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余成、余白两兄妹早早的起床,简单的吃了点东西,给带步的马车上准备好路上所需的用品,准备赶路回家。
“小妹,昨晚怎么跑到人家朱家兄弟的房间里去了?”余成一边给马整理的缰绳,一边漫不经心道。
余成所说的这位朱家兄弟,自然便是指的是孙翊。
余白一惊,问道:“哥哥怎么知道?”
余成答道:“还不是你的大呼大叫?本来我正和义封在房间中饮酒吃肉,好不快活。忽然听到了你的大声呼喊,好像什么‘有贼,登徒子’之类的。可把为兄给吓了一跳,跟着义封兄抄起家伙就往你的房间中奔去。
然而到了你的房间后,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声音竟然是从对面的朱家兄弟房间里传来的。我们知道朱家兄弟的为人,想来不会有什么大事,也就没有过去。只不过你跟朱家兄弟到底在干什么?”
余白脸sè登的变得绯红,变得羞涩不自然起来。怪不得昨rì夜里她大叫了两声之后,过了半天都不见大哥的踪影,跟往rì全然不同。原来其中竟然还有着这样的故事。不过毕竟是自己走错了房间,就不好反怨到别人头上,就想赶紧把这个话题揭过去,随便道:“没事,就是随便的聊了一会儿……”
哪里想到她这么随随便便的一语竟然引起了余成莫大的反应,他扔下了手中的缰绳,来到了余白的面前,郑重其事道:“小妹!这事怎么能随便呢?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由不得你在外面乱来啊。虽然那朱家兄弟也算是堂堂正正,一表人才。但是没有任何的约定,你们就这样,实在太不符合规矩啊……”
余白的脸这回已经晕成了一块大红布,听着大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是有羞又气,晃搭了几下肩膀,羞答答的样子下语调也有些微微提高:“哎呀~~大哥,你在胡说些什么啊!不理你了!”
说罢,拉开帘子,掩面而入。虽仍是一身男装打扮,但是小女儿姿态已是尽显。
忽然,一个文士着装的十七八岁模样的青年来到了收拾行装的余成面前,彬彬施礼道:“在下吴郡卜静,因资财短缺,行程困难。不知可否与兄台顺路,一同返乡?”
余成是个喜欢交朋好友的xìng子,见来人样子英俊潇洒,有几分读书人的雅气和士人的谦卑,不禁大生好感,毫不犹豫道:“当然可以,四海之内皆兄弟嘛。”
忽然,马车的帘子被余白一下子拉开,脸上挂满了不可思议的兴奋,激动道:“你叫卜静?可是‘吴郡四秀’之一的卜静?”
她因为过分的激动兴奋,忘记了她是在做男装打扮,说话时要压低着嗓子,此时这一句话一说完,卜静就已然明白了对方是一个女子。
他神sè从容,文然笑道:“正是区区在下。”
“哇……卜大哥,真的是你啊!”
……
……
孙翊和朱然本来也正要整理好车马行囊,准备赶路。刚好听到了余成、余白两兄妹在对话,于是就悄悄的躲在了一个角落窥听。
本来在听到余成误会说余白深更半夜来到自己的房间与自己有些瓜葛时,孙翊本来是心中大乐的。然而哪里想到忽然间竟然出现个叫卜静的人,要和他们同行!
你提出这个要求也就罢了,可恨的是余成那个愣头青竟然答应了这个要求,难道你不知道车中你还有个妹妹吗?你不是刚才还说着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么?
你余成答应了这个要求也就罢了,更可恨的是大美女余白听到这个卜静的名字后竟然如此的兴奋!甚至还亲切的叫他什么卜大哥!尼玛,你大哥就那么多么?
想着自己昨rì辛辛苦苦为了她的一番苦心经营,竟然最终得到了一个“登徒子”的称呼。而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卜静还没说上两句话,竟然就博得了她“卜大哥”这么一个亲昵的称号。怎么世界竟然如此的不公平。那个什么狗屁“吴郡四秀”名声就那么大?
