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馆门口的厮见陈典垣气势汹汹的样子,上来哈腰道:“这位爷,您来的早了,会馆到了晌午之后才开门待客呢,要不您待会再来?”
陈典垣不会所动,继续大声道:“请黄宝华师傅出来一见!”
几个厮面面相觑,到琼花会馆来的大多是看戏的,哪怕是捧角也是捧生旦之类,还从没有这么指名姓地找一个二净武生。娥伦见状上去对其中一个厮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找我师父来?”
“您师父是……?”能在琼花会馆接待客人的眼力都是不错的,认出娥伦一身的穿戴定是富贵家子弟,语气之中带着尊敬。
“还能是谁?黄宝华,快快快,去把师父找来。”娥伦推着那厮往里面走去,厮也不好忤了娥伦的意思,只得让其他几个在门口等着,自己往里面走去,边走边嘀咕:“怎么老是找黄师父的,昨日就有个女的来找,今天又有个女的。”
娥伦推走厮之后,挑衅地看了眼陈典垣,而陈典垣见目的已经达到,便闭上眼睛,双手抱胸,不再理他人了。
尾随而来的群众此时也安静下来,静静地等待黄宝华的出现。这里面也有常在琼花会馆看戏的,但是对黄华宝却没有多少印象,都长着脖子看究竟是哪个人,能让自己的弟子叫嚣着是佛山第一高手。
这等待的片刻时间,除了江风徐徐吹拂的声音,连众人呼吸的声音都听不到了。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琼花会馆的大门,像是忘记了呼吸,静候门内人影的出现。
连奕忻都被周围的氛围所感染,对这个使咏春拳的祖师级人物生出了一丝期待。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却宛如数个时辰那么长。突然有人指着门内叫道:“来了,来了!”
果然大门内出现了三个人影,为首的就是那个进去通报的厮,他身后跟着两个人,一男一女。
那女的自然是昨日就到会馆的洪绣颜,而那男的应该便是她的师父黄华宝。三人一出现,压抑在众人头上的沉默被打破,议论声音从到大,都是围着黄华宝此人。
原因无他,只因为黄华宝长得实在是太……普通了。身材虽然高,但是身形却消瘦,加上脸上白皙的脸色,看上去弱不禁风;身穿一身长褂,两只袖子垂下,将他的双手遮住,随着走路摆动。
这个样子,这番打扮的人在佛山到处可见,却也是被佛山习武的人所不屑的一类人。
若是这个人是佛山第一高手,换成是谁都不会去相信的。
厮领着两人迈出了门槛,先指了陈典垣,有了娥伦:“就是这两人找了。”
“多谢哥,”黄华宝笑着谢过,又看向被指的两人,却发现这两人他统统都不认识,正要抱拳询问,就见娥伦如蝴蝶穿花一般,飞到了他身后,摇着洪绣颜的手道:“洪师姐,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洪绣颜也愣了一愣,暗自惊讶妞何时这么热情了,但是友人再见,展开笑脸道:“娥妹妹,你怎么过来了?林大哥呢?他也在?”
奕忻尴尬地从人群中出来,抱拳见礼道:“见过黄师父和洪姑娘。”
洪绣颜见到奕忻,笑得就更开心了,连忙招手让他过来,想要介绍给黄华宝:“师父,这就是弟子和您过的……”
“几位叙旧之事可否先放放,等陈某的事先了了也不迟。”陈典垣终于忍不住打断道,这几人完全没有将自己放在眼中,生生将自己晾在一旁,他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没有受过这样的冷遇。
黄华宝和洪绣颜一起看向了陈典垣,见到洪圣武馆的一干弟子都怒目相向,也是呆了一呆。黄华宝不解地问道:“还未请教阁下尊姓大名,找黄某人有何指教?”
