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然并不擅长言辞,但是很懂道理,明了大事。强行把孙翊拉上了马车,好说歹说才终于把孙翊劝服,让他那亢奋的情绪渐渐的平息下来。
话说谁都会有冲动上头的时候,尤其是很喜欢被各种豪客游侠结交的xìng情中人。而且陷入温柔乡中的男人智商注定会降低一半。所以说孙翊的这番看似鲁莽的行为在朱然的眼中不仅没有引起多少的鄙夷,反而更是多了一层亲切和钦佩。
坐在平稳行进的马车里,阵阵幽然沁人的熏香不时传来,心情平息下来的孙翊已经发觉了刚才那一番言路举止的不妥,沉默不语的坐在那里。也不管朱然怎样的想法设法聊上几句,他都是一言不发。只是偶尔会像个孩子一般的傻笑起来,惹得朱然迷惑不解。
卜竟终究还是上了余家兄妹的马车,只不过他的样子已经被孙翊搞的狼狈不堪,哪里还有颜面登堂入室,到马车内部去休息。无论余成怎么样的盛情邀请,他都一一拒绝。只是坐在了车夫的旁边,像个木头人一样的麻木的端坐在那里,眼睛发愣,毫无神sè。
车厢里面布置的温馨如家,想必是大美人的细心布置,颇有女孩子闺房的意味。好在余白是她同父同母的亲生哥哥,坐在她旁边倒也不觉得多少尴尬。不过两人少有言语,都各怀心事的倚靠在一边。
想到了孙翊刚才的那些话语动作,虽然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但是那种搞笑幽默的语言还是让余黛记忆犹新。而且他虽然是失态时所展现出来的行为,但是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那种隐隐的霸气和那种当仁不让,天下我为先的气质无疑不让她刻骨铭心。
她如今刚刚十五岁零两个月,年纪虽然不大,但是因为才貌并加,享誉整个吴县。虽然她加重银辎并不丰厚,但仍是有着江东各地的世家公子纷纷前来求亲。每rì里前来说亲的媒人可谓是络绎不绝。
然而那些人虽然都是些有名有势的大家公子,但是根本就不能引起她一丁点的兴趣。因为她对那些温室里花儿一般的男子毫无半分好感。整rì里舞文弄墨,卖弄风雅,说好听了这是在研讨学问,说不好听的,就真跟孙翊所说的那样,他们都是在辱没斯文!
正所谓:“英雄每多屠狗辈,百无一用是书生。”在她的心中,男人就应该有一个男人的样子,要有一股子阳刚的气质。不求你霸气外露,威震天下,但是起码要遇强则强,毫不退缩。
而那些给她求亲的那些男子,莫不是油头粉面的小生,就连他的哥哥余成那种豪情壮志都比不得一分,更如何能博得过她的好感?
因为她的母亲久病在身,父亲又早早的过世,所以家中的大小事务可以说都落在了她和兄长身上。而他的兄长有些豪放不羁,少有心机,所以基本上家中大大小小的事如今都是由她这个十五岁的小姑娘所决定。
所以在于婚事上,只要她不同意,家里人也都不好反对。也就造成了如此一个国sè天香的大美人都十五岁了,却仍然是待字闺中的结果。
昨天晚上深更半夜和孙翊发生的那一幕,虽然很不合和男女之间应守的礼仪,让她有些忿恨。但是毫无疑问的,那给了她的芳心留下了深深的印象。
她的身子除了很小的时候,他的父亲没去世的时候碰过意外,就连她的哥哥都没有触碰过一丝一毫。而那个蛮横无礼的登徒子竟然不仅仅碰了,而且还碰的那样结实!两具火热的身体之间就好像没有任何的阻隔一般紧紧的靠在了一起。
第一次如今近距离的跟一个男子贴在一起,无疑给了她心中不小的触动。尤其是那种厚重的男人气味和嘴里喷出的火热气息无疑不是给了她对男人的一个全新认识:怪不得圣人常说,男女授受不亲。原来男女接触之时,竟然会有着这样奇妙的感觉!