孙翊怒不可遏道:“朱然,那个什么‘吴郡四鸟’到底是什么来头?”
朱然被孙翊这话弄得一愣。
古时称呼人的大名是极其不礼貌的行为,哪怕是仇人之间都习惯于称呼其表字。然而盛怒之下的孙翊哪里还顾得了这么多。
跟他接触的这段时间以来,还头一次见到他如此的失态。不过朱然一直都跟在孙翊的身边,当然会明白他的心中所想。“看来女人的力量还真是强大,自己以后要多加注意才是。连叔弼这样的人物都被弄成这副模样,自己就更不可能应付的了啊。”
想归想,朱然还是显得一本正经。因为他知道,两个人一块行程,必须要有一个人保持着清醒的头脑,一旦两个人都陷入了某种困境中,那么此次行程注定是失败告终。更何况他们肩上的任务还很重。
所以他郑重道:“‘吴郡四秀’是吴郡数万年轻学子中学识最广博,才思最敏锐的四个,在吴郡地区名声很大,深受大家的爱戴。其中包括陆议、张敦、卜静,顾邵。”
朱然的话刚刚说完,那边天籁一般的女声又想了起来:“小女子徐……徐州人士,余……”她的话说的磕磕绊绊,终究还是没有“余黑”这个恶搞一般的名字,“余黛,黛山方解的黛。”
原来她不叫余白,而是叫余黛!孙翊明白了,想必是“黑”取了“黛”的一部分,所以昨rì才让她有了那个“余黑”那个名字。如此推论,余成的这个名字应当也不准确,具体是什么还需重新揣摩。
不过孙翊哪里还能去考虑那么多,人家余黛连真实姓名都告诉了卜静,更让他气一跺脚,叫道:“他nǎinǎi的,什么狗屁万千学子。最优秀的学子竟然还这等熊样。看老子通报一下孙叔弼的大名,看看谁的名声更大!”
孙翊说话快,动作更快。等到朱然刚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的时候,他的身影已经闪身而出,想要拉他劝阻一番都不行。
“我不叫什么朱能。我叫孙翊孙叔弼。身挂吴侯印的‘巡察使’,就是我!”还未行至马车前,孙翊就大声的像余白说道。想要在气势上战胜那个什么“吴郡四鸟”卜静,更想赢回美人的芳心。为了这个,此刻他什么都顾不了了。
然而出乎孙翊意料的是,在他通报了自己的真实姓名之后,理想中的轰动效果并未出现,余成和余黛虽然都显得比较惊讶,但是还是很淡然的看着他。甚至他还从大美女余黛的眼神中发现了些许鄙视的味道。
就在孙翊觉得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卜静忽然转过身来,一反刚才那般儒雅的姿态,指着孙翊的鼻子叫道:“原来是你!”
孙翊也被这熟悉的声音和语气所一惊,定睛一看,竟莫名其妙的觉得好笑起来。这个世界还真是说大就大,说小就小。这个卜静竟然就是昨天听书的时候,跟自己因为“孙巡查”能力大小问题争吵起来的那个文士!
看到孙翊似笑非笑的样子,卜静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斥责道:“当真是个市井小儿。昨rì你这厮就诋毁孙巡查名声,影响他老人家盛誉。今天竟然又变本加厉,冒充起来。你也不看看你那样子,连给孙巡查提鞋都不配,还想去冒充他?”
两天三次被这卜静斥责,竟比他穿越以来这几个月所受到的斥责还多还严厉!饶是孙翊心胸再宽广,xìng子再豁达也难免不大怒:“卜静啊卜静还真是‘不静’,你就不能给老子安静一会么?叽叽咋咋的,你是个乌鸦啊还是个耗子啊?竟放屁嗑!我就是孙翊,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孙叔弼是也。我自己说自己,碍着你鸟事了?皇上不急太监急的狗东西!”