陈典垣哼了一声:“免贵姓陈,洪圣陈典垣,至于何事,你倒可以去问问你的弟子。”他指向了娥伦。
“弟子?”黄华宝疑惑地看向娥伦,再次确认了一番自己从未见过她之后,抱拳道:“这位姑娘黄某从未……”
“绣颜姐姐~~~”眼看就要穿帮,娥伦立刻先发制人,甩着洪绣颜的手道:“我在路上碰到的他,他,他欺负我……”着,脸上的笑容敛去,摆出了一张苦脸,“你可要让师父帮我出气呀!”
奕忻在旁别过头去强忍住笑容,不得不妞的演技越来越高了,放在后世一定能够拿到金人金鸡金鹰一类的奖项。
洪绣颜虽然来时与娥伦有过摩擦,但毕竟娥伦救了她,后来也从奕忻的口中得知,是娥伦先提出救人的意见的,因而心中那一的不爽也烟消云散了,此时见到娥伦可怜兮兮的样子,加上娥伦本来就比她几岁,心疼之意升起,便低声安慰道:“你和我,我让师父帮你出头。”看她委屈的样子,再结合昨日的经历,洪绣颜自然而然就引申到欺负良家妇女这边去了,语气也十分不善。
黄华宝丈二头脑摸不着头脑,陈典垣不屑与他,而这个姑娘显然是和他的宝贝弟子是认识的,两人交耳细语他也听不到,他这个正主貌似什么都不知道,只得尴尬得站在那里。
“果然是这样!”娥伦完,洪绣颜惊声道,娥伦连忙掩住她的嘴道:“姐姐只需和师父,可别张扬了。”眼中又起了雾水,仿佛受尽了委屈。
洪绣颜按住他的手,郑重道:“事关妹妹的……放心,我会让师父做主的。”她看向娥伦的眼神充满了怜惜,转眼狠狠瞪了一眼陈典垣之后,附耳到黄华宝耳边了几句。
黄华宝听得脸色一变,指着奕忻与娥伦两人道:“他们就是……”洪绣颜头:“正是他们。”
“既然这样,那这个恩情是要还的,也罢,为师出手吧。”黄华宝皱眉道,他是个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之人,奕忻和娥伦救过洪绣颜,那让他出手也算不得什么。
他对陈典垣抱拳道:“陈……师傅,你武艺高强,只是这‘第一人’怕是你不能做的,否则传出去不仅使陈师傅自己的名声受到损害,恐怕连尊师的名声都要被败坏了!”的时候,还特地将第一人三个字逐字加重了声音念出,落到陈典垣耳朵里就是**裸的挑衅。
“好个出言不逊的戏子,你当自己是什么人,我师父当不得第一人,难得你就当得?”陈典垣面沉似水,不发一语,身后陈继羽已经忍不住出声责骂了。
黄华宝摇头道:“这第一人,我自然也当不得,只是和佛山青年才俊辈出,想必从他们之中才能当得,至于我和你师父都已经年近不惑,哪里有这个资格。”
奕忻在旁听得不是味道,虽然双方你来我往,像是在讲同一件事情,但是怎么都觉得听得不怎么和谐,他悄悄拉过娥伦问道:“你刚才和洪绣颜什么了?”
娥伦得意地笑笑在他耳边了几句,眼中满是促狭。
奕忻听完之后,心中叫道:这样也行!!!不禁对娥伦刮目相看,这妞作弄起人来乃是宗师级的存在。原来娥伦跟洪绣颜的是那陈典垣调戏了她,要做她的“第一个男人”,而这话经过洪绣颜转述和提醒,被黄华宝缩减成了“第一人”,免得伤到了娥伦的名声。
黄华宝以为陈典垣知道这三个字背后隐含的意思,却哪里知道陈典垣的第一人和他的第一人却不是那么一回事。而黄华宝语重心长的劝在陈典垣哪里就是打自己和师门的脸了。
奕忻冲娥伦竖起了大拇指,做出了“你牛!”的嘴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