再加上刚才他和卜静发生之间的故事。本来她只是觉得能在外地见到一个同乡,尤其是一个在当地大名鼎鼎的同乡是一件很快活的事情。正所谓他乡遇故知是人生一大快事。所以就显得比较亲切了几分。然而对他那种可以说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她是一丁点的其他感觉都没有。
哪里想到那个登徒子竟然莫名其妙的跟他吵闹了起来。想到此处,余黛就更觉好笑,嘴角微微勾起,情难自禁的露出了一个胜若桃花绽开的美丽笑容来。
看到自己妹妹的脸上时而愤恨,时而羞涩,时而莞尔,时而矜持,五味杂陈一应具有。余成心有不解,但是却并没有开口询问。因为对这个妹妹,他是打心眼里的佩服。只可叹不是个男儿身,否则定然可以把这已经没落的徐家重新带向辉煌。
想到这,他忽然欠身小声问道:“小妹,我们明明姓徐,为何你说是姓余啊?”
余黛脑海中还在构建着自己的画卷,忽然被哥哥这莫名其妙的的一句问话打断,不禁惊了一下。她白了他一眼,娇嗔道:“哥哥,咱们出门在外,凡事最好都留个后路。这真实姓名,能不说,那就最好不说。”
余成皱起眉头,不满道:“这岂是我等大丈夫所为?宁可xìng命不要,也万不可失去了‘信义’二字!”
她知道自己兄长的xìng子,知道在这个问题上他有着自己的原则,根本不可能说服他。于是无可奈何道:“那好把,你这就去告诉他们,说是你叫徐盛,我叫徐黛……”
看着妹妹一脸失落的样子,余成知道了她又发起了女孩子脾气,这也是他最怕的一点。想了一想,叹气道:“罢了罢了,等到了吴县再给他们赔罪吧……”
见到计谋再次得逞,余黛,哦不,徐黛嫣然一笑百花迟。
原来她的名字既不是余黑,也不是余白,更不是余黛,而是徐黛!吴县徐黛!孙翊此行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见一见那个定亲的妻子——徐黛!命运竟然如此的捉弄有缘人,不仅让两人相见这两天发生了许许多多哭笑不得的故事,而且还让他们竟然不知道彼此的真实身份!
余成,徐盛。都是每一个字取其一部分,也就有了余成这个名字,跟当初那个余黑的名字来源一模一样。
别人也许不知道,但是孙翊如果在此,他定然会因此而大吃一惊。因为徐盛的大名不仅跟朱然旗鼓相当,甚至更有超越之势!没有想到,如此顶顶大名的人物,竟然是他未来妻子的亲哥哥,自己的大舅子!
徐盛,徐黛,竟然跟孙翊有一个如此离谱的相识……
……
……
孙翊故意让马车减慢了速度,故意跟在徐盛的马车后面尾随,以便能够跟他们一块作息饮食,下车休息。
此刻来到了一个小丘一般绵延起伏的山脚下,碧绿的青草茫茫一片,延伸至天际方止。两山之间有一条清凉澄澈的小溪淙淙流过。
看到他们的马车停在了路边,只有马夫一人在旁边看守着,孙翊和朱然便也“顺其自然”的感到了些许疲乏,就要下车休息。
果然在溪水边正见两人各自坐在一块石头上,借着清凉的流水好生擦洗着脸上脖颈间的汗滞。正是徐盛和卜静二人。
看到这一幕,孙翊暗觉好笑,女子终究是女子,相比与男子肯定要面嫩一些。且不说这一处就在路口,在这儿洗簌一番,不雅是肯定的;单说她一个未出阁的大美女,就完全不可能在这两个大男人面前玩耍些清凉的溪水。
孙翊心满意足的对着朱然笑道:“好了,你过去跟他俩一块清爽一下吧。我到别处去。”
朱然眼神漂了孙翊一下,饶有意味道:“哦,行,你去上游找黛儿姑娘吧。”
“啊?”孙翊一惊,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朱然嘿嘿一笑,自得道:“人家一个姑娘肯定不会去下游享用我们这些大老爷们用过的水啊……”
孙翊肃然起敬道:“你不是常常说对女人的处理重来都是一筹莫展吗?怎么突然间什么都明白了?”
朱然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不再说话,丢下一个人就朝着徐盛那边走去。
孙翊避开几人的目光,顺着溪流的方向逆流而上。他很喜欢这种充满野xìng的自然风光,那种惬意的感觉,让他觉得一花一草,一树一木都是那么的亲切。绕过前面遮挡住行程的几株大树,在这溪流的转角位置忽然听到了一阵悦耳的歌声,侧耳听去,却是汉乐府孔雀东南飞中的一段:
“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诵诗书。十七为君妇,心中常苦悲。君既为府吏,守节情不移,贱妾留空房,相见常rì稀。鸡鸣入机织,夜夜不得息。三rì断五匹,大人故嫌迟。非为织作迟,君家妇难为!妾不堪驱使,徒留无所施,便可白公姥,及时相遣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