因为胸口的怒火太旺盛,孙翊的言语粗俗不堪,多是市井小民的话语,显得极不文雅,不堪入耳。但是没有想到,听到孙翊这通话后,大美女余黛竟然双眼一亮,面露奇sè,对他展露出来的这份霸气,对他又重新刮目相看。
卜静从来都是跟那些文人雅士,高朋智友谈天说地,哪遇到过这种下三滥的话语,一时之间面sè变得如猪肝一般土红,憋得他嘴里像是塞进了一坨鸡屎一般的道:“有辱斯文,当真是有辱斯文!”
既然形象已经受损,孙翊哪还有所保留,咳出一口痰,“呸”的一下刚刚好好吐在了卜静的右脸上,发泄道:“斯文?斯文你妈个头!孔夫子的斯文,都是你这种明里清高卑让,暗里男盗女娼,为非作歹的文人所败坏的!不分青红皂白,明知不可能还在那里肆意吹捧,完全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奴才!人渣!你说你见过孙巡查?信口雌黄的狗东西,真不要脸!”
卜静气的是浑身发抖,举止言谈竟然像个七八十岁的老头子一样僵硬,挥袖一把抹去了脸上的那块黄痰,强行压制住了心中强烈的呕吐感。使出了吃nǎi的力气才张开了嘴巴反驳道:“在下何尝信口雌黄?在下本是吴郡学子,本yù到会稽寻找张子布先生请教学问,恰巧曾在张府中有幸见过孙巡查一面。大丈夫在世当言而有信,在下虽然学识不高,但是这样的道理确实万分明了!”
孙翊听后有些心惊,面露不屑的嗤之以鼻道:“竟放狗屁!那孙巡查怎么就没见过你呢?”
卜竟面有羞愧道:“当时距离很远,在下只是远远的匆匆一瞥。更何况,人家孙巡查什么样的人物,哪里会跟我们这等凡夫俗子详谈一番。”
孙翊听后又是气愤,“呸”的一口又朝卜竟吐去。好在卜竟这回有了准备,痰液没有吐到脸上,但是因为速度比较慢,而且闪身的角度不对,还是吐在了他的衣衫上。瞬间他那一尘不染的白sè大褂上就出现了一块不小的湿黄一片。
孙翊指了指自己,颐指气使道:“凡夫俗子是你,别我们我们的,咱们不是一路人!你走的是鼠道,我们行的是人途!孙巡查,孙巡查,他nǎinǎi的,今天你爷爷就让你认识一下谁才是真正的孙巡查!”
穿越以来在吴侯府中的小心翼翼,谨慎低调,再加上一连两天所受到的挫折不顺心,本就让孙翊憋在心里压抑的他好像喘不过气来。胸口就好像有一块大石覆盖。此时来了一个道貌岸然的卜竟,终于让孙翊有了发泄心中这累积几个月的不满情绪。
此刻看到卜静吃瘪的样子,孙翊觉得仍是怒火难平。再看到余成、余黛对自己是孙翊的话仍然不为所动,根本不相信,于是一声大叫道:“朱然,给我过来!”
其实朱然就在孙翊的身后,一直在想方设法妥善的处理此事。此时见孙翊叫自己,便赶紧迎了上来,应道:“什么事,兄弟?”
“告诉他们,我是不是孙翊?”孙翊凛然答道,霸气外露。
意料之外的是,朱然竟然是一脸愕然的样子,嗫嗫嚅嚅不解的看着他道:“谁?孙翊?孙翊是谁?”
本来孙翊还想等着朱然公布结果,好好的装逼一把,也好夺回美人的青睐。哪里想到自己的贴身副手在这关键时刻,不帮忙不说,竟然来给自己拆台!
“噗嗤!”大美女余黛听到朱然的回答再也控制不住,一口笑了出来,赶紧拿出手帕掩住小口。看着孙翊一脸尴尬窘迫的样子,竟然对着他展露出了少有的妩媚温柔的一面,娇声道:“好啦~~朱家哥哥,别闹啦……人家信你就是啦!时间不早了,快赶路吧。”
“额……”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是嫦娥与猪八戒的对白么?
失望?绝望?还是希望?
忽然间有一句话闪入了孙翊的好海中。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未来的事,还未知呢!这一刻,孙翊觉得信心又再次盈.满了胸口。