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流水,转眼学堂院子里的几株桂花树都开了,绿叶间的雪点儿很惹眼,让三娘子这个学生总是忍不住开小差,眼睛放到那些花上面不想移开;当然,看花是一个遮掩,其实她也是借机发呆。今天的课是袁夫子的课,讲的也是《论语》里的东西,为的是照顾三郎这个江府三少爷,因此加的比较浅显的东西。
而三娘子、五娘子本身就不要求懂这个,袁夫子历来要求她和五娘子弄懂的是《女经》,再就是跟着课堂听些四书五经的道理而已,比不得对三郎的严格要求,因此她便开起小差来;这边袁夫子早发现了她的异状,不过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原来没有这么快讲《论语》,不过是今天袁夫子突然来了兴致,便小讲了一下,对于她们上了几个月学堂的人来说,这东西听起来便觉得有些吃力了。
五娘子当然也不例外,本是打起精神听了两句,便觉得有些晦涩难懂,再一瞧旁座的三娘子望着窗外,不由也跟着视线看了出去,好一会她才回过神,用毛笔在小纸上写了几下扔到了三娘子的桌上。
三娘子被小纸条晃过眼角,再一看五娘子挤眉弄眼的模样,便有些好笑,这传纸条说起来还是她都会五妹的,不过用得多的却是五妹,时不时用纸条来问她些搞笑的问题,比如眼前这张纸条上写着:‘三姐,窗外桂花很好看吗?’
纯属废话级别,好不好看反正都看得到嘛!三娘子揉烂了纸团不搭理,待到了午膳时,五娘子便发了小脾气道:“三姐,方才你怎么都不回我的话?夫子的课好难懂哦!难怪大姐从来不爱来听夫子的课!”
“那你也学大姐一样,下次夫子的课你就不来,怎么样?反正你现在也识了字,会写小纸条了呢!”三娘子揶揄了一句,心里闷笑不已。最初开始传纸条的时候,三娘子根本没想过五娘子不识多少字,更加不会写,因此初初里五娘子学习的动力和乐趣都因为想要跟三娘子传纸条。
学了千字文和百家姓后,加上五娘子勤加练习,很快便能写些简单完整的句子,不过时常有些错别字罢了;就这样五娘子便多次埋怨,以后不需要再学习了,反正她已经能识字了。
三娘子把五娘子之前说过的话再说出来时,五娘子脸上都有了一些酡红;“三姐你就不要取笑我了!对了三姐,这几天爹爹有没有去过你那里?”说着,又换上副眼巴巴的模样。
“爹爹有好几天没过来看我了!”自从她的眼睛痊愈以后,估计是爹爹放了心,所以不再像从前一样每天过来看她了,不过总有派他身边的人过来问候过,连太太身边的任妈妈也曾做代表来慰问过。三娘子不得不说她有些失望,却只能无奈的接受,因为在少数见面的机会里,她发现江老爷神色里都是疲惫。
这边五娘子一怔,明显这个答案让她有些发愣,放下手里的筷子,她有些感叹道:“三姐,你看月桂花都开了!中秋要来了呢!去年的中秋,爹爹带着我们一家人去钱塘观潮,那场面可着实难忘,不知道今年爹爹会不会带我们去?”
钱塘观潮可是个十分壮观的场面,三娘子前世也看过,一直记忆犹深;不过还没有体验过跟家人一起观潮的场面;“五妹,中秋的安排我是不知道,不过爹爹最近是有些忙呢!听说舅舅和舅母最近赶着回京城,因此爹爹在准备他们出发的事情。”
算起来,舅舅和舅母来杭州已经也有近三个月了,这三个月里,舅母倒是住在江府里,不过舅舅却是常不见人影,据说是特别特别忙。至于忙什么三娘子不知道,只知道隔壁那个院子里现在已经空了,里面的几个少年都没了影。
“舅舅要回京城了?”五娘子惊呼一声,在三娘子瞪眼下平静下来,又道:“三姐,为什么舅舅一家要回京城?我听姨娘说,表哥现在都在梧桐书院上学了,如果舅舅要回去,那表哥怎么办?”
表哥?钟令唯么?果然还是上书院了,难怪隔壁院子空了,想来那几个少爷也跟着去了书院;不过没想到四姨娘的消息挺灵通的,这也打听到了,像她自己,这几个月不是学堂就是自己院子,在正院停留的时间愈发短了,也错过不少打听消息的机会呢!
“表哥大概会一起回去的吧?”三娘子想想,钟令唯也有十三岁了吧!这个年纪根本也不需要父母在身边了,不过照她的推测,舅舅该是放不下那几个非富即贵的少年,十有八九会一起带回去。
三娘子这个猜测很快就被事实粉碎了,也就过了一两天,太太就把她和五娘子还有三郎叫到了正院,正是面对着正装打扮,面带不舍的舅母;原来竟是舅母打算即刻返京了,叫她们过来见个面当作是道别。
“大嫂,回去的日子定得这般仓促,我都没来得及给你和大哥准备一个像样的饯行宴,这可叫我怎么心安?”太太抹着眼角的湿润,十分真诚的说道。
舅母本就温婉似水,此时早已泪湿双睫,宽慰太太道:“小姑,我们都是一家人,又怎么能说这么见外的话?我在你府里住了三个月,可一点也不曾说这种客套话。那饯行宴没摆更好,免得摆了大家坐一块也难有好情绪,我不知道小姑是不是厌烦了我,反正我如今是很不舍的。”勉强说完一两句,舅母忍不住用帕子捂住脸,有些激动。
“大嫂快别这样!我哪里嫌弃过大嫂?若不是大哥府里少不大嫂你这根主心骨,我巴不得大嫂留在我府里,平时还能多陪我说说话,有事的时候帮我出个主意呢!”太太赶紧打趣道。虽说两人心中确有不舍,但是她们却也清楚这些离别的情绪是经不得诉说的,太太也不想在这样的日子里,还让自家大嫂哭得难受。
“离府几月,也是该回去打点一下了!这次朝里的事情又……”舅母欲言又止,只模糊带过道:“你大哥不得不急着回京,连令唯他们都不带,只能让小姑和姑爷多照顾,小姑要多见谅才是!”匆忙而来、匆忙而去,这对江府来说,总少了些重视的意味,国公夫人此时也只能劝慰一句,希望自家的小姑不要因此有什么想法。
舅舅走了进来,有些急促的催着舅母,而且也是极平淡的跟太太轻声说了两句,便动了身;三娘子这几姐妹不能出府,只能送了内院门口,几姐妹都是少见这离别场面的,顿时齐声说送舅舅、舅妈,说完自己率先落了泪。
情绪是个极容易感染人的,三娘子亦如此;看到大姐和五妹这样真诚的情绪,她也红了眼圈,心中也隐隐有些触动;记得前世每当自己的组员去执行任务的时候,总是选择在某个夜晚悄悄的离开,从来没有在白天、在大家面前说再见;以前她只当天黑了行动起来方便,现在想想,估计这些都是他们故意的!对于可能有去无回的任务,每次的说再见都可能是最后一次,那岂不是比方才这样的离别要可怕得多吗?
送走了两位贵客,太太心情也不大好,极早让她们退下了;出了正院外头天色还早,五娘子便约她去敬怡居见祖母;五娘子一向讨祖母的欢心,因此平时有时间也是泡在了祖母身边。三娘子一想自己有几天没有去请安了,便决定同五娘子走一块过去。
八月里天气已经凉爽了许多,尤其是早晚天凉,却是特别助眠,让三娘子每天都想赖床;不过因为有靖妈妈存在,所以她的愿望都没有实现过。不过这时节走在湖边小道,总有凉风习习十分舒服,在浅湖边三娘子听到些零星的说话声,待扒开浓密的竹叶一看,才知道原来是府里正叫了人在挖莲藕!
五娘子倒想停下来看着他们挖藕,不过被三娘子拒绝了;这挖藕可算得上慢工出细活,绝对不是件好玩的事;这浅湖边淤泥深,说不定一个时辰也就能挖出一截来,五娘子到时候哪闲得住。
不过到了祖母那,三娘子还没提挖藕的事,五娘子就吵着祖母要吃鲜藕;幸好府里早有人送了藕来,三娘子也托了五娘子的福,吃了一碗鲜藕炖排骨。
喝完汤,五娘子迫不及待的跟祖母说起舅舅一家离开的事,表示十分的不舍,“祖母,你说舅舅一家为什么突然就回京城了?连表哥也来不及一起走,这回中秋表哥可是要难过了!”
“你个小丫头,怕你表哥难过,那中秋的时候你就得好好照顾表哥,知道吗?”老夫人捏着五娘子的鼻子笑道,“这么小就知道关心表哥了,莫非小丫头喜欢钟家表哥?”
三娘子不厚道的笑出了声,祖母的话可当真有意思得紧,五妹才多大点的萝莉啊,六岁呢!怎么祖母这话里的意思就那么怪异,连五妹都听出些味道来,小脸红了个通透。
“祖母,蔓雅给您捶背好不好?”五娘子羞恼的找个借口,钻到了祖母的后头。
这般情景老夫人顿时哈哈大笑起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