小伙子脸憋得通红,却说不出话来。凌子掏出一瓶水递了过去,面色温和地轻声说道:“喝口水,想想再说。你们舒老大现在没什么生命危险了,别着急。”
那人听了这话,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接过水瓶,才喝了一口就呛得又吐了出来,喷了舒毅成一脸。
另外一个抬担架的毒人抬手就想给他一巴掌,却停住了。那年轻小伙子终于情绪好了一点,边哭边断断续续地说了起来。
凌子虽然表面沉着,但心里却在暗暗着急。她的感知一直还在探查舒毅成的情况,他腿上的血已经止住了,但心跳却越来越快,而且凌子能够感觉到一股狂暴的力量正在他体内慢慢地苏醒。
“我被那人抓住。。。用枪抵着脑袋。。我当时吓得要死。。。想着这回可见不到俺家菲菲了。”
凌子见他开口了,只是还有些语无伦次,就微笑着安慰着他:“菲菲是你的女朋友?”
“菲菲是我的狗。”
“!然后舒大哥就来救你了?”
“我也不知道,就听到抓着我的那个人啊的大叫了一声。。。然后他抓住我脖子的手就突然捏紧了。。。差点就把我憋死。。。我眼前一阵发黑。。。心想再也见不到菲菲了。菲菲是只。。”
“然后呢!”凌子没有给他发挥的空间。
“那捏着我脖子的手很快就没有力气了。。。我扒拉开他的手,才见到舒大哥已经腿上中枪了,那血喷的很高。。我害怕极了,连忙跑上去用手按住。。”
“舒大哥是怎么杀死那个人的,就是抓住你的那个?”
“打了一枪,又抱着他在他脖子上割了一刀,可我没看到舒大哥的刀在哪里?”
凌子已经检查了舒毅成手中隐藏的刀片,确实已经没有了。她知道那刀片是带着毒的,可看来是舒毅成当时把刀片已经翻出了手掌,割断了那人的血管,却没有划伤自己。而且,他体内血流奔涌迅速,丝毫没有中毒的表现。
“一会儿舒大哥就脸色发白,腿上的血也一直往外涌,他一直说渴的厉害,还一直让我们到这边来找你。”
这次没等凌子的催促,那个年轻人就自己说了起来,可还是让凌子一头雾水。她只好耐心地拍了拍他的手,轻声地说:“你先喝口水,然后再想想,还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没有?”
那个年轻人听了这话突然愣在那里,看着手中的水瓶,然后眼睛亮了起来,他猛地挺起身子,大声地说:“对了,喝水!”
然后急促地接着说:“我看大哥的腿还在出血,而且他一直说渴,我手边没有水,然后就跑到装甲车里,在他们的小柜子里找到了半瓶酒,。。”
凌子突然打断了他的话,急促地问道:“是瓶子装的,有标签的酒,你闻了吗?”
“就是平常的酒,我闻了,还有一个罐子装的,也是酒的颜色,不过。。。”
他好像想到了什么,低头说:“那个罐子里的好像没有多少酒味,但是和酒是放在一起的。”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凌子的心慢慢沉了下去,她这时已经不用再问那个年轻的士兵什么了。舒毅成泛红的身体,奇异的蠕动和在喉咙间压抑着的隐隐低吼已经说明了那罐子所谓的酒是什么东西。
凌子眉头轻蹙,刹那间脑海也是一片空白。她甚至忍不住扭头去看了一眼那辆装着俘虏的大车。虽然已经进行了简单的清理,但那个死去的男人萎缩的身体,凸出的眼睛和那些少妇遍体鳞伤的身体还是新鲜地浮现在眼前。
凌子凝重的表情周围的几个人也看的清楚,刚才她飞速的取子弹止血的一幕已经让这些人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她的身上。突然那个年轻人大喊着扑到了舒毅成的嘴边,大声地喊道:“大哥,我对不起你,你说什么?”
其实凌子和那个首领都听清了舒毅成含糊的话语。
“杀了我!”
凌子的心头不由微微的一颤。那个中年首领却噗通跪了下来,不停地给凌子磕着头,却一句话也不说。周围的人看到这一幕,可都跟着跪了下去,那个年轻人跪倒之后又向前爬了两步,到了凌子的脚边,大声地哭喊着。
“没有了舒大哥,我们这些人都是鬼。。。”他已经哭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求求你,小辉子求你啦,你就是让我去死也行啊!”
凌子咬着嘴唇,靠近了舒毅成,轻轻地在他耳边说道:“你还没有见到莫茗呢?”
舒毅成的脸庞已经从苍白蜡黄涨到了血红,他的眼光也一会儿显出疯狂的兽性,一会儿又恢复一点清澈,他紧闭着嘴唇,从牙缝里挤出话来。
“求你,杀了我!”说完这句他立刻咬紧了牙关,好像这样才能坚持着自己的要求,眼神中也有了悲伤和哀求